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15日晴

太阳似乎要把所有的东西蒸发掉，河流，房屋，树草，还有人。

干燥的喉咙，呼吸着干热的空气，吐火般地。清凉而微苦地纯净水，慢慢地滑过喉咙，像一条蛇，弯转蛇行，水浇灭火一般地喉咙，流进肺腑，周身的清凉，这是一种简单的享受。冰淇淋，草霉味的，我把冰淇淋递到她的眼前说。我的手指一阵冰凉，是的，我又想起了安，她说，她喜欢草莓的味道，就像徐志摩的诗，蕴含着一种甜蜜的忧愁。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冰淇淋，我的心忽然地疼痛，我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而我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弥补，我只是站在那里，愣愣地。为什么？她侧过头去，轻声说，虽然声音很小，却听得出那里面错综复杂的感情。对不起，楠，我说。你已经有好几次把我当成她了，难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楠，对不起，我重复着，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好听的话。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没有权利这样玩弄我和我的感情！不，不是这样子。我看到她的眼泪，像一颗颗珠子掉落下来，她转身走，我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甩开。楠，我叫了一声，她依然没有停住脚步。我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同样的忧伤，低下头，那份冰淇淋已经粘满了蚂蚁。2004年6月17日一直没有见到楠，她一定在生气，我想。我拨通了安的电话，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为什么我妈接电话，你总是沉默？她问。我…，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间逐渐建立起一层又高又厚的隔膜，横在我们之间，无法跨越，亦无法推倒。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即使要复习。她斩钉截铁地说。为什么？我问。因为……嘟嘟，电话断了线，再拨，占线，再拨，还是占线，占线。挂断电话，疲惫的身子靠在电话亭上，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筋疲力尽而已伤痕累累。到底是为什么？我一遍遍地思索着，假设，推倒，再假设，再推倒，如此循环着，或许，这将是一个永远没有谜底的谜语。心中那团火终于灭了，一团燃烧了三年火就被她一句话浇灭了，因为点燃那团火的人，再也没有往里面添一根柴，灭了，就如同死去了，感情，同样有它的生命，寄生于人的精神，人走了，感情也就死了。2004年6月19日晴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想起一句话，不在绝望中崛起，就在绝望中灭亡。阳光依然明媚，那一轮火红火红的太阳在玻璃幕墙上慢慢升起，又渐渐消失，天空中依然索绕着鸽子的呢喃，城市的道路依然喧嚣，人群依然匆匆，五楼的风景依然美丽…我想，我还有希望，只要我活着。“我在操场上等你，一直。”我收到楠的纸条，只有寥寥几个字。我独自徘徊在操场的门口，我远远地望着楠，一袭白裙，散开的头发，风儿吹着流苏，像一团理还乱的丝，缠得我好乱，我的手又一次冰凉，我又想起了安，他们是如此相像。我慢慢地走过去。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无论你是否忘掉了她。她的泪水已经淹没了整张脸。好孩子，别哭了，你哭的样子很难看，我说着，慢慢地向她伸出了手。我和楠走在树荫下，高大而茂盛的法国梧桐，宽大的叶子，闪烁着光亮，像一群跳动的精灵，微风撩起她的长发，我很想说几句话，可喉咙里像长满了毒蘑菇，使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沉默，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心与心之间也不会停止交流。一片枯黄而幼小的叶子，在空中盘旋，舞蹈，最后砸在我的头上，就像秋天的凋零，校园广播里播着一首熟悉的歌曲，是侯湘婷的《秋天别来》，我的手第二次冰凉，楠握住我的手，轻声问，你的手怎么会冰凉？我说，我的手想起了一滴眼泪。歌声慢慢地流淌着，在我心的每一个角落里，将我整颗心都淹没。“秋天别来，秋天别来，我还没有忘记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