那个黑衣人自上次来过后,就再也没有过来了。而我每天见到的人都只有那个按时送饭来的女孩,除了知道她叫梦茵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我开始有些烦躁不安了。这样的软禁生活让我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我摸了摸怀里,手术刀和白羽依旧还在,没被搜出来只有面具不见了。可我知道每天饭菜里的药已经让我无法使出武功。
我只好停了一天的饮食,把饭菜都倒进了花瓶里,力气也逐渐回到身体,可是腹中却又空空的了。
穿上要来的黑色长袍,梳了一个男式发髻,又是做回了我男子的一面。等到天黑,守备应该有所松懈吧!我溜出了房间,因为对我下了药,所以便没有人来看守我,也不必担心我逃走。他们似乎太小看我了。
可我没走几分钟就对刚才的想法后悔了。明月教就像一个大迷宫,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这些设计像是用五行术布置的,我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研究五行术。难怪他们不必担心有人逃走。
背后有人捂住了我的嘴,我立马出手反击,却听到他低声说:“住手,我是来带你出去的。”我收回劈向他的手,疑惑地回过头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他也是一袭黑衣,用黑布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这身形我似乎有些熟悉。
“你若不相信我就自己离开吧!我敢肯定,你在这里转上一天也出不去。”黑色的衣服隐没在黑夜里,很难让人觉察,但我还是很小心,所以我们靠的很近,他的气息都喷倒了我的脸上。
我思索了一会儿,权衡了利弊,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看来只得相信他了。即使被抓住也不过是再回到那个房间。何不赌一赌?
我紧跟在他身后,他将我带到了一个废旧的房间里,在墙壁上,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一扇门出现在了墙壁上,而且还打开了,里面似乎是一条暗道。
“走吧!”他打开火折子,走在前面。门在身后合上了。暗道里只听得到我们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走了一阵子,我似乎听到了水声。我加快了脚程,水流声越来越近,前方的路也越来越宽阔了。
走了许久,出口终于到达了。
“这里是山脚,还有明月教的人,你自己要小心点。这些是盘缠。你留着吧!”他递给我一个钱袋和我的羽毛面具,还有一个围着纱布的小斗笠。我没有推辞,将钱袋收好,客气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要谢谢你。后会有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会兵戎相见。”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被黑夜吞没后,我才戴上了小斗笠,飞快地走上了大路。一路上,我极其小心地避开明月教的人,还好,一路有惊无险。
天渐渐亮了,我也又累又饿,最后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一家小店。我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幸亏有那顶小斗笠遮住了我的脸,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小店的人寥寥无几,正在高声谈论:“听说昨晚明月教逃出来一个人。什么人这么大本事,连明月教都困不住?”
“这个人好像是瑞宁王爷新娶的小妾,被掠来当少教主夫人的,没想到却跑了。你们说,那个女人有那么美吗?能把明月教的少教主都迷住了。”
“这女人可在真是红颜祸水呀!你瞧,瑞宁王爷为了她差点丢了小命儿,可真不值。”
“小二,将我的东西打包。”我不敢在这里久留,只得吩咐店小二将我的东西打包,留下了一锭银子,又买了一匹马,继续赶路。
有了马,我的行程就拉快了。快马奔驰了十天,马也换了好几匹,我终于赶到了汴梁地界,这里恐怕安全了些。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投宿,店里的人似乎很多,我压低了斗笠,纱布完全遮住了我的脸。虽然已经离开了明月教这么远的距离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我敢肯定,明月教在全国各地一定都有眼线。
“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客栈的人似乎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对不起,客官,今天我们客栈不接待客人。我们老板的公子爷来了,应经吩咐我们不接待其他的客人了。”掌柜的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笑容。
我只好转身离去,却听到邻桌有人说:“洛家公子还真大方,为了找一个人,居然这样兴师动众,把三大家族的人都请来了。”他们说的是洛凡吗?
“你们说的那个洛公子是谁?”我停下脚步,转而问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语气里有我始料不及的期待。
“这你都不知道啊!当然是江南首富洛伟凡的公子洛凡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吗?江湖上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排场,能请到三大家族的人?”那人有些鄙视我的问题。
我又回到了柜台,摘下斗笠,语调依旧冰冷:“掌柜的,带我去见洛凡,就说我叫宫幻羽。”是在找我吗?
听到我的话,客栈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又是窃窃私语。我感觉得到所有人打量我的视线。
“原来您就是幻羽公子呀!快跟我来。”掌柜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他的两眼似乎会放光一样,忙带我走向里院。
“幻羽公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掌柜对我可算是毕恭毕敬了。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你回去吧!”我向来是讨厌麻烦的,独自进了里院。里院的大厅里坐着几个人,都是我认识的。我一进来,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我。
“幻羽,真的是你。”司马逸飞率先跑了过来,准备给我一个拥抱,我还是不习惯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连忙闪开了。洛凡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许惊喜。
“幻羽,你失踪了这么久,害的我们担心了这么久,连个拥抱也舍不得给我吗?”司马逸飞皱了皱眉,可怜兮兮的说,他的表情让我有些啼笑皆非,只得轻轻地抱了抱他。
古盈也冲了过来,又哭又笑地抱着我:“小……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在哭可就变丑了。”原来被人担心的滋味竟是这样令人窝心。我的语调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大哥呢?”
“大少爷回镖局了。我马上飞鸽传书,向他报告你平安的消息。”萧夜轩居然也在这里,他的表情很是柔和,话一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我向屋里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有欧阳清源、慕容映濂、梁子寒,还有凌霄。
满屋的人只有欧阳清源依旧冷凝着脸,慕容映濂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洛凡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拣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向大家叙述了一遍所发生的事情,跳过了那黑衣人救我的那段故事,只说自己学过五行术便出来了。我知道那个黑衣人如此熟悉慕容世家,那么他们的内应一定渗透到了慕容世家的内部了,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陷入困境。
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救我的那个黑衣人是刺杀我那晚的黑衣人其中之一,如果是连池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许这本是他的少教主授命于他的,然后放长线钓大鱼。不然为什么我一路上会这么平静?我不相信以明月教的实力会抓不到我,还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过看洛凡他们的情形,这种可能性不大。
“幻羽,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你也累了,快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洛凡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生气。他在气什么?
大厅里的人都散去了,就只剩下古盈、洛凡和我。有人送来了点心,我草草地吃了点。想到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镖局了。那玉我已经放弃了,也许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盈盈,待会儿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们就回洛阳。”在这里我至少还有人在乎。出来不过一个月左右,我就有些想念那个被称作为家的地方。
“我们这是要回镖局了吗?出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有些想夫人他们了。”古盈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没关系,反正我可以跟着二少爷,你可别丢下我呀!”她居然向我撒娇了,我变得有那么好说话了吗?
“你们要打情骂俏也要看一下地点和时间吧!”洛凡有些愠怒的说,“没看见我还在这里吗?”他这是在发什么脾气?他竟以为我和古盈是一对?就算我和她是一对,关他什么事啊?
古盈忍住笑意推了下去。
“今晚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就和我睡一间房吧!”难得的是他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眼神有些闪躲。
“不用了。我和古盈睡一间就行,要不然夜轩也行。”他还不清楚我的身份,我可不能和一个危险的人物睡一间房,况且他现在还在发着不知名的脾气。
他的脸似乎更冷峻了,几乎和欧阳清源有得一拼了。看着这样的反常的他,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就算慰劳他这么久找我的辛苦吧!“好吧!你先睡吧!我习惯晚睡,先出去散散步。”
庭院中很安静,栽种着几棵梧桐树和香樟树,而现在正是香樟落地时节,地面上铺满了香樟,每走一步都听得到香樟被踩碎的声音,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你这次出来是有人相助吧!”梁子寒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如果是敌人的话,我岂不是已经没命了?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又知道什么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像个谜一样?
“为什么这样说呢?”诧异他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自明月教创教以来,有无数的武林高手前去,结果都没有回来,而且里面不乏懂五行之术的人。所以里面的情况还一直是个谜,大家都毫不知情,也因此它和幻蝶宫并列江湖最神秘的两大帮派。而你能活着出来,想必一定是有贵人相助。”黑夜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许你分析得正确。”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心思太高深莫测,我怎么也猜不透,而且我对他的戒心依旧没有完全解除。
“三大家族都很复杂,特别是慕容世家,你还是远离他们吧!否则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很多。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听到他这番话,我更猜不透他的用意了。
“谢谢!我会记住的。”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这些人都太复杂,若我想过平静的生活的话,就必须远离他们。也许我该放弃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找一个人暗暗静静地陪我过一生。
梁子寒离去后,我去想了很多。
“他说得没错,所以你千万别和我们扯上什么关系。”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人却是从未和我有过语言的欧阳清源。“不管是谁,只要伤害到了我身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的。”他的眼里有着坚定的信念。我有瞬间的闪神。也许冷酷只是他的面具,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身边的人。这种人往往有某种执着,只要认定了,就一定不会放弃。而这种执着是与他的经历有着密切关系。
“如果不是洛凡让我押这趟镖,我想我和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我是不是会像所有的深闺女子一样,静静地等待嫁作人妇,再静静地等待死亡?
“希望如此。我不希望他们为你去冒险。虽然他们都是富家子弟,但他们比谁都要重情重义。”欧阳清源只留给我一个倨傲的背影。这个锋芒毕露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心软的家伙吧!
在庭院里呆了许久,想必大家都已入睡,才姗姗回到了房间。房间里一片漆黑,群殴摸索着用打火石点灯,身后却有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别点灯。”这低沉的声音分明是洛凡的,他还没睡?而他这样又是怎么回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也许和他今天的反常有关。
“幻羽,你为什么不是女人?”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我的脸瞬间开始升温。“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洛凡,你今晚是不是喝醉了?我还是去夜轩房里睡吧!”我却怎么也扳不开他的手,他的力道原来这么重。
“不要去。我不喜欢你对别人那么好,也不喜欢你对古盈那样微笑。你知道吗?我说这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我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不,应该是爱上你了。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蛊惑我一般。
“爱上我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不必烦恼,你只是被我的脸迷惑了而已。”连我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股忧伤。“我该休息了,明天我还得赶路。”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腰上的手逐渐无力的收回了。“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他的声音有浓浓的失落。
“我去夜轩房里,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几步,驻足,沉声道:“如果你真的爱我,又何必在乎我是男是女?”我不知道他有何反应,大概被我大胆的语言吓到了吧!
我没有回到萧夜轩的房里,径直走向了古盈的房间。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和洛公子一起睡,那样的话,你的名节可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古盈一脸的担忧。我体内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流过我的四肢百骸。
“没什么事,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我催促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瞬间的脆弱,连忙撇开了头。
一个人影似乎从窗前晃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