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么一场“英雄救美”的傻瓜式事件,出人意料的是,伊莉莉并没有再受到任何骚扰。在同学之间闲谈的空隙得知,马奇诺缝了几针,没什么大碍又生龙活虎的。只是并没有再传出他追求哪个女孩子的事情。
彭露曼在伊莉莉的班上,已经连续几天不见了人影,这些给了伊莉莉一个异常平静的生活。
除了偶尔见一下风逸弦,都是在快要落幕的一天——下午的安宁又金色的时光。
中午12点,刚刚上完一节物理课,笔里还在不停演算着力的公式。天有些阴沉沉,好像快要下雨了。
“伊莉莉,你不吃饭呀?”好奇的声音,让伊莉莉停下了笔。她还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个脸上有几个雀斑的女孩,叫杜萌萌的。
“我马上就去,这个公式写完就去。”伊莉莉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
“学习也不能不顾身体呀,快走,快走,我带你去。”杜萌萌拽着伊莉莉的手臂,不停的吹蹙着。
“哦,额,好,我去。”愣愣的搁下笔,似乎没怎么想到杜萌萌的热情。
杜萌萌拉着伊莉莉的手,一路上不停地说着些杂索小事,比如她们寝室的谁谁昨晚又挨罚了,学校的谁谁又轰动了,还有哪两个老师又在一起了,哪个学生又暗恋谁了。五花八门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爆豆子的速度,听的伊莉莉以愣一愣的。
“我跟你说啊,彭露曼被他爸给关家里了。”靠在食堂西边的窗户,在不高的二楼间,满是学生的吵嚷声,杜萌萌的声音不大,但很精神,脸上的小雀斑异常萌快地跳跃,眼角里涵盖的高兴一扫先前的晦暗之色。
“恩,为什么?”伊莉莉夹起碗里那颗青色泛油的豆子,有一嗒没一嗒的聊着。
“因为她不是喜萌马奇诺吗?他爸不喜萌那小子,这次大约是发了火的。”杜萌萌抓过桌上的矿泉水,一饮就去了大瓶。
“恩,这样啊。那也很惨的吧。”伊莉莉低头,思考怎么回应。
“唉,惨啥,是她把我们弄的很惨才对。算了,不提她了,”杜萌萌摆了摆手,一脸怏怏的表情,不过又随即来是精神:“你知道武顺吗?就我们班的,恩,她最近好像在追一个高三的学长,听说被拒绝了好多次?”
“是那个个子高高的女生吗?”伊莉莉猛然想起,那个一脸忧郁而伤神的眼睛,在她被罚站出去时,她看到过,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叫武顺的女子,瘦高个,瓜子脸,丹凤眼,是个很漂亮的有着中性美的女子。
“疑,你知道她吗?我还以为你对我们班上的人都不认识呢。”杜萌萌一脸咂舌的表情,让伊莉莉有些尴尬,杜萌萌却又说下去,“是的,就是那个狐媚子。不男不女的,看着就讨厌,希望高三的那个学长不要被她迷惑才好。”
伊莉莉嘴角的笑容一僵,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觉,看着杜萌萌兀自神采飞扬,却不再说话了。
世界就是那么奇妙,在刚才杜萌萌嘴里一钱不值的狐媚子,却恰好被伊莉莉的拖把弄脏了鞋子。
在134女生寝室里,背着一颗参天大树的走廊,伊莉莉一脸不知所措。每天中午,寝室的卫生都由她打扫,在中午一点半左右的时光,整栋学生楼都不应该有人的时候。伊莉莉开始打扫卫生。
每天不变,她用拖把把室内的地板拖的亮呈呈的,然后气喘吁吁的狠狠把拖把甩了出去,泄愤似的,亦或是工作里唯一的消遣,总之,拖把坏了在杂物间还有许多。
只是这次很不巧,当那脏兮兮地又带有让人犯晕呕吐的拖把砸到了那个高高的女生脚上,伊莉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直说着对不起,赔礼道歉,却不见对方丝毫的回应,伊莉莉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良久,武顺脱掉了右脚那只被染上污秽的运动鞋,拽在手里,神情恍惚地走过伊莉莉的身边,声音显得缥缈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算了吧”
脚步沉重,因为右脚的鞋子没有的关系,白白的袜子就这么踏在满是灰尘的走廊,武顺却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伊莉莉,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像及了某个记忆里的自己。
她几乎还来不急思考就追了上去。
武顺走进了自己的寝室,靠南的木格子小窗边,就是她的床铺,她把鞋子用力的扔出了窗户外,那片荒芜的草地,又脱下了袜子丢了出去,一只寂寞的袜子跟着脏了的鞋子,在空间里翻起一条悲伤的弧度。
她的手里夹着一根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左手的无名指上,泛着白光的戒指迎着窗外的光线显得扎眼至极。
“你来做什么?”冷冷的声音响起,带起一丝说不出的倦怠。
伊莉莉就这么靠在门边,右手握着门把,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我来你的鞋子脏了。”
武顺点燃了烟头,有些诡异的青烟缭绕起来,染着紫灰色的雾霭。
“没看到吗?都扔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全扔了不是更好?”有些拔高的声调,伊莉莉却听出了一丝哽咽。
“如果,得不到,不再追求了不是很好?”伊莉莉说着话,声音也变得冰冷,这个没有阳光的天让人感到非常的压抑。
“呵呵,说的好,不追求?有那么简单吗?”武顺转过头,眼里泛着雾气。
“是啊,有那么简单吗?一定是没有的。”伊莉莉也笑了,沧桑的没有一滴眼泪。
如果说伊莉莉是一朵沉睡的向日葵,她的世界没有阳光,没有光亮。世界上崩溃的事情太多,谁都不能承受,简单的故事总是在印着铅字的小书里,生活里没有简单的事情,连思想也那样不简单。
武顺是一株彩叶草,五彩斑斓的叶片,浅蓝色天空和纯白色云朵的花,把所有的浓妆与素雅结合的天衣无缝,娇艳又伤感的女生。她只是把自己的梦想和追求用另一种简单的方式描绘,只是不是很多人知道,连她自己也沉迷于爱情的深渊。
“我和他认识4年,初二开始。”武顺的脸上褪下了伪装,赤裸裸的便只剩疲惫。也许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也许想发泄一通不满,想把自己的小宇宙都塞给外面的世界。
“我喜萌他,他也喜萌我。可是现在他不喜萌我了,不喜萌了,为什么呢?”她把头靠在伊莉莉的肩上,伊莉莉能感觉到湿湿的粘稠的液体滑落下来,染湿了她的衣服。
“不是你的吧,当不是你的东西出来时便也没有什么可依恋的。也许,生活在深渊地人是他而不是你。”伊莉莉想着,幸福两个的拼音,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怎么可能?他是天上的鸟,注定飞翔,我!只是一株草而已。”迷糊的声音,透着些微不甘的伤悲。
“他长什么样子?”
“不是很帅,但很可爱。皮肤很好,像瓷娃娃一样,眼睛小小的,但瞳孔很大。”
“你喜萌他哪点?”
“全部好不好?”武顺笑起来,脸孔美的惊人,像是想起那个念着的他。
轮回之中的宿命,那一天,伊莉莉认识了一个名叫武顺的女孩子。她高高的个子,美丽的脸孔,悲伤哀婉的眼神都让她的心有了不小的颤动。共鸣的不是不是往事,而是泛滥的不甘于彷徨。
只是,武顺陷在了爱情里,而她呢?木伊莉莉的脚又到底被束缚在哪里?
突然间,伊莉莉觉得惊慌。她一边听着武顺的诉说,一边想起了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男孩,他是不是也是一阵风?生了翅膀,路过她的身边,然后挟持着光呼啸而去,那自己呢?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武顺以说起她的那个他,就总是能迸发出一大堆的话。
“他笑起来很可爱,他是娃娃脸。但他不爱笑。”
“他总是穿黑色的衣服,虽然,我说过很多次,这真的和他的气质不符合。”
“他的头发给理成了亚麻色,短短的,很像某个明星。”
“他总是喝我买的牛奶,不是纯的就不要。”
“以前他的衣服总是我洗的,然后他给我带一包荔枝。”
“他还给我买了情侣戒指,你看,就是我手上的。”
“他喜萌设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每年生日,他送我的礼物都很特别。”
“他”
武顺沉醉于美好而萌乐的回忆,又浸泡在甜蜜又虚幻的爱情中,她一定没有数过时间的脚步。一年到底有多少天,一天又到底又多少小时。她想着她的那个他,从来就没有计算过时间。
尽管已经四年,在她的话语里却还是可以那样清晰地听到一个完整的灵魂,存在于她的记忆,漫长而又悲伤。
听着她一派天真的话语,清晰地看着她的表情,静默间,悚然动容。伊莉莉的眼泪顺着下颌滴到了地上,溅起一层触摸不到的空气。
“他,变了啊”
漠然的感叹,轻轻回荡在那间小小的屋子,瞬间的美好,让人前仆后继的幻境。
夜晚,没有星星的夜晚,寝室的窗户被牢牢地锁紧,可以听到外面暴躁的风卷拍窗户的声音。
“噼啪噼啪”的声音,显示着摇摇欲坠的陈旧窗户。谁也不知道这个窗户到底还可以支持多久。
外面刮起了狂风,看样子。又是一场不小的雨。乌云在晚上看不清到底有多么的灰暗,只能听到那呼啸的风声,偶尔光芒大现,紧接着“轰隆”一声,原来是打雷,却给空气里添了些恐怖的气氛。
一束光线扫来扫去,刻意压的极低的声音:“伊莉莉,伊莉莉,你在睡吗?”
寂静的,没有回应,那束光线的主人又接连喊了几遍,却依然没有回应,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收起了手电筒。
“得,睡死了,各位,你们不会也睡着了吧?”闪电紧接着闷雷闪过,明晃晃地印着那人的脸,几颗小雀斑清晰浮现,这是杜萌萌?
“哪能啊,这么大的雷声,能让人睡着吗?萌萌,你说那木伊莉莉真睡着了?”上铺里,一个紧裹着被子的女生露出了一个头。她的脑袋很大,有些像成熟的西瓜,滚圆圆的。
“哼,是睡着了。真个死猪似的。”杜萌萌的声音显得不屑之极。
“那,萌萌,你这几天改性了?怎么突然跑去跟那个女的接触?你才来的时候不是最讨厌这女的吗?”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惺忪的睡眼。
一间不大的寝室,只有四个人住,而现在,在她们眼里,木伊莉莉,赫然已经是睡着的模样。
“你懂啥?这女的可不简单!”杜萌萌轻啐了那女生一下。
“什么不简单啊?不就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不解的声音
“对哦,她成绩很好!”西瓜脸的女生一拍脑袋,显然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她成绩好不好关我们什么事?是她认识夏浮尧,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杜萌萌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满的嫉妒。
“夏浮尧?那个瑞士混血儿?听说他家很有钱的,这么,木伊莉莉这么会认识?哎呀,这么帅的人。”黑暗里,也不知道谁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激动。
“对,不过那天我看见他们在一起,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那萌萌,你想怎么办?现在彭露曼也不在了吧。”
“那个小贱人不提也罢,居然会追着男生跑,真是丢了女生的脸。”杜萌萌一脸嫌恶的样子。
“对,我也讨厌她。这个木伊莉莉好像也不怎么讨厌的,其实。”西瓜脸的女生显得有些困惑。
“你想为她说话?怎么,良心发现了?当初是让把所有的活都包给她的?”面对杜萌萌的指控,西瓜脸的女生只有干咳几声来做掩饰。
“不管其他的,反正先这样吧。木伊莉莉不是和彭露曼对上了吗?连马奇诺也喜萌她,我估计她两有的打,现在先站好阵脚。那天,我看见木伊莉莉和夏浮尧一起,很亲密的样子。估计关系不一般。”杜萌萌的眼睛里闪着不一般的精明计算。
“所以,你接近她,是为了想出口彭露曼对咱们的恶气?或者,萌萌,你想接近那个混血美男?”
“那,当——”
“嘭嘭”一阵敲门声响起,“这么晚还不睡觉,都在干什么?再不睡,都给我站出去。”
门外响起,值班老师阴狠狠的声音。顿时打散了一屋混杂。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才又从新响起一些细微和不甘的声音。
“真讨厌。”
“死女人,还不死。”
恶毒的诅咒,蔓延在秋日大雨的夜晚。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视角里,伊莉莉的眼睛一直睁着的。睁的大大的,在黑暗里没有一丝光线的墙角,连闪电也照不到的角落。她睁着眼睛,手里捏着mp3,耳麦被闲散在了枕头边,隐隐的海传来尖锐的声音。伊莉莉摸了摸枕头底下,直到感觉到那件衣服的质感,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温暖。
风逸弦,这是不是很滑稽呢?伊莉莉轻叹,没有一丝涟漪,在这个大雨的夜晚。
她又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风逸弦,一个是那个名叫武顺的女孩。她能感觉到,风逸弦的衣服在自己的头下,温暖的海散发着松软的香气,她的肩头似乎还湿湿的,浸染着武顺咸咸的泪水。一样的小屋,和武顺的那间寝室,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那一间,弥漫着悲伤,这间,充满了讽刺。
“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瑞士吗?我的家,一个在中国,一个在瑞士。”
“恩,那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家在瑞士中部的一个叫国尔尼的城市,那里很干净,也很理性,有着保存完好的古建筑。路的两旁都是原木房子,有着精美装饰。那里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钟塔,隔老远都能看到。冬天你可以上山去滑雪橇还有泡温泉,那里葡萄酒很好喝。伊莉莉,你想去吗?”
“不想。”伊莉莉用英文书,盖住面颊。
“为什么?”
“太远了,怕我走不过去,就会摔下来。”
“你忘了,现在,可以飞翔,不是有飞机吗?”
“是呀,我都忘了”
伊莉莉躺在风逸弦的腿上,听着那些遥远而美好的事物,也许,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伊莉莉,你看来很疲倦,知道吗?”风逸弦用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一片刺眼的阳光,手心凉凉的,没有湿度,眼前是一片黑暗。
“也许,我被恶鬼附身了。”她回答的有气无力。
他笑:“什么样的恶鬼能附你的身?我会帮你赶跑的,你看,现在是白天,阳光很充足,也许,你是想多了。”他拿开手,让她看见这一片灿烂的午后。
不适应光线的过于强烈,她又把那本英文书覆盖在了头顶:“Meanisthemeanofthosepasses,anobleanobleepitaph?”(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之诗)
“Itissomeoneelsetodo,youjustlikegoodfun,Know?”(那是别人的事,你只要好好快乐就好。知道吗)
“风逸弦,我只是在背英文书!”
“我看不像,倒像是感慨什么,恩?”他挑眉,嘴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吧,你说对了,我在自怨自艾。”把书拿开,瞪着他,却意外发现他脸上似笑而非的表情。
“恩!伊莉莉,知道吗?学校下个星期好像要组织秋游,去萌乐谷玩。你会去吧?”他一脸希冀。
“高二不是很忙的一个学期吗?学校真有功夫呢。我会去,那你会去吗?”
“我们一起!”
“好,我们一起!”两个年轻的面容,相视而笑。阴霾的阴影就这么蒸发在太阳底下,牵起一丝柔情。
伊莉莉,在心里又给了风逸弦另一层定义,她觉得她总不用多说什么,好似他会懂一般。然后,也不用倾诉,他这个垃圾桶就自己开始清理垃圾,扫除了灰尘,只留下一片清明。
是的,风逸弦是一只帅气的垃圾桶!
幸福的一对:伊莉莉AND风逸弦
在所有人都在很开心的准备月考过后的秋游的前3天,彭露曼回来了。高二九班,所有的人都有些微的僵硬。
在彭露曼脱下那顶红色的帽子恶狠狠地瞪着伊莉莉的时候,伊莉莉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个夸张动作僵在一起的女生。
杜萌萌大概还没想到,彭露曼会这么快回来。自然,她应该也不会想到伊莉莉看着她的含义。她还特意地咧开嘴,冲伊莉莉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伊莉莉看着杜萌萌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她机不可见地点头,然后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武顺的方向。
武顺漠然地看着一切,看着伊莉莉木讷的表情,口气也有些不知觉的气恼:“为什么不揭穿他们?”
“有必要吗?”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很苦涩的样子。
“好吧,确实没有必要,不过你的另一个麻烦来了。”武顺叹了口气,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着一大束花出来。
淡紫色的丝线,半透明的堇色塑料膜,里面被包裹着一大捧柔软的奶油色的香摈玫瑰,可能太多了,数不清到底有几朵。
伊莉莉,记得,香槟玫瑰,保加利亚国的花,寓意是我只钟情你一个。
这么突兀的花朵,出现在一个高中教室里,并且还是送给一个不算漂亮,甚至还有些呆板的女生手里。教室里的人都是一阵唏嘘。甚至,连伊莉莉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看着武顺,半开玩笑地说道:“武顺,你居然送我玫瑰花?我很意外!”
“你不用意外,看了这个就知道了。”武顺冷笑一声,右手递给伊莉莉一张卡片。
浅粉色的,印着花边,伊莉莉看着觉得异常熟悉。因为这么一张似曾相识的卡片,她曾经也收到过。并且还有那么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卡片上的字一样的,金银两色的油性笔,只是这个字显得飘逸一些。这是伊莉莉没想到的。
上面写着:
对不起,伊莉莉,我向你道歉。
那天确实是我的失误,请你原谅。
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是你应该相信我。我是真的喜萌你。
如果你能够收下这束花,就代表你原谅了我。
署名:马奇诺。
看完整张卡片,伊莉莉顿时明白武顺的冷笑是什么含义,还有那束花也变得异常沉重,还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马奇诺,自从那一次过后,伊莉莉很少见到他。几乎都是擦肩而过,每一次,马奇诺甚至还要躲着她。这让伊莉莉,觉得很稀奇,但是今天,他仿佛又复活了。
而且,这束花挑选的时间刚好正是彭露曼回校的这一天,不知道该说马奇诺是故意而为还是选择性的失明。但总归这一切,让伊莉莉觉得一点都不舒心。
17年来第一次,收到花。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忍不住地叹息。
“是谁送的?”彭露曼大步跨了过来,一把夺过了伊莉莉手里的花,本就气鼓鼓的眼睛在看了这些话后也就越鼓越大,两只眼睛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可恶,可恶,马奇诺,你要死,你去死吧!”被撕碎的卡片,满天飞舞的碎屑,带着人类的怒火在这一场小小的战争中牺牲了。
彭露曼似乎还不解恨一般,又粗暴地抓过伊莉莉手里的花,踏了上去,狠狠地踩着。
美丽的花朵变了颜色,奶白色的花瓣扭曲了脸孔,青翠的叶片变成了肮脏地黑色,落下的纸屑,踩伤的花儿,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理喻。
伊莉莉站在那里,看着彭露曼愤怒的动作,好像一个万念俱灰的失败者。但是她的眼里又闪着坚定,当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多么的像一个疯子,连她自己也几乎这样以为,甚至,伊莉莉曾经也这么以为,可是现在,伊莉莉觉得,这只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如果前方有一个人能够拉着她的手该有多好?
她和武顺也一样的,其实,从本质上来讲。
像一场戏剧,被人演的淋漓尽致,观众目瞪口呆的时候。伊莉莉和武顺便已经退了出去,已经午时了。
“为什么现在和我一起吃午饭?不和杜萌萌一起吗?”武顺手里拿着一大包肉松面包,颇为享受的吃着。
在学校大大的操场里的另一边那个小亭子里,深紫色塑胶铺成的操场大而宽阔,围绕一边还种植了柳树,风一扬便柔嫩地舞动枝叶,只是秋天里,这些便不如春天里那么好看了。
操场尽头有一伙男生在那里打篮球,汗水蒸发在阳光下,青春蓬勃的脸庞和那苍老似的老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多人在那里散步,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学校里的广播里传出动感的摇滚音乐,一切显得这样活力。
只有她们两个,躲在了满了树荫围绕的亭子里,啃着面包,这个习惯在接触武顺的第二天开始。伊莉莉问过她,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她说,那里太吵。
是的,伊莉莉,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现在,她和武顺一起,躲在了这里,清清爽爽的,连人也很少。
“明知故问嘛,呵呵。和你在一起安逸。”伊莉莉吐了吐舌头,在这个女生面前,她总能有一种很放的开的感觉,这和风逸弦在一起也是没有的。
“好吧,那那个马奇诺,你打算怎么办?对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后面还有一个很凶的人。”武顺耸耸肩,表示这事她没办法帮忙。
“恩,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喜萌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萌。”伊莉莉的嘴边粘满了奶油,这样子看起来很搞笑。
“那你选择浅浅的爱,还是深深地喜萌?”武顺只是微微一停顿,便又展现了她的满不在乎。
“都不选,我要——深深的爱!”伊莉莉舔了舔嘴巴,望着手里已经所剩无几的面包,有些意犹未尽。
武顺开始默默地啃着面包,不再说话了。
午饭后,有一个小时是学生自由活动的时间,虽然在伊莉莉的班上,大多数的学生都选择了睡午觉或者自习功课。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有这么一点时间是很宝贵的,他们不像高一的新生,有着让人嫉妒的各种社团游戏。因为明年,他们就会升入高三了吧,一年!不算短,也不是很长的一个时间。
武顺是这个阶段的学生中的一个典型,她从高一开始加入的漫画社,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去。这个习惯一直保存到了高二的现在。
武顺背着青墨色的画板,眼角微微挑起,看着她身后的女子,一脸傻笑地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如果这是和班上的人在一起,那么气氛一定是很沉重的,可惜™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人,只是气氛到是一直很融洽,处于一种轻松的状态。
穿过教学大楼,步扬过教师办公层楼,还有那一个大大的图书馆。她们来到了西南面的一间画室。
画室很大,几乎有一百平方米,在后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硕大的镜子,镜子前有一根银色的栏杆,似是为了阻止学生破坏那面镜子。听说这里以前是街舞社的教室,后来改建成了这间画室。
阳光很充足,点点滴滴地散满整个空间。午时的太阳已经偏西而去,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闪耀着诱人的光环。地上满是杂乱的画纸和颜料,五颜六色的画景和白色的画纸交相辉映成一幅典雅十足的油画,虽然这些看起来很凌乱。
这里也有学生,只是很少。细数过去最多不超过6个,每个人都不说话,正拿着画笔认真的画着什么,非常认真的表情,也很少有人能发现有人进来。毕竟他们太过投入,而武顺的脚步和动作又是极轻的。
武顺以前嘱咐过伊莉莉,进入画室,你就得沉默,然后像只猫一样行走。这是你对别人的尊敬。
在白色的黑板前,有一张深咖啡色的讲桌,上面堆满了画纸,虽然像座小山似的高,但仔细看去却还是能发现这一切都一定的规章制度。
在不满2平方米的讲桌上,该是油画待的地方就是油画,该是国画安栖的地方就是国画,漫画和素描还有一些另类的话也都有自己的位置。
中间有一个人,脑袋埋在画纸中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大大的笑容,正对着武顺的方向。当然如果你不仔细去看,一定不能发现在这些东西中间居然还有一个人。
在伊莉莉微瞪的目光下,那个人已经扶开了旁边的画纸,向他们走了过来。
短黑色的头发有些蓬乱但还算整洁,洁白却染了斑斓色彩的衬衫,黑边框眼镜,膝盖开口的蓝色牛仔裤,白色旅游鞋。
他满脸笑容,白色的牙齿露了出来,看起来很整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性感好听,
“小宁,今天又带了什么好画来?还带了朋友嘛?呀呀,这还是第一次你带人来呢。”
“他是学校的美术老师,叫印生诚,你叫他小生就可以了。恩,当然,伊莉莉,你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的。”武顺扶着额头,看起来很是头痛。
伊莉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称为,美术老师的大男孩,只听他辩解说:“小宁,你这么可以这么说老师我呢?好歹我也教了你一年多嘛,呵呵,尤其是在这么可爱的小女生面前说我坏话,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武顺翻了翻白眼,显然对这个人有点无语的感觉。
“小生老师好,呵呵,我来参观参观。”伊莉莉微笑,伸出手。
“哪里,叫我小生就好了嘛,叫老师不是要把我叫老了?”印生诚不理会伊莉莉伸出的双手,就这么大大的给了伊莉莉一个熊抱。
伊莉莉的笑容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脸上,她想,她有点明白为什么武顺对这个人总那么无语的感觉。
武顺解下了背上的画板,不再理会他们两个。安静地,对着窗外开始画画。
阳光照在她的唇上,鼻上,眼角,眉梢,度上一层金色。没有风,她柔软的发丝细而柔软,自然的浅咖啡色,披肩的中长发被挽起一个马尾,尾稍自然而然的轻卷,武顺坐在那儿,手拿着画笔,在画架上勾勒着什么,她的神情,安宁地像一幅画。
印生诚拉着伊莉莉的手不停地介绍那些他的画作还有学生的画作。满满的,让伊莉莉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伊莉莉没有学过画,但是这些画她知道画的很好,感觉上就是这样的。也许心情好,什么也好了。
所有的画作中,不乏一些稚嫩的画笔,但是印生诚总能捧着那些画不停地介绍,他的神情高兴萌愉地像个小孩。他说,这些话,别看现在笔法还稚嫩啊,以后准能有大成就。遇到画技斐然的作品,他也总是满脸高兴,兴高采烈地解说着,仿佛比他自己画的好还让他高兴。
仿佛受了他的感染,伊莉莉也变得兴奋起来,看着那些话,就好像印生诚所说的那一般,闪着光芒一样。
“来来,我给你看,我最得意学生的作品。”印生诚从画堆里左翻右翻,“等等啊,马上就找到了。”
他看着,道了声奇怪,又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翻开抽屉,拿出了一幅油画。
素雅的色调,朦胧美丽的背景。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芒下,一个身穿蓝格子校服的女生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她的头微微低垂,眼光迷惑而忧伤,看着远方不知名的地点,在落叶扫下的光影里,她的身体显得格外娇小细弱。
女生的头发自然而然地垂下,一直极腰的长发如瀑而顺,淡褐色的眼眸似乎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就这么用手肘支持着脑袋,看着远方的世界,像一个优雅美丽的公主。她在沉思,她在用生涩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伊莉莉的脸红了,她指着这个画作,有些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个,是谁画的?”
印生诚俯下身,认真地看了半晌,突然绕着伊莉莉饶了半圈,一脸惊喜的样子:“伊莉莉,我觉得这个画好像画的是你吧?哇呀,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的画,”他又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真的是你耶。恩,背面,还写着风逸弦girl,哈哈,看起来,是你吧?”
伊莉莉干笑几声,又重新问了下:“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
印生诚点了点头,“当然知道,这是夏浮尧那小子画的。”
“风逸弦?”
“就是他!错不了,我终于知道他暗恋的人是谁了,哈哈,看这小子还不说。”印生诚对着伊莉莉眨了眨眼睛。
伊莉莉笑着,脸色绯红,却不知道如何辩解,突然一只笔头飞过她的头顶,恰好打在印生诚的额头上。他疼的捂着了额头,嘴里还连连喊疼。
回过头却正好看见,武顺一脸气愤地望着他们:“安静,安静,知道吗?”
伊莉莉和印生诚只得乖乖地点头,武顺重重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继续她的画作。
伊莉莉吐了吐舌头,印生诚委屈地瘪嘴:“小宁好恐怖!”
画室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印生诚吃了小宁的亏也开始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座位上开始创作,伊莉莉被安置在了画室地一角,手里还捧着那副画,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伊莉莉突然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闪,开始找起笔来。好在这里的笔和纸都很多,不难找。
伊莉莉拿了一支黑色的水彩笔,在干净的纸上一笔一笔地勾勒着。空白地画纸,随着笔的主人心情而随意游走,
似萌快地步伐,又似跳舞的精灵,几笔勾勒下来一个Q版的风逸弦也已经跃然纸上,好看的牙齿夸张地露出来,嘴角地笑容也张大到极致,还有那头不羁的头发,小小的衬衫,大大的休闲裤,手指向前微伸,比出大大的一个V字。
伊莉莉看着自己的成就,心里乐滋滋的,两颗小虎牙就这么露出来,在阳光的粉漆下,度上一层粉嫩嫩的颜色。
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够完美,寻来蜡笔,信手涂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