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米蕊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东方野一脸愁容坐在身边，成宇也轻轻拦着有希的肩，两人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你，醒了。”东方野顺势抹去遮在米蕊眼前的发丝。

米蕊凝了凝神，虽然还是有些头晕，却完全清醒了。她在东方野的帮助下吃力地坐起身，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床前，四个守护人跟庄美子都严肃地跪在地上。

“少爷~~~”飞龙正欲开口。

“不要再说了！你们出去！”东方野有些恼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几个手下在为护主不周而请罪吗？不，不像。

几人退出房间，有希也拉着成宇跟了出去，东方野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流露出关切的眼神，他没有想到，米蕊居然会用自己的血救自己，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贪婪地喝下那么多！

“对不起。”东方野不知道这样直接道歉对不对。

“不,不！”米蕊想起发狂的阿刀徒手刺穿东方野的身体，忍不住哽咽起来，“都怪我！如果没有我，阿刀就不会背叛你！如果没有我，阿刀就不会伤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米蕊哭着，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别的话来，只是反复说着对不起，看得不知所措的东方野心里更是痛苦，让米蕊卷进来真的是个错误。他本可以在成宇跟她分手后就疏远米蕊，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恨自己当初没有狠下心来抹去米蕊的记忆，而昨晚，喝下米蕊第一次献给吸血鬼的初血，这让米蕊身上永远留下了他的痕迹。

为什么要让一个本来平凡的女孩儿涉足异类的杀戮呢？东方野渐渐感到，是自己一手把米蕊带到地狱，让她失去爱人，失去朋友。

想到这里，东方野眼睛酸酸的。

这时，米蕊安静下来。她毫不迟疑地拨开东方野身上那件还残留着血迹的衣衫，眼前碗口大的伤口烙在那个完美的身体上。

她有些颤抖着伸出手，触到了那凹凸的伤痕。东方野浑身一震，柔软的手落在身上那一刻，自己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让人心跳的感觉，因为自己从不曾有过心跳，但是此时的身体已经完全发射出从未有过的信号了。

突然，他感到伤口部位有点湿，也更温暖。是米蕊，把脸轻轻摩挲在那里，眼里仍然不住地流泪，嘴里仍然只说着三个字“对不起”。

东方野说不出话来，紧紧拥住眼前的人。他心里默默地发誓，再也不会让米蕊或是自己受伤！

许久，东方野退出卧室，关上门。发现成宇靠在楼梯扶手上。

“她睡了吗？”成宇问。

“恩。”

“我是来送药的。”说着，成宇将一个小药瓶扔给东方野。

“维生素？”东方野看着药瓶。

“B12。你留着吧。既然她已经是属于你的了，也许以后还得给她吃~~~”

“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难道你不该告诉她吗？被烙上你的气息，她就是属于你的血库了。”

对于等级森严的吸血鬼家族来说，像东方野这类高等吸血鬼吸过血的人类，是其他吸血鬼碰不得的。

东方野提住成宇的领子，“她永远不是任何一个吸血鬼的血库！”

“为什么不抹掉她的记忆？为什么要留下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存有了私心？你说啊！”成宇狠狠甩开东方野的手，低吼道。

东方野沉默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道应该怎以在任何危机的情况下都能保护米蕊不受伤害。虽然自己曾经也对米蕊的血奢望过，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比起血液的渴求，他想得到更多。

但是这个平衡已经被打破。不论是自己还是米蕊，都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昨夜，米蕊倒下的瞬间，东方野知道自己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这时其他人都已经回到别墅。

屋里的凌乱，满地的沙土。

大家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四个守护人最先紧张起来，因为东方野衣衫前后都有一个血口，血迹尚未干。

成宇皱皱眉头，看着东方野怀里的米蕊手腕上的划伤和被吮吸过的痕迹，顿时明白米蕊晕倒的原因。

“谁做的？”成宇问。

“阿刀。”东方野此刻面无表情。

“阿刀？！”其他的人都不可思议，那忠实的奴仆怎么会？！

“因为断臂？”成宇猜到。

东方野点点头。

“那么，他告诉我们说你想跟米蕊单独待一会儿，也是？”

东方野苦笑，“我没有说过。”

有希打断了成宇的审问，“东方野，快带她上楼去休息吧。”

飞龙在一旁听得有些糊涂，“成宇少爷，您知道些什么吗？”

成宇便将米蕊曾经砍下阿刀手臂的事情告诉了身旁不知情的人。

“啧啧啧~~~”小综脸上挂着诡异地笑，“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狠。”

青河冷声喝住，“小综！”

身为守护使，不仅仅是在主人遇到危险时才出手。更要在主人需要做出决断时，提出最适合的建议。

于是~~~~~

四人跪在东方野面前。

“少爷，米蕊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介山低着头说。

“现在受伤的是小蕊，是我给她添麻烦啊！”东方野恼了。

“但是，这个女孩在您身边，一定会成为敌人对付你的工具！”

“不用你们操心！”

“少爷。我们四个有个建议。”飞龙开口了。

“说。”

“或者，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杀了她，以解后患。或者，您让她成为我们的同类吧。”

“你们！！”东方野捏起拳头。即便是他，也不能随意忽视守护使提出的建议。

庄美子此时也跪在东方野身前，“请您仔细考虑。”

“不用考虑！我不会选任何一个！”

“少爷~~~~”飞龙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米蕊醒了。

被支走的守护人心绪不免沉重。

“这回，少爷是认真的。”青河折起手中的扇子。

其他三人赞同地点头。

“为什么不试着理解他呢？”有希挡在四人面前，“他从生下来就是吸血鬼，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人的感情。我见证了他跟小蕊在一起的日子，正是那些日子让他一个没有温度的躯壳得到了人的感觉。你们一直跟在他身边，难道不能替他想想吗？”

擦掉一滴无声落下的眼泪，有希转身回到房里锁上了门。成宇惊诧地听完这些话，感觉很复杂。

几人不再说话，都各自回房，剩下成宇在走廊。他突然想起应该给米蕊吃点补药，就找来一瓶维生素，正欲拿进房里给米蕊，却见房里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悄悄等在门外，脑袋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有被刺痛的感觉？

兄弟两人依然对峙在房外。

“爱她，就保护好她。”成宇看着颓丧的东方野。

“爱？”

是吗？真是个敏感的字眼。自己从来不敢将对米蕊的感情上升到“爱”。甚至，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他不能给予米蕊人类完整而丰富的情感，从头到尾只是自己认为对的方式。

“吸血鬼，有爱吗？”东方野呆呆地问成宇。

成宇已经背过身去，但是仍然留下了一个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