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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罪至尊 时间:2022-05-30 16:22 字数:5625 字

颖儿在酒吧里面倾情演唱着,《每一天都不同》。她的声音清亮伤感。天逸站在街角处,听得泪雨纷飞。他记起刚认识那会,颖儿总挂着这首歌在网络上,还坐在深夜刻苦学习。他知道她是个学习努力的孩子。他想她应该得到她自己世界里的幸福前程。而他,一个将青春和生命全部押注在了人生桌面上的赌徒,怎么能够再搭上无辜的她呢?贫贱是要不起爱情的,他已经想清楚主意。颖儿的暑假终于结束,天逸偷偷翻开了她的手机,找出她爸爸的电话打了过去。这下由不了颖儿胡搅蛮缠,她应该离开了。

天逸这个清醒痛苦着的理想家,还没有失去理智常识的生活判断,不会混淆浪漫与金钱的概念。爱情离不开物质,就象鱼儿离不了水。这些等到颖儿长大,她自己也会明白。他不会让她终生感到半点的混乱悔恨。

“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为大家演唱苏州河,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次不收任何钱了,免费为你们唱的,我也要将这首歌送给那个我爱着的人。我为了自己最爱的人来到这个城市,并与在座的各位一样深深的爱上这里。希望我以后还会再回来,也希望我爱的人能在这里取得属于他的不俗成功。谢谢大家。”

天逸最后一次站在酒吧外面,听着颖儿在酒吧里情深意切的声音。他赶忙将头仰向天空,想要抑制住泪水。天上的月光依然皎亮,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明天必须送走颖儿了,这段时间她给他带来了灵感和才思,也带来了爱情和希望。他的稿费达到了一种空前高涨的收入水平。但颖儿已经看不起那点稿费了,可是她唱歌的钱,天逸一直没有动用的给她留着,刚好够给她买一张飞机票回去。我的明天在哪里?以后的我能配得上她吗?我们还能遇见吗?天逸第一次对颖儿的爱情有了希望,却也第一次对自己的理想产生了怀疑。他的现实离梦想实在是太远了,奋斗的天梯却总是找不到落靠点架放。

颖儿的声音响了起来,清醇纯腻,忧伤真挚。

我只是渔火,你是泡沫,运河上的起落惹起了烟波。我只能漂泊你只能破,念一首枫桥夜泊,我再不是我。

一刹那的寄托有甚麽结果,帘外骤雨哀悼我们脆弱。爱只是爱,伟大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爱,碧空尽的深处谁也不曾存在追怀。还逃不过要置身事外,偶遇而来互相依赖。

河上的船儿总不能永不离开,蜿蜒的泡影到底离不开人山与人海。无奈浪淘一浪又一浪也不过只为一次澎湃。河流上的泼墨模糊了轮廓,你不属于我,我有甚麽把握。

寒山寺建於云外,依然为世人爱情无奈。凡人沉默的参拜,感情的事只许等待,去的去不明也不白。

天逸听着听着她的歌声,蹲在墙边放声哭了起来。

颖儿唱完,不顾疯极颠耳的掌声,丢下话筒绝然走出室外。她仰脸迎着凉飒的风,任其吹散眼角滑滚的泪珠。她走到墙角暗处拉起泣不成声的天逸,两人皆沉默无语向前走去。

天逸希望颖儿别为了他而耽误蓬盛锦绣的前程。他在机场安慰颖儿。

“你回去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我会来找你的。”

颖儿恢复了任性的霸道。她坚决固执的回答天逸。

“不,你要等着我,一直等着!赚了很多钱也还要呆在这里,就这样一直等着!”

颖儿这些天来,看懂了爱情的真实。她明白了美好的东西,都是需要付出长期的努力,不懈的奋斗。但她不会绝望,更不能放手,今宵别离不是结束。她眷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缓缓的移动身子走向飞机的舷梯。她在飞机上找好座位,孤独的坐了下来。她透过明镜的玻璃,看见天逸的笑容在露出凄苦无奈的欣慰。然后飞机起飞,飘远。天逸渐渐变成地上一个小黑点,消失。她抬头望向机舱外的辽浩苍空,泪水再次无声流了下来。一路航班上,她不停的思绪乱飞。

我走了,他靠什么生活?他怎样才能实现心中那些漂亮纷繁的梦呢?天逸,谢谢你。你让我在这二十天里,懂得了什么叫命运的生存,理想的牺牲。我相信了你说的,生活永远比小说苦。但我更愿意相信,你会成功的。

颖儿对天逸悲伤留恋,牵挂不已。

两个小时不到,颖儿就抵达家里。爸爸早已经大肆咆哮的守等在家中。他对颖儿浑身上下审视打量,见她也没有什么异常。他还是很不放心,颖儿能就这样安然无恙冰清玉洁的完璧归赵回来?他也不明白,颖儿闯下如此大祸还满脸无愧如无其事。

颖儿虽然对天逸的前途还不那么乐观信心,但更忍受不了爸爸对他的质疑批判,她厌恼他那剜利咄人的眼光。她勉强而尖锐的对爸爸解释。

“我去见了个好朋友。他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龌龊。他以后的前途绝对比你今天的成绩要大十倍以上。”

爸爸相信了她的话,但已经为她办好出国手续,不再容许她再在国内上学。

颖儿强烈抗议。

“我高二都还没读完。高考了再说!”

颖儿极不情愿在这样早的年纪就出去受苦,何况现在更不能放下天逸。她虽然知道天逸一直在鼓励她尽快积极走出国门,去新的环境接受挑战和磨砺。但她想上本科再出去,现在开始准备还算是未雨绸缪为时不晚。但无论她自己持什么想法,无法抗拒的钢铁事实却是,爸爸的费心安置准备完成。他强硬坚决,不再依从她的个性。学校转学手续已经摆在桌子上,还有签证完好的澳洲护照。

颖儿只得在无限悲哀里妥协下来。她不舍的思忖着。天逸,再见。只是此次别离,怕是再难相见了。她想到恸心难忍,立即电话要求天逸争分夺秒连夜赶了过来。她陪天逸看了一场日本纯情电影,《天使之恋》。她为他在KTV专门唱了支歌,《曾经的约定》。她然后再次看着他象个被冷落打发的穷亲戚,匆急寒伧的坐上了回去的火车。而这情形,只因他再次严拒了她的施舍。她辛酸而宽慰的望着他坚强绝离的背影,轻轻的对自己说。

“他要不这样,就不会是我期待的天逸了。”

罗明因为她的私奔亦或是那晚听了她的表白,已经不屑于来向她告别。尽管如此,颖儿的爸爸还是告诉了他,她要走的消息。爸爸甚至详细到告诉罗明,她出发的时间和所坐的班机。颖儿对爸爸那套门当户对安如磐石的婚姻观念恨入骨髓万分反感,他总认为女孩子的婚事安全稳靠应是第一。他们两家衡宇相望世交久情,罗明又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从小优秀听话,有着稳健清晰的未来。但爸爸却无法了解颖儿的情趣感受,那就是罗明于她不过一桩不会说话的榆木疙瘩。她反叛的想,听话的男人就是好男人吗?爸爸总把她放在玻璃生存里,透明可见又恒温保暖。这样的生命状态,早就叫她厌恼愤火。

罗明温驯的来了。颖儿没有看懂也不介意,他眼睛里那些燃烧着希望的光芒,或算是倨傲矜尊的冷淡疏离。他无论是什么表现,对颖儿都一样。颖儿热情如常的和他打了招呼,挥手潇然上了飞机,心事孤清的飞向那片陌生辽阔,苍茫遥远的澳洲大陆。

流水纪年,无情逝去。

颖儿站在多年以前的梦里,笑了。

这是幸福,还是悲哀?

那个梦,仿佛是天逸为她编结精织的锦绣画帛。她经过坚定隐忍的七年努力,终于把梦演绎成为了现实。她今天发现,自己是真的长大了。

七纪年,金飞玉走,时光如梭。

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颖儿正在排队登机飞回国内。七年过去了,她获得了多伦多大学的金融学学士学位。那个曾经出现过的人,他在哪里呢?天逸在七年前的一个冬天,在她去澳洲后,就从她的世界消失了。那时候的她没有读完高二,还是个少不更世的孩子,不懂得怎样去表达和坚持自己的爱情。爸爸把天逸看作是个空虚无聊游手好闲的网络无赖。但在她自己的记忆里,天逸却是个坚韧不屈理想远大,才智蓬锐的男人。

“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希望你以后会继续做一个完美的女子,拥有远大不俗的前途。”

颖儿想起天逸多次这样对她的鼓励评价,如今却感觉暗淡迷茫。她二十二岁了,该往哪里去?离开了以前那个梦,她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

七年以来,她心里一直拥抱着那丝永不熄灭的期盼。她五年前在澳洲完成高中学业,铭记着天逸对她的希望,放弃了自己一直想去法国的艺术梦幻,来到了多伦多学习金融专业。

回首往事,恍身昨天。

天逸那时候不知是在说着自己的渴望和誓心,还是在对她进行安慰与开导。

“你一定要去北美,我成功了也会去那里的。”

颖儿真的来了。她学懂了天逸以前常常在宁静如水的夜晚,不断灌输给她的掉期利率,互换协议,外汇期货。天逸曾经兴致狂妄的畅聊着一些属于他的美好未来,一个深奥莫测的金融世界。他尽管在那时候,其实只是个在梦中指点天下激扬人生的幻想家,一个还藉藉无名穷形极相的网络写字客。

颖儿离别天逸到了澳洲后,吃尽了天逸以前为她预言过的种种苦头。环境的陌生,物质的压力,价值的困惑,爱情的迷惘,学习的艰难。可笑的是,她以前一直没有相信过他说的那些话。她即使去亲眼看到了他的生存现状,她该知道他是个没有谎言也理解生活的人。

“我很独立也很吃苦的。”

颖儿以前总是这样回答他。她在天逸那个寒陋的房子里,帮着他洗碗抹灶,和他聊天。她以为自己这样操持家务,就是独立生存的表现。

天逸尽管自己没有出过很多国门,说的话却道出真味。

“这可还不算。出国去很不一样的,你去就知道了。”

颖儿后来才发现他竟是有如神算一语成谶,几乎全部不幸言中了她的生活经历。但她还是坚定不懈的成长起来,高中毕业就毅然申请了北美的高校。

加拿大的环境很优美,湖泊,树林,枫叶,草地。颖儿常常独自把车开到湖边,望着安静而深邃的湖水发呆。四周透出寂静而肃穆的美,远处是奢华繁荣的城市,在浓密的树荫里若隐若现生机蓬勃。她知道天逸也会非常喜欢这样的地方。他和她一样,身上有着一种干净天然,忧郁和安静的气质。

天逸,你现在在哪里呢?你离追寻的太阳还有多远?你还会出现吗?

七年来,颖儿一直想念着那个人。他在她十五岁就闯进了她的生活,十六岁就进入她的梦里,并吸引着循规蹈矩的她,为他去勇敢无忌的叛逃。而正是那趟私奔,让世界把他们分隔在了各自的角落,然后彼此销声无影。

“我会超过世界首富。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要做个矜贵权势的成功男人。我喜欢那样的生命状态,成为历史之子的颠峰感觉是普常众生无法体味的超临境界。”

颖儿还会记得天逸当时说起的很多话,仿佛还能看见他眼睛里闪跃出来的熠熠光彩。那是一种青春无畏的理想光芒,高傲而纯洁。她现在已能完全懂得了他那时的妄傲心情。

一个偶然出现在生命里的男人,竟然让她敢于背叛严厉如虎的爸爸糊涂私奔,又在告别以后天,在各一方的七年里还去持续不断的朝思慕念。天逸对她产生的是一种多么巨大又渺茫的勇气力量,让她自己都难以想象莫可奈何。

颖儿知道,天逸也是和她类似的人物。他也曾经付出五年的时光去神魂颠倒的期待一个绝望无果的女孩。也许只有颖儿和他,才会拥有这种飞蛾扑火焚身狂烧的壮烈爱情。那其实是一种贪心的完美,寻觅爱情的人都会懂得,当惊奇的眼光发现对方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又彼此不幸陷入那份悸痛的感动,这样的恋人谁还想要去放弃呢?唯有把爱情抓进梦里,才会安心立命活得自在。

颖儿在加拿大的日子里,习惯性的冷待拒绝各样爱情。旅游,学习,舞蹈,写字,游泳,用去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朋友若即若离有几个,却无法让她上心投入。金钱,收入,薪职,泡女人,物质享乐,是这个时代里流行成病的趋势瘾潮。颖儿不去评判也不反感,只是失望的发现没有一个人是和天逸一样,把事业的追求放在有限生命的价值之上,并用这样的观点去深度思考这个存在的世界和他自身。天逸是功利的,但并不肤浅,甚至称得上境界非凡和思想卓越。即使他为着自己那样纯粹的想法而过着穷泊困苦的生活,但他身上闪绚着超越物质气息,甚至超越他生命本身而无形存在的神性光辉。相对于天逸,颖儿身边这些男人的视野就显得过于短浅狭隘,对爱情也很愚蠢直接。天逸是灵活的,敏捷的,深刻的,也很善意和纯真。他不在意外面的世界,只是让心中的事业无可更改的向着自己的生命深处发掘延展。他是一个冷酷坚决的生命斗士,一只紧贴于现实土壤的顽强蚯蚓。只可惜认识他时,颖儿还太小,并不能懂得他的那些灼热灿烂的光芒。

颖儿想着心事,忽闻身后响起了喧哗声,争执声。不用回头,她知道是那些从未踏出国门的土鳖暴发户,在中国享受惯了拥有的各种特权,忘记掉自己有几斤几两,出来和检查各种证件的工作人员吵架。为了彰显国格,忍无可忍的颖儿准备赴返身赴回帮忙解决。

一转身,一回头,一眨眼。颖儿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响了。她努力清醒下来,也还是感到头昏目眩。两个戴着墨镜的很帅气的男人簇围环护着一个男人,旁边还有个漂亮的女子在说着纯正伦敦腔调的英语。她旁边还有个提着豪华公文包,有点象秘书或会计的男人。中间那个被拥圈的男人轻声清晰的唤了一声,惊讶不已矜持犹疑。

“颖儿。”

颖儿的泪水溃泻惨流下来。是他,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她的这个名字,这个本来只该出现在小说中的名字。因为她的真名,是叫吕静玫。她为了这一声唤,足足等了七年。她眼中的天逸,七年之前她认为还有一些孩子气息的话,如今已经完全成熟了。但他还是那样淡静超然清越出尘,仿佛一棵遗世独立的大树。

天逸七年奋斗,终于造出了属他独拥的太阳。他的公司在多伦多资源创业板块成功上市。他只需要有今天这家新上市公司,就可成为身家越过五亿美金的新贵精英。他随身带着一群保安,翻译,秘书和财务经理,显赫荣耀的登上了美洲权势男人的圣殿。他已经被北美的媒体大肆报道,夸张渲染为中国西部崛起的未来能源太阳王。他现在对路演这种好大喜空的活儿却失去了兴趣,正准备提前回国管理自己的投资企业。而他的保安,却为他的飞行时间的延误和机场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

颖儿是知道近些时间里,有很多中国企业来多伦多上市的,教授也在课堂上分析过中国企业的利弊案例。但七年的等待,天逸并没有象他以前说的那样来探望她。她失望伤心之下,终于下定决心去忘记那段属于前世般虚无缥缈的事和人。她很久就不去关注金融事项,资源创业板等那些属于天逸以前的理想。她此时也是在独自回国,寻找自己的前途。

头等舱里旅客稀少,他们自然坐在了一起。颖儿心潮澎湃,千言万语无处说起。

“你结婚了吗?”

她努力的冷静下来,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个。

“哦。快了。”

天逸淡淡一笑,眼睛里满是雾一样的忧伤和失落。

颖儿和天逸告别去了澳洲后,她爸爸带着罗明找到了天逸。他们警告天逸远离颖儿,因为她和罗明早就是指腹为婚的世家姻缘。陋室苦修,自尊受辱的天逸,慨然答应了他们提出的一切条件。他杜绝了网络,电话等一切和颖儿的联系,但断然拒绝了他们丢下的一大叠炒票。他不久就搬了新家,到另一个家乡省内的小城开始流浪生存。

颖儿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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