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小雨淅淅沥沥,朦朦胧胧,顺流而下,可以看到满江的船只画舫,谱写着水城的浪漫与富丽。
宽广的江面,平静的无波。江面上的船只或出游,或运货,或许渡江。江心有有一只小舟,渡工是一个年迈古来稀的老人。一蓑衣,一斗笠。一边摇橹,一边撑搞。不见丝毫的气喘,近处还有几艘画舫,画舫上传来或依依浓浓的软绵小调。更加衬出了江雨的清冷。细细听来,似乎是惆怅的诗,和了曲:马上凝情记旧游,照花淹竹小溪流。翡翠罗幕玉楼头,早是出门长带月,不堪分袂又轻秋?晚风斜日不胜愁。
很动听的调子,我站在船头,身后跟着冰无忧、江流和端木鸿秀。冰无忧正端坐在这只小船的唯一一张小桌旁煮茶,袅袅青烟和着水汽不断上漂,不似凡间般。端木鸿秀无聊的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可惜船上躺不开。而江流则捧着书卷,读的津津有味。
我们这小船用简易的草席半掩着,搭了个小棚挡雨。别有一番滋味。狭小的舱壁上挂了一顶斗笠,一件泛着青草颜色的蓑衣还有一个有些年岁的酒葫芦。没有去取蓑衣和斗笠,在这样的季节,最适合淋雨,而喜欢淋雨的人,无疑是多情的。走在船头,和那老翁并肩而立,经受着春雨的洗礼。
“老伯,这曲儿唱得真动听!”不自禁的和老翁攀谈了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这唱曲儿的人儿啊,看是这天香阁的第一花魁!”那老翁呵呵的笑道……
过了许久,我没在说话。老翁也没再言语。
老渡工又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一曲接着一曲。摇橹摇的更起劲了。
烟波浩渺的江面上,似乎升起淡淡的雾。朦朦胧胧的不似现实。雨丝飘摆,千丝万缕,细细密密。落在江面上,消失了。
彼处的岸看似很近,却又很远。透过雨幕,看见那岸两边的柳树,轻轻摇摆着刚刚出了芽的枝条,嫩绿。像是婀娜多姿的少女的腰肢。
忽然之间,小船晃了两晃,眼前的景物不动了。
坐在船舱里的冰无忧和端木鸿秀都跑了出来。江流也走了出来。老渡工呵呵笑着比了比对面,说:“过不去了。”一点儿看不出他的慌乱。
“该死的,有喘气的没?”对面的画舫富丽堂皇,横在江心,上面的打手级别的黑衣人,凶神恶煞似的跳了出来,叫骂道:“挡了我家主子的路,还不滚开点?”
“这位小哥儿,莫要说这画舫是你家主子的,这里的路可不是吧!老朽说句公道话,在这江上,我这老头子摆渡摆了几十年,怎么不知有你家主子这么一号人物?”
“老东西,我说这路是我家主子的,就是我家主子的。你还不快点儿滚边儿去?”那黑衣人怒火中烧,大叫大嚷着:“莫要让你们的穷酸玷污了我家主子的眼!”说着,他还很轻蔑的瞟了一眼端木鸿秀的一身乞丐装。
端木鸿秀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才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吼回去:“这里也不是谁穷酸,你个做人家狗奴才的东西,主子没出声,一道是开始造次儿?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莫要我们笑掉大牙!”
“你……你……你个穷要饭的,还学人家附送风雅?有钱付钱没,也不知这个老家伙脑子进水了,还是让驴踢了?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老渡工也呵呵笑道:“没让驴踢,只是看到了驴,哎呀!还是一头蠢驴!”
“好厉害的老头儿,也好得理不饶人的嘴!”黑衣人怒红了脸。冷哼道。
“也不知这个乞丐给了你什么好处?哼!”
“好处倒是没有,看着顺眼!不是说’佛渡有缘人‘我这老翁也是。”老翁不怒不及。
“好个’佛渡有缘人‘!”这时,对面的画舫上有走出一个人,锦衣华服,俊秀大气的一个年轻男子。五官深刻,目光很是深邃,不似中原人。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人高马大。都是一身黑衣,轮廓深刻。
“百年修的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老翁依然乐呵呵的笑着说。态度一成不变:“这位公子说笑了!”
“如有得罪老人家的地方,在下在此告罪了。还望老人家海涵!”男子有礼的深施一礼。呵呵同样笑道。
“不敢当!”老人侧身让开,依旧乐呵呵的模样。
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才看清,那是一双诡异的紫眸。
“传令下去,调头!”男子也没有尴尬,只是吩咐手下道。很有威严,虽然刻意收敛了气势。
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向我们说:“打扰各位了,告辞!”锦衣华服的男子抱拳拱手,向我们四人一一施礼。
端木鸿秀的反应是冷哼一声,调头不理。
江流态度是一贯的冷淡,点了点头。
冰无忧的表情就复杂的多了,难得他们认识?男子的目光滞了滞。
男子最后看向我时,笑了笑。
“若是有缘,后悔有期!”
“不用,不用!涨势一人的人,永不再见才会!”端木鸿秀语含讽刺的说。男子没有说什么,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后会有期!”
转身的时候,我却没有放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不自禁的看了看端木鸿秀。
那老翁又呵呵笑着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老伯所言甚是!”那男子浅笑一声,远远飘来一句附和。
这时画舫和我们的小船已经错开了,画舫移动离开,我们之间已经隔了有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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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
“去查一下那几个人的来历!”锦衣华服的男子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支撑着下颌,一手执着一只玻璃杯。杯中是猩红如血的液体。男子轻轻晃动的酒杯里荡起微微的涟漪,空气中充满了陈年佳酿的味道,充满了诱惑。
“是!”黑衣人中,一人衔命而去。
“少主?”
男子阴沉下来的脸庞,让伺机待命的手下担忧的低唤。
“我没事!”男子冷笑道:“她可也拥有着一半皇族血统!”
“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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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刚才那人是谁?”
“一看就是卑鄙小人!”端木鸿秀很不屑的撇了撇嘴,颇有意见的说。
“北燕太子!”
“哦?”扬了扬声调,冰无忧的眼神闪了闪,没有解释什么。
“慕容宇?!”江流淡淡地说。
“还有北燕十三骑!”端木鸿秀兴奋的说,一点儿也没有刚才骂“一看就是卑鄙小人”时候的嚣张和不屑。
“嗯!”点了点头。
人间的事我不懂。却也知道权利对于这些人类的重要性。不,对于神也是一样的说。否则,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天上?人间!”十五年前,北燕皇室发生政变。一夜之间,二皇子弑君杀父,学习北燕皇宫。期间,其兄——当时的太子监国不幸被害。而其余的皇室成员均被害,而太子与一名民间女子所生的女儿幸免于难。当时慕容宇就是北燕二皇子的嫡长子,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为了堵悠悠众口,通缉天下,名为寻找太子遗孤——遗落民间的皇长公主,其实为了杀人灭口,却寻找了数年,不闻其下落。
这一次来大厚,也实属目的不单纯!“听完江流的报告,实在很难把一场国破家亡,的血腥场面在脑海中构思出来,那声音平淡的,无波无浪。
他?
咳咳咳!很适合当神仙。真正的,他该是个没有情感起伏的人。
飘渺的江面起了一层水雾,薄薄的。似乎那远处的画舫中传来的曲调都让上了哀愁。飘渺的,水都失去了流向。
还有水,现在能分得出方向呢?
接近掌灯时分,小船才来到了倾城最大的码头。这也是天下第一的天下第一的港口。上了岸,一行四人准备步行到城里。天下着的蒙蒙细雨,此刻已经停歇。空气清新,和着泥土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青草味儿。
离城门要经过十里长亭,和一短亭。所以港口离城门并不是很近。不过,对于在场的四人应该不成问题,一个是贴身侍女兼保镖,一个是武林世家的小公子,一个虽然是文弱书生,不过,在此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江流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简单。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公子,请留步!”路边停了一辆车,四匹白马拉着很华丽的马车,都是千里良驹。可见来人的身份的不一般。更何况马车两边立着的十三匹乌骓马上的十三名黑衣侍卫。一切的一切都实实在在的表明了来人的身份正是本该还在路上,而事实早一刻我们就已经见过了的北燕太子慕容宇。
看来,本来打算好的散步进场的计划成了泡影,而且,未知的挑战正在等待着我们。
“我家主子请四位同行。”
“不用了,我们有手有脚,有眼睛有鼻子有嘴,用不着那娇贵人家的玩意儿!”没等我开口,端木鸿秀鄙视的看着报信儿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画舫上出言不逊的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好,那人的确是过分了,可是睚眦必报不是端木鸿秀能表现的。毕竟,你讽刺的时候就讽刺,为什么瞅着人家的时候还崇拜不已?
“这位公子,请不要让在下为难。早些时候的事情,是在下的不是!”
“你——”端木鸿秀愣了愣,甩了甩破旧的袖子,微红着脸把头转过一边。
“几位公子请!”马车旁已经摆好了小凳子,黑衣人坚持的说。
“谁用娘娘腔儿的玩意儿上个马车,又不是三岁小娃娃!”端木鸿秀从刚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似乎他很讨厌北燕太子似的,一提气,直直的飘到了车顶,如同枯叶蝶般轻巧,不发一声。
“果然是端木家的小公子,果真名不虚传!”而这时坐在车里的北燕太子慕容宇不气不恼,依然清清浅浅的笑着,有礼的道。
“你——”这就更衬托了端木鸿秀的无理。
江流不发一言的踩着小凳子,也上了马车。冰无忧看了看我,伸出右臂,让我扶着。
我注意到慕容宇差异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双女子的手呀,却粗糙的布下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我轻轻的握住她冰凉的手,她的手心里有些湿意。才踩着矮凳上了马车,招了招手,冰无忧也上了来。
“鸿秀?”扬了扬声音,只见端木鸿秀不情不愿的飘到了马车里。气闷的坐在了我旁边。对江流哼了哼,又白了一眼慕容宇。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几位怎样的。”慕容宇笑了笑说。
“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这次说话的竟然不是一直惹事的端木鸿秀。而是一直坐在我另一边的冰无忧。
再看端木鸿秀,原来不是他不愿惹事,而是被人抢了话语权。
“呵呵!”慕容宇轻笑了一声。说:“冰无忧是吧?"
冰无忧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慕容宇,没有回答。我知道,她依旧是有些惧怕眼前这个男子的。平时,她的脸色肯定没有现在苍白。尽管她依旧镇定的如同往常一样给人以疏离。却忘了没有往常白里透红的血色瞒不过人。而且是在座的聪明人。
何必呢?我说过会保护你!
慕容宇也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是看向我的时候,眼中变了又变。从一开始刻意的温和,可以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锐利,如鹰。可惜,我不是他的猎物。
“我该称阁下什么呢?我的公主?”沉默,诡异的沉默之后,慕容宇的打破寂静的话,却暧昧不明的在每个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真是天生的阴谋家。
似乎刻意,在最后四个字上的刻意停顿,和重读,都透露着诡异。
“现在,我是雪家家主。”我不动声色的说。这个男人,我竟然看不透他。掐指一算,竟然算不出他的过去和未来?这不可能!当然他的过去一并包括了他的前世。
“虹霓小姐?”他颇有趣味的咀嚼着这四个字。似在品味着什么美味佳肴一样。
“恶心巴拉!”端木鸿秀把一口刚入口的茶水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全喷在了慕容宇的那一身华丽丽的衣服上。
江流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容宇,淡淡地眼神中虽然依旧没起波澜,给人的感觉却强烈的似乎在嘲笑。
然后,他也淡淡的笑了起来说:“太子殿下,有句话似乎您没有听过。”
当着众人的面,慕容宇修养良好的没有发怒,可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却令人难以忽略。
“哦?”慕容宇的声音扬了扬,装作疑惑的询问,如果她难看的脸色忽略不计的话。
可惜那隐隐约约燃烧着篝火的眸子……
唉~~
“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没有起伏的声调伴着江流,哈哈,还真是冷笑话。
慕容宇的儒雅贵公子的形象有了明显的裂痕。
伴着“江流,你个混蛋!”这么一声的怒吼,让那总是淡淡表情的男子皱了皱眉。
“我听得见!”
“废话,我有把你这个伪君子当聋子吗?”
“好像是有!”想了想,江流表情肯定的说。
“你——”
“没……没有!”江流见端木鸿秀吃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一副我知道错了的表情。
(原来,他也会开玩笑!江流:咳咳咳~~(*^__^*)嘻嘻……)
“那,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欠扁!”
“我有得罪你吗?”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端木鸿秀吼道。
“字面上的意思!难道你听不懂吗?”
“你——”我算是知道了,江流也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咳咳咳!还是一个很可恶的人!
我不禁笑了笑,冰无忧也笑了笑,至于那个北燕太子慕容宇……
“雪?”端木鸿秀委屈的唤我。
(咳咳咳,好肉麻!)
“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冰无忧接过了话题。
(可是无忧,你不是女子吗?)
她又接着说:”可是,真小人却比伪君子强上百倍千倍!“
“哈哈!”端木鸿秀笑着道谢道:“唯女子小人难养也?无忧,原来你的嘴巴也这么毒!”
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没见某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