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虽然深,但还好没有捅到要害部位,缝合后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得知张树伤势稳定下来,前来探望他的朋友们都松了口气。
王林和汪华安两人得知此事后脸色一直没好看过。
“堂堂政府公职人员居然被小混混给当街捅了,江州还有王法吗?!他们江州政府还有脸面吗?江州百姓还能安居乐业生活吗?!”
汪华安在大会上连着三句反问顿时把这次的事件提高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全市都高度重视。
而张树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期间王林去看过他两次,陈大海夫妇得知消息后,也专程从省城超过来探望过他一次,他们可没敢把张树受伤的消息告诉陈雪,怕这丫头知道了会太过伤心。
可直到出院时,张树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曾在他床边哭过,因为当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李大柱让三科的人轮流照顾张树在医院的生活起居,总不可能是李大柱吧。
所以也就无从问起,总不能挨个打听吧,当然,他总觉得那个人应该是陈舒瑶,除了她之外,张树还真想不到会有别人能为他伤心流泪。
张树遇袭受伤的事情严重刺激了汪华安,他像个暴怒的狮子,亲自带队盘查走访,仅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抓到了行凶的几个黄毛混混。
有趣的是,他们并不是黄爷的手下,而是某个社会帮派的人,双方算是互相不对头,这次也是想把事情嫁祸在他们头上,然而汪华安在一锅将那几个黄毛一锅端的同时,顺手也把黄爷给端了。
整天混迹社会地下的,手上哪儿有干净的,一查一个准。
而经过汪华安带队亲自两天两夜不间断的审问,鸡个打手终于扛不住,把雇佣他们伤人的柳元给招了出来。
柳元上次在医院吃了大亏之后,一直心怀怨恨,伺机报复,这次听说张树因为委办大楼装修得事得罪不少人,就觉得这时候下手最稳当,没人能想到是自己干的,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汪华安对医院那件事非常了解。
他就觉得对方下手这么黑,十有八九是柳元干的,于是侦破方向牢牢锁定在柳元身上,汪华安是下定决心要把他往死里整,不光揪住这件事,更下令让干警们深入挖掘,把他这些年干的怀事全都给掀出来。
案件侦破工作极为顺利,没过多久,柳元就因涉嫌雇凶伤人、强妇女、贪污公款等多项罪名,很快就被检察机关批捕,他的父亲柳云副书记听到消息后,被这个败类气到吐血,老头子耿直一生,没想到家里竞养出了个白眼狼,心里愤之余心灰意冷,自觉没脸见人,向市奏张书记请了半年的病假到外地静养去了,常委会上激烈的争吵也随着他的退出而硝烟散尽,。
孤立无援的程市长无心恋战,隔三差五就跑趟省城,去走动关系另谋出路。
汪华安因为在一次酒醉后闯入拘留所,大打出手,将持刀扎伤张树的那个小混混的手腕扭断,又捏碎了他一根手指,还打折了他三根肋骨,惹出了大麻烦,被暂时停职在家,等候处理,要不是因为局领导不敢得罪王林,他非但保不住这身官服,恐怕人都得被送进去,好在经过张树的一番运做,黄毛的家人同意不再追究,把事情压下来,而黄毛因为揭发黑恶势力有功,得到了减刑处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在经过一阵激烈的短信大战后,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窗外响起了震耳欲誉的联包声,张树从抽屉里找出一串小钥匙,把那间尘封已久的卧室打开,在细心地打扫好房间后,他站在床边,轻轻地唱起那不知名的歌曲,此刻的窗外,已是烟火满天。
过了年后,江州市委搬到了崭新的办公大楼,领导班子也发生了重大调整,程市长被调回省城任劳动厅厅长,曾凡强被任命为市委常务副书记,代理市长,在一个月后的市人大会上,又被正式选举为市长,而王林则如恩以偿,成为专职副书记,分管组织、人事、规划与发展、老干部等工作,常委会排名一跃升至第三位。
市委常委班子调整结束后,下面各市直机关的领导班子随之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动,市委秘书长由原市委办公室副秘书长马庆峰接任,但马秘书长暂时不担任市委常委,信访力胡主任被调到江州市财政局任副局长,分管政工,而办公室副主任李大柱被调到青山县任副书记,他原来的职务由二科科长周大强接替.....
三月上旬的一天上午,张树正坐在电脑旁提前准备三科今年一季度的工作总结,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科员小李接了电话就喊:“科长,杨秘书找你.”
杨秘书名叫杨成,原来在政府办那边坐冷板凳,是个很有才华的秀才,只是有些恃才傲物,因此参加工作已经七八个年头了,一直没有干起来,仕途失意之余,经常在省内报纸上发表文章,针砭时弊,王林注意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所以履新之初,就把他调到身边做专职秘书。
张树接过电话打了个哈哈道:“杨兄,有何指教?”
杨成嘿嘿笑道:“岂敢,岂敢,张树兄,书记大人有请。“
张树坐电梯来到王林的办公室,见外间已经坐了三位各局的领导,杨成手里正拿着一张报纸,盖住了大半张脸,见他进来就向里面努努嘴,张树忙敲门进去。
这时外面这三位就不干了,把脸拉得老长,轻声抱怨道:“杜大秘,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都等了快一个钟头了.”
杨成把报纸到第四版,一边看着国际新闻,一边向上推了推眼镜,懒洋洋地回道:“这人我栏不住,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不认识他,让他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结果事后王书记大发雷霆,训了我三天,咱是吃亏长记性,对不起了各位领导,大伙再等等。”
三位领导这才不再说话,依日捧着大肚子微笑着坐在那里,如同寺庙里供奉的三尊尔勤佛。
张树推门进去后,见王林正挽着袖子在一张宣纸上泼墨挥室,他走到办公桌前,王林怡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中正平和”
张树见他这四个字笔法圆润柔和、锋芒不显,正合了题意,就赞了声“好字!”
“送你的,“王林在下面提了落款后,把毛笔放下,抬头道:“以后就挂在书房里,把你那毛躁的脾气给我尽快改了。”
张树微微一笑,就自己过去倒了茶,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等王林继续说。
王林把身子坐好,手里握着一管字笔,在桌子上吧嗒吧嗒敲了半天,才语气疑重地道:“打算让你去下面磨炼两年,怎么样?”
“去哪?”张树把茶杯放下,表情也严肃起来,张树这段时间对繁的机关生活也有些厌倦,心里也打算着找个机会跟王林谈谈,打算去下面做点实际工作,但没想到竟被王林抢了先。
“挂职去渊沟县当副县长,怎么样?”王林脸上依日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张树的面孔,细心观察着他的表现。
“好地方。”张树的语气中没有任何高兴还是失落的意思,只是随意点点头:“几时走?”
“过几天由组织部李副部长陪你去。“王林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砸吧砸吧嘴,又把茶杯轻轻放下,抱着膀子道:“机会给你了,是老鹰还是麻雀,还得看你自己能飞多高,不过不要有压力,反正你的人事关系还留在委办,干不好就回来坐机关,也不错。“
张树知道王林这话半真半假,一方面是实在干不好的话,的确有退路,毕竟是挂职干部,干不好也不用担太大责任。
挂职是干部交流的一种方式,分上挂和下挂,一般都是下挂居多,就是上面为了培养干部,把干部放到基层锻炼,挂职期间可以担任高于自己本身行政级别的职务,挂职期满后,回到原单位大都提拔使用
现在政策上对挂职干部管理的不严,很多人甚至着挂职做些兼职,更甚者就干脆躲在家里吃空饷,因为不占下面的名额,所以底下的人多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有真较真的。
张树知道这老狐狸打得是什么算盘,点将不如激将,他这是在激励自己,希望自己在下面能够做出点成绩来,要真是干得一塌糊涂,灰溜溜地逃口来,那还真就没法抬起头来,不过张树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渊沟县在全省都是挂了名的,九大经济指标里有五项位列全省倒数第二,华西民间有句民谣:“不吃思源的饭,不嫁渊沟的汉。”
如果说江州市是华西省这个学校里的落后班级,那渊沟县就是这个落后班级里的差等生,和江州市不同的是,江州换得最快的是二把手,而渊沟县换得最勤的却是一把手,上面为了早日振兴渊沟经济,五年内先后过去三位书记,结果一个都没留下,最后只好从当地提拔。
前两年坊间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别的地方为了争个号委书记者打破头,就属渊沟的领导班子团结,互相谦让,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天天挨骂的头,常委会上,老哥几个在底下一合计,就决定抓阐解决,专职副书记华全福抓到了写着号委书记的纸条,气得回家跳着脚骂老婆,说:“马勒戈壁的,昨晚上你那个腚沟子是不是没洗干净,怎么老子今天手气这么臭?”
当然那是华全福得罪了人,别人在底下编排他,张树知道,现在渊沟的班子向来都是口角不断,市里曾经三番五次地做调解,不过传言如此夸张,倒也能从侧面反映出在渊沟工作有多困难,但张树考虑到自己二十六岁就能过过副县长的,砸吧砸吧嘴,就觉得不吃亏,再说那地方原本基础就不好,白纸张任意涂抹,万一干好了出成绩也快。
王林见张树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就觉得很欣慰,这个小伙子虽然并没有自己最开始认定的那么沉稳,但总算胜在勇气可嘉,能够不畏艰难,并且王林隐约地认定他是自己的一员福将,很多看起来很复杂的事情,经过他的手,总能被歪打正着般地轻松化解。
更加重要的是,张树还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他和省城陈家关系非比寻常,陈镜这次可是做了省城玉州的市委书记,省委常委之一,在经过多年蛰伏之后,这位曾经名噪一时的华西政治明星终于得以东山再起,以他的年领优势和超强的实力,假以时日,问鼎华西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个时候,有张树居中周旋,自己的仕途之路将更加平坦.
想到这里,王林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在“滴省滴流”地喝了几口茶后,就以诗谆长者的口吻意味深长地道:“有时间多给小涵打几个电话,她现在调到省教委基础教育处去了。”顿了顿,就摸出一根烟,点着之后吸上一口,轻声说:“上次你昏迷的时候,她到医院看过你,还在屋里哭了鼻子。”
张树心头就是一震,没想到在病床边哭的人竟是王涵,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转念一想,王涵明的不是自己,而是徐汉生,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呢?
张树就满捡狐疑地望向王林,王林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微微点头说:“是我给她打的电话,毕竟你是她介绍来的,你出了事情,我总要跟她讲一下.”
张树知道王林可能有些误会,不过他并有去解释,而是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有个疑问一直想问您,当初您为什么要反对她和男朋友交往?”
王林的脸色在瞬间张得通红,额头的青筋不停地跳动,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平静地道:“没什么.”
其实当初王林仕途不畅,就相到和副书记柳云联姻,打算把王涵介绍给柳元,没成想间接害死了徐汉生,这是他一生当中犯下的最大错误,这种隐私,自然不能轻易对别人讲出来,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包括他的女儿王涵。
张树见王林神色异常,就知道自己不该提那个问题,赶从沙发上站起,轻轻走过去拿了宣纸,见墨迹已干,就缓缓卷起,握在手里,打开房门离开,背后传来了王林一声长长的叹。
回到家后,张树躺在床上给王涵发了封手机短信,“谢你能来看我。”
虽然明知道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是徐汉生,但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毕竟人家大老远从省城来江州探望过自己,不道声感谢说不过去。
没想到王涵口复的短信竟是:“你要谢的不是我,有个女生在你昏迷期间过来照顾了你几天几夜,别把人家辜负了。”
看完短信后,张树在短暂愣神后,顿时明白了什么,飞快地从床上跃起,匆匆穿好衣服,把门锁好。
“哒哒哒!”
张树跑下楼,在小区门口打辆出租车,开门坐好后,直奔陈舒瑶居住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