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正好。”季湛芳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倨傲。“从今日开始，罢免马溪芮的一切职务，她需要专心照顾阿耀。”
院长有些犯难，“溪芮，我知道你可能有些委屈，但是没办法。”
纵然他认可马溪芮的业务能力，但敌不过医院是周家的，他们都身不由己。
马溪芮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扎入掌心的肉：“我知道了，现在就去交接工作。”
她转身走出病房。空荡荡的通道里，回响她沉重的步伐，夹着季湛芳和院长交谈的声音。
“甜甜过不久也要实习，你看下给她安排个职位，她不是马溪芮那个草根，出身平凡，我们周家的女儿血统本来就很矜贵，半点委屈都不能受!”
“周夫人你放心，这个位置一直给甜甜留着，而且甜甜天资聪颖，一定可以胜任这份工作的。”
马溪芮冷冷勾唇，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季湛芳一句话，就否定了多少正在努力的人。
别人挤破了脑袋想要上位，结果季湛芳一句话就搞定了。
回到办公室，汪嘉言还在，正躺在平时她检查患者的地方，关门声一响起，假寐的黑眸倏地睁开，疾如闪电。
“回来了?”他的嗓音带着沙砾般的质感，低沉粗嘎。
“嗯，你怎么还没走?”马溪芮移开慌乱的眼神，回到她的座位上。
日历上还记录着她这几日的行程，她目光也跟着有些空洞走神。
汪嘉言蹙眉，马溪芮闷不做声的样子让他有些气闷，“发生什么事?”
马溪芮疲惫地揉着胀痛的眉心，那里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一刻都没有松下来，疼得她两个太阳穴也跟着抗议。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要换主治医生，待会我会把你的资料移交给副主任，由他跟进你的病情。”马溪芮一直低着头，也不敢看汪嘉言。
汪嘉言深深地皱起眉头，伸手捏着马溪芮下颌，让她看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马溪芮眼圈渐渐发红，看着汪嘉言，一直被她压制住的委屈，慢慢蔓延出来，却嘴硬道：“没有什么意思。”
汪嘉言正想追问，护士没敲门，直接从外面推门进来，他及时收回自己的手，马溪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里毕竟是医院，而她身份特殊，汪嘉言在这时收回手，恰好为自己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护士眼圈泛红，“这是真的吗?马医生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马溪芮愣了一下，没想到传这么快，看来季湛芳是迫不及待想让她离开医院。
“只是暂时的，等周耀思的病好了，我就回来了。”
可这也只是自欺欺人，周家的人怎么会让她轻易回来，更何况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的时间，这个位置早就由人顶替了。
“那马医生，你一定要回来，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还有那群实习生。”
“他们巴不得盼我走吧?我经常骂他们。”
“大家都知道你表面上严厉，是为了他们好，该教的都会教给他们。”
“知道了，我会回来的。”
护士确认消息后遗憾离开，马溪芮抬起头，望入那对沉静如水的黑眸，胸口陡然一颤，“你都听到了，这就是我的理由。”
“马溪芮，想放弃这份工作吗?”
汪嘉言看过来的视线，有如实质般沉重，马溪芮心里也跟着压上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不想放弃又能如何?”医院是周家的，她有什么资格讲一个不字?马溪芮仰着头，手掌捂住一对眼睛，只是想想还真的让人觉得不甘啊。
汪嘉言不让马溪芮逃避，声线极其冷淡地逼问：“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放弃。”
马溪芮猛地站起，目光坚毅：“不想!这个位置是我凭个人努力上来的，凭什么季湛芳一句话就把它要回去，我不甘心!可是那又怎样!周甜甜有周家这个背景给她撑腰，我什么都没有!”
一口气讲完，马溪芮仿佛用完了全身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那就回去告诉她，你不接受这个安排。”
“我没有资格不接受。”马溪芮看着汪嘉言，隐隐透着认命的无奈。
这家医院是周家的，他们想让谁在哪个位置，之前不管是谁坐着，都要拱手让出去。
汪嘉言步步逼近，身上散发不可忽视的强大压迫感，表情一贯冷淡，眼底却隐隐透着怒气。
“因为你觉得愧疚，所以你给他当护工，帮他买避孕套，情趣用品，三番两次忍受那些女人的侮辱，乃至放弃你热爱的事业，你都觉得无所谓?”
汪嘉言鹰隼般犀利和专注的黑眸凝视着她，近乎逼问。
马溪芮垂下眸。
她帮周耀思做到这个地步，不仅仅是因为愧疚，只是那件事在她心里藏了很多年。
久到她连自己都要忘记了。
“我没有无所谓，是我的，我最终都要拿回来。”马溪芮抿了抿嘴，“离开只是暂时，我不会屈服的。”
触及到汪嘉言的视线，带着欣赏的浅笑。马溪芮脸上微微一热，第一次跟陌生人倾诉这么多，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马溪芮忽觉脑袋上一重，带着阵阵的温度。
汪嘉言把手放在马溪芮的脑袋上，柔软的触感令他很是喜欢，有些不愿意放开。
他纯澈黑眸凝望着马溪芮，“既然这么喜欢这份工作，那就不要离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记住，周甜甜的背景是周家，但你的背景是我，我给你撑腰。”
马溪芮脸上的热度能够煎熟鸡蛋，围在心里的那道墙，早已土崩瓦解，耳边是猖獗的心跳声几乎要跳出喉咙。
汪嘉言离开后，马溪芮在科室里呆呆地坐着，脑袋上的温度还在，汪嘉言为什么三番两次要帮助自己?
仅仅因为她是他的主治大夫吗?
“周甜甜的背景是周家，但你的背景是我”
马溪芮捂住耳朵，脸颊通红，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
不要再想了，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当真!
对，就算汪嘉言的背景再厉害，也不能干预季湛芳要做的决定，所以，还是不要抱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