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和风飒飒铺着一地碧绿的竹叶,细长矫软,踏遍其上绝无枯叶的嘈杂折碎声,静静地、默默地垫着脚下,垂目望去犹是浮立在一汪碧湖镜面之上。
再过两三日,梧蓂的婚期将至,大喜之日时宫中鸾妃却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而现还不知如何是好,真教人担忧。正想着,小桃端着小巧的新做糕点和茶水过来,绕过陆陆续续抬着聘礼朱箱的小厮,再转身迎进她屋里,放下盘子后简单一句:“小姐吉日将至,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别叫您出了差池。”
梧蓂念及鸾妃,又思至自身,只好胡乱收拾收拾心思,随意拿来一块薄片糕送入口中,噙着一口茶回她话:“我知道了,在婚期之前,我皆会安安稳稳得待着,不必担心。”
茶微苦,醒神清脑。梧蓂端茶想着,若是再惹事上身,恐怕于她家及炽磐而言,皆是极其不利。有关鸾妃,炽磐说的道理最好,他们不可出手干预,若是不慎搅入浑水当中,不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小姐知道就好。”小桃眺瞧着窗外,口气里有淡淡地羡慕,“真好,小姐能嫁给文武双全的太子,日后一定幸福美满。”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哪儿能亏待你不成?日后呀,我亦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安排一桩好亲事!”
小桃皱皱眉头,耸了耸鼻子嗔怪:“我才不要嫁人呢!小桃要一辈子都跟随小姐在左右,这样小桃就心满意足啦!”
“胡说。”梧蓂睨她一眼,狠咬下一口甜丝丝的菊花糕。小桃微微“噫”一声,淡淡粉红的脸颊低下去,不再瞧她。
梧蓂问:“岂是有心上人了?”
小桃正欲回答,她屋门便被人敲了三响打断,她刚刚说“进”,那人便自顾自地进来了。
原是虎台哥哥来了,照旧一身翠竹纹的衣袍,刻金线的腰带,英气卓卓的脸庞沧桑几分,却不曾改那嬉笑容色。
“妹妹,我来看你了!”他提着几盒子红果鲜梨放在桌上,小桃瞧着他来,竟惊吓得后退几步,颤颤道一声:“公子安好。”虎台哥哥看了看她,微微笑着点头示意,她的脸倒是愈发烧红起来。
梧蓂这才惊奇得发现,原来小桃心上人竟是她的虎台哥哥!她怎么才发现?不觉“嗤”的笑出声来。
“妹妹笑什么?”
“小姐笑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梧蓂抿着嘴笑看他们俩,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哥哥今日怎生得想起来看望妹妹?前几日皆见不着人影,连中秋节亦未随父母一同去宫中朝见。”
“我这不是忙着事儿嘛!”哥哥抓抓额头,她顺势瞧瞧他的手背,当初那为她摘燕窝留下的伤痕已经痊愈。
梧蓂心领神会道:“哥哥是不是又去边塞找吴将军论兵法了?”小桃拿着那些瓜果去清洗,留二人在屋里聊天。
“妹妹猜错了,这次可不是论兵法!”虎台哥哥得意得挑眉,冲着她笑说。
梧蓂斟杯茶水递给他,又问:“哦?难不成你是找吴将军喝闲酒去了?”
他沿桌坐下,喝一口茶:“嘿嘿,我呀,跟吴将军打了一仗!”
梧蓂一愣,大声惊道:“什么!”
“嘘,你可小点声吧!瞧你那张漂亮的小脸儿都气歪了。千万别告诉爹爹和娘亲啊!省得叫他们担心。”虎台哥哥忙掩着她的嘴。
梧蓂气急,责怪他:“既然知道教人担心,哥哥竟还去做这种事情?”
他凝眉吐气:“有何不可?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我总不能像你们姑娘家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她无言以对,才说:“战场不比演练,刀枪无眼,哥哥若是伤筋动骨,爹爹和娘亲怎么办?”
虎台温柔了目光,淡淡笑道:“知道啦,就属你话多。不过,梧蓂既然知道哥哥有报效于疆场之志,驰骋四方,统帅河山,你心疼哥哥就好,我亦会照顾好自己,必不让妹妹担心。”
梧蓂伸出小指,欲与他拉勾:“哥哥得说到做到,绝不许食言。”小时候,虎台哥哥与她拉勾已是相互约定俗成的规矩。
虎台咧嘴笑,星辰般的眸光烁烁,孩子似的露出两颗尖尖得虎牙,伸出右手小指勾上她的手指,边摇边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两指间一摇一晃,似乎有生命细水长流的意味,绕有一根无形的细线紧紧缠住两指,再定在掌心,绵延血液心脏。
那么,既然约定,便不许失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