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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劫红尘
作者:呓人 时间:2022-05-27 18:26 字数:5409 字

在我的内心深处,长久地搁浅着那样一个梦,我的眼中时常浮现出一片暮霭沉沉天色昏暗的画面,我望着王,他的面容投映在我的视线之中,模糊而空幻,宛如神明。而我也总会看见那样一个熟悉的面孔一直跟着他,像罂粟花一般朝他逼近。她妩媚绝丽的容颜倾国倾城,如同二月盛开的荼蘼,我们竟是如此的相像。我时常默默地问着自己,这是我吗?当看到她被撞击得鲜血淋漓的时候,我竟然那么地难过,我的全身犹如被电击一般地痛苦,手臂瞬间麻木像已脱离。错愕间,乌鸦尖锐的嘶鸣声一阵阵地冲击着我的心灵深处,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我的内心回荡。我隐约地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什么,这个心结,我可能永远也无法解开,它总是让我不得安宁。

我深知,那些前世离散的记忆,冥冥之中已无处寻觅无法追回。它们都在那个被遗忘的岁月里熄灭凋零,如同烂漫的扬花一般,纷纷扬扬地散落于夕阳下的山岗。

我的耳边传来一阵轰鸣的雷声,仿佛巫师暴怒的祷告之音,天空阴云郁结,大地疯狂地将前尘往昔复制,无数空廓寂远的话语在地狱和黑土之间呢喃,我听见年华破碎凋零的声音。

当红日西沉朔风兴起的时候,我开始喜欢一个人孤独而桀骜地站在凛冽的风中,望着王子离去的方向,等候着他的归来。这个让我心疼的男人,承载着我所有的快乐和梦想,我对他的思念已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

时近四月,向日城的桃花依旧未开。此时深夜将至,我独自漫步在西亭长街的尽头。夜幕下的晚风清涩冷寂,我感到全身浸透着瑟瑟彻骨的寒凉。我披上了狐氅,双手裹在狐袖之中。俄顷,温暖渐渐地笼上全身。

我站在街边,静倚着树下。忽然天上一只乌鸦掠空而过,它高声地尖叫着,一转眼便消失在远方的山岚之间,无影无踪。

须臾间,黑夜一片苍茫。我仰首遥望着,目光顺着天风驰过的方向看去,那里由无数玄武岩垒砌的房屋和巨大的殿堂,泛着森然和冷涩的气息。凝眸间,窗影中烛火摇红,明艳的烛光弥漫在逶迤曲折的街巷之内,给摇摇欲坠的城池点缀着最后一抹夕辉。

浓云蔽空的黑城之夜,渐渐地染上了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气。忽然间,一阵阴凉的风嗖地一声刮过头顶,寒气沁人。我的头发被风缭乱,凉意袭上全身。

忽然间,一条黑影在背后一晃而过。我屏气凝神,刀从袖中托出,刹那间他已距我十步之遥,径直朝我冲来。

他一袭黑衣,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他头上裹着黑巾,闪动的身影在烛光里迅疾如电,转眼间欺上近前。眼下,是福是祸?我已无法避忌。

我知道,来的人是个高手,身负卓越武功,决非一般杀手能及。

我顿时大怒,挥手一刀劈向前去,精芒万丈。一道乌烟忽然冲出,黑衣人纵身一跃,撒出一片乌烟如鹰隼般逃窜开去。

我展动狐氅,飞掠而去,一路紧追着他。顷刻间,一股冷腥的气息充斥而来,空气里散发的味道令我作呕。当下的局面刻不容缓,已由不得我再多想片刻,我中了对方诱敌深入的计谋,陷入一片包围之中,十几个黑衣人突然挡住了我的去路。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其中有三个黑衣人凌立在我的上空,他们形同鬼魅,一阵阴邪的喋笑声从他们的口中传来。我不禁一怔,刀从手中扬起。

这时,我望见那个事前跟踪我的黑衣人,他在一个街巷的拐角处停下,瞬间把身体敝进了一处无光的阴影下。他寂然不动,目光尖锐地瞪着我。他的笑容如同火焰一般绽放开来,仿佛要将我无情地吞噬其中。

我一时大意,思维在瞬间转移。刹那间,黑衣人欺上前来,他几个纵步跃上我的头顶,刀锋触及双目。我迅疾闪身,避到五步之外。他手中的刀来不及收势,竟然直直地插进了地上的玄武石,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地上溅起一片乱石。

黑衣人重重地戳在地上,他脚下发出一阵沉重的钝地声。他停下来,跳出圈外。

这时,身后一轮刀光袭近,令我猝不及防。我旋身一转,挥刀劈将开去,一片血红的画面在眼前充盈开来。我听见一阵刀戟断裂的声音,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知道,这些人隐藏在长乐国,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被他们锁定,就注定无法躲避,危险也就随之而来。想脱身,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他们杀死。所以,这次我没有手软。

我的眼前,无数道夺目的冷光和起伏的黑影如同奔腾的万马一般冲杀而来,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刀,暴跳着冲杀过来。我酣畅淋漓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恣意激愤地砍杀。我听到刀口刺破血肉的声音,顷刻间血液飞溅开来,漫天都是绚烂至极的血花飞舞,如同酷丽的桃花一般耀目。无数道夺目的剑光在空中上下穿梭,划出一条条森寒的剑弧,鲜血顺着刀光滑下,染红了地面上灰色的玄武岩。一时间,夜间的烛光都为之黯然失色。

我望着地面的万点血光,口中不禁爆发出了一阵残酷而凄厉的冷笑,笑容无比的灿烂,如同艳阳之下疯狂炸开的桃花一般扩散开来。

当我挥刀砍下最后两个黑衣人的时候,他们的身体突然爆裂,血液溅满了我的全身,一朵朵妖艳的血花在我的眼前绽放开来。我快刀出鞘,斩向最后一位冷眼旁观的黑衣人。他不言不动,薄薄的嘴唇微微扬起,面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笑意。那一刹那,我的胸口突然激起一阵剧烈的爆痛,双目一阵眩晕,我手中的长刀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越的响声。

我倒在了地上,难以自恃。我的胸腔一股鲜血喷出,洒红了地面,疼痛迅速地加剧。我缓慢地抬起头来,看向黑暗的阴影之中。黑衣人此刻正注视着我,他目露凶光,显得格外诡异。

于是,我问他:“你是谁?”

“呵呵,呈城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亏我还自作多情地惦记着你。我是谁?你再仔细瞧瞧便知!”他用调侃的话语说道。

我看着他,视线却忽然迷离起来。此刻,他戏腻的眼神如同狐媚一般妖异,令我心神不宁。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她是个女人。

她伸手扯下了头上的黑巾,柔顺的头发瞬间垂落下来,她委地的青丝如同清泉之上黑色的瀑布一般泻落凡尘。那样娇艳绝媚的面容,我曾不止一次的厌弃过她。曾经在轩城,那段令我对公子心灰意冷的时光,因她而起。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竟会栽到这个人的手上。

我望着这个曾经对公子谄媚阿谀的女子,她妖艳得如同桃花滴血的容颜,此刻是那么地邪恶而冷淡,她的眼眸如同尖锐的锋芒一般犀利。

我此刻气愤至极,突然觉得很不甘心,无数激愤的怒火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在我的内心充盈开来。我吃力地从地上撑起来,伸手去捡我的刀,它已冰冷得沾满血腥。我的手握住刀柄,忽然间整条手臂却酸软得没有任何力气,再也抬不起我的刀了。在我的腹部,仿佛有无数只虫豸在噬咬我的肉体,剧烈的疼痛令我难以忍受。

仙爱告诉我,说:“呈城,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你杀死我的手下,他们的血液溅在你的身上,这是致命的毒液。这些人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对他们下过毒,加以控制。药引是我用黒蜈蚣和鳞尾蛇为你特别配制,再加上麻蝎虎胆的毒性,相信感觉一定很刺激。那些虫儿们,对你的身体颇为亲睐和垂涎。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它现在已经发挥了奇效。你说,我说的对吗?”

我冷哼一声,轻蔑地笑道,说:“你要杀便杀,何必说些废话!”

仙爰眼中寒光一闪,她正色道,说:“直接杀了你,这也太便宜你了。为了你,我千里迢迢从艳界赶到轩城。只是当时,算你走运,有南宫君艳在你身边。权宜之计,我没有杀你。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无动于衷,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别真以为他那天在客栈杀死一个劫匪是救了我,其实那个人我早已买通,他只不过是我用来伺机接近南宫君艳的一个手段而已。若无生死相拼,血肉相搏,拿什么让他信我?”

我说:“有必要用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一面之缘吗?”

她说:“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他的生命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一个劫匪,就如同我收留的一条狗而已。”

“那南宫公子呢?他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我问她。

“我也说不清对他的感觉,我期待与他相见,却又畏惧每次重逢。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任何人,抑或是曲意逢迎。然而,他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如果我得不到的人,又凭什么让你称心如意。当然,我要杀你,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情,要找出让你死的理由真的是太多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父亲大人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我问。

“你把我想得也太天真了,赫连希这个人,是个烫手的山芋,我又怎么会去碰?你的父亲跟常羲之间的过节,路人皆知。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岂会去插手,更何况跟常羲这样无能的人做交易。当然,不可否认你的父亲赫连希是个伟大的男人,但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要不然,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姽婳送进军营,又岂能蒙混过关。她在妓琼坊杀了艳娡,我对她恨之入骨。既然是卧底,何不将计就计帮她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好对组织有个交代,顺带再借赫连希的手杀了她。谁知造化弄人,面对赫连希,她竟然得手,酿成一场大祸。你的父亲在临死前做了一件明智的事情,他把你留在凡世,使你侥幸脱险,多活了几年。要不然,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了。”

“你是曲女族的人?”我问。

“你错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曲女族了。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归于了巫乐族,成为了长乐国的人。”

“边城艳妓,祸国殃民。诱引华寅华阳,媚惑群臣,做出诸般荒淫无耻的事情,你还有何脸面说自己是长乐国的人!现在,你要杀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诸般一切,我并不否认。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免得你死不瞑目。”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想,巫乐族的王、长乐国的大祭司啻轩,你应该不会觉得陌生吧?”

我蹙眉,微微点头,说:“此人我自然知晓。身为巫乐族的王,论权力,地位,名利,在长乐国没有人能和他媲美。”

仙爰点头,她告诉我,说:“在很多年以前,曲女族,原本是一个没落的民族,生逢乱世,早已没有了依托的根基。这个部落的成员大多都是女子,一个个生的花容月貌、我见犹怜。她们精通蛊媚术和驻颜术,在男权主义极盛的年代,得以改变地位。为了生存,她们就得依靠男人,百般地讨好他们,尽其所能,投其所好,以此来图得一分安宁。后被大祭司啻轩发现这种特殊的能力,至此我们的命运开始改变,在当时曲女族精通艳技的幻术师全部被收编进了夭羽楼,加以训练,造就出一个个色艺双绝的艳姬,驻扎在重欢城。我们被喻为是出卖色相的工具,善盅魅,在巫乐族与乌族的圣战中,曲女族的术师们曾多次粉碎千夜组织发动的各种暗杀,使对方迷失心智,屡遭惨败。在参与每次反暗杀的行动中,战功显著。但是,工具,仅仅只是工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出卖色相也并非我们所愿,但主上有令,我们不得不遵从。我并不因此而恨这个男人,拿人钱财,替人卖相,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这次,我是在替他消灾。”

我说:“为什么?你要杀我,就是在替他消灾?”

她挑眉,说:“呈城,你说得没错。你命中注定与这个男人脱离不了干系,无论你逃到哪里,或是死去,或是转世投胎,你永远都摆脱不了前世给予他的恨和痛苦,做错的事,你无法偿还。命中注定,你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我要杀你,来消除我的愤怒。”

我问她:“你究竟是谁?”

她冷笑。半响,她说:“赤翼,是我的姐姐,也就是那只背负咒语的乌鸦。你让乌鸦背负着邪恶的化身,受世人唾弃。今生今世,你多行不义,将它们尽数斩杀。你所犯下的罪孽,让我杀你千次万次都不够。既然宿命已定,我自知已无可挽回,错也就错了。红颜祸水,自古皆然。你活着,就是个祸患。巫乐族的灾难既然是因你而起。我倒要看看,杀了你,这场灾难之潮是否会就此平息。”

我说:“既然如此,也该做个了结,你动手吧!”

就在这时,仙爰的手突然召唤出玄兵羽刃,尖锐的锋芒如同乌鸦的利爪一般暴涨开来,一如疾风般朝我的胸口直刺而来。我的眼前精光一闪,她的手在这一瞬间突然停住,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一般壃固在我的面前,怛然失色。

我看到她身后的王子昭飏,他黑色的头发飞扬起来,缠绕在仙爰的周身。我知道,仙爰已经被他完全控制。

他怔怔的望着她,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光芒。他说:“是你,是你,一直都是你,对不对?你要杀她,总得要先问问我吧!熙华的话几乎动摇了我对你的疑虑,只是,你这样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仙爰冷淡地说:“呵呵,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有你傻得可以。而今,你因为这个女人,对我丝毫不留情面。现在,你要杀就杀吧!我无话可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你是夭羽楼组织的人?”王子昭飏问她。

她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是也好,不是也罢,事已至此,这还重要吗?”

他说:“这关乎着我要找的答案,当然重要。”

她盯着他,目光中带着轻蔑,说:“答案?你既然那么关心她的死活,自己去找去吧!”

他说:“仙爰,有件事情你要明白,如果我要杀你,你不可能还活到现在。所以,有些事情,你最好老实交代。”

她说:“真没想到,你还会念旧情。”

王子昭飏沉吟片刻,然后告诉她,说:“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旧情。至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呈城。”

她冷哼道:“呈城!又是呈城。你杀了我吧!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他说:“你走吧,其实,我不想杀你。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才是尽头。但愿日后,你能对她手下留情。”

说完,他缠绕在仙爰身上的头发瞬间松开,缩了回去。

王子昭飏走到我的身边,他双手搀扶着我。我将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忍着剧烈的疼痛勉强地站立起来,感觉身体无比地沉重。

临走前,仙爰告诉我,说:“呈城,去长乐君的瑶池找到忆莲,恢复你前世的记忆,找回从前。然后,你将会明白一切的事情。”

而后,只听仙爰一阵叹息。转瞬间,默然远去。

离开殷圹天多日之后,我发现王子昭飏的面容明显得憔悴了许多。看到他,我突然有种莫名的痛楚。

我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花前喁喁,月下依依,彼此之间欢好弥笃。而那些所谓的幸福,转眼间,却摇摆不定。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放走仙爰。他告诉我说,他要通过她,找到真正的赤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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