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牧文成了贺家的常客。
我喜欢那种“家”的感觉,这是为我所熟悉的。牧文没那么幸运,他是个孤儿,所以他也对贺家十分向往。
现在,台湾的贺家只有四人。减去在澳门读书的允明和已经去世的贺夫人,还剩下慈祥的贺叔叔,沉着的老大贺允正,有趣爱玩的老二贺允浩,还有十七岁的老四,也就是贺家唯一的女孩——贺允媚。
正大哥少年得志,只有二十五岁就已是一家美资公司的亚洲区行政总监;浩二哥二十一岁,是个尚算有名的赛车手。
第一次见面弄出的大“乌龙”,让我内疚了好些日子。
那天,浩二哥刚从日本比赛回来进了大门,连身上的赛车服都还未换下。于是,就那样无辜地被我看成了喜欢把大马路当赛道的小混混,赏了他一招“天残脚”。真是罪过,罪过呀!但话说回来,谁叫他的态度要这么差呢?
允四姐——这叫法真麻烦,但没办法了,谁叫贺家人全都比我大?她还在求学中,现读高二。
就这样,过了一年。校园生活没甚么好提,反正除了读书,我从不参加任何课余活动。说穿了,其实我根本不把学校看作长留之地。
一年过去,楚天依约回到我身边。他知道我竟找到了贺家,却没有说甚么。但我相信,牧文一定被他骂惨了。他妥协了,无奈地。
贺家人中,以正大哥最细心。看到楚天的表情,他立刻把整件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允明知道吗?”
正大哥把我从客厅拉进书房。
我别开头不回答,不想让允明为难。
“你骗得了允浩和允媚那丫头,却骗不了我的。”
我垂下头,尽量将略藿G回去。
“我想……他是知道的。他不是一个粗心的人;而且我要走那天,我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对了,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想让我难堪。”
“就这样想粉饰太平?!”正大哥的表情是怒气冲冲的:
“那小子在做甚么?既然他知道,为甚么不跟你说清楚?相信吗?他绝对明白,你不会轻易把他忘记!而他竟然因为自己,不顾你的将来?!不行,我用揍的也要把他拖回来问个明白!”
话毕,正大哥拂袖而去。往后的十天,我没有再见过他。浩二哥说,他去了香港签一份合约。
同时,我也发现贺允媚对楚天有些不寻常。
她常来找我。有时在学校,有时在公寓。她知道,有我的地方就有楚天。可是,一见到楚天不在,她就会以各种理由推辞离去。就是瞎子都看得出,她是为了楚天。
今天,我发烧了,大概是有点感冒。楚天中午来学校帮我请了半天假,正要接我去看医生。这时,贺允媚却远远的跑了来。
“寒寒,向大哥,真巧呀!我刚顺道绕到附近的书局去买几本小说,想不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们。”
巧?是呀,真的好“巧”。天!她连找藉口都不会找个好一点的。她学校跟我的学校单是乘车都要一个小时,而她竟然说“顺道”?试问有谁会乘一个小时的车,跑来买几本所有书局都会有的小说?但是为了她的面子问题,我仍然不甘不愿的回答了她。
“是呀,好巧喔。”
贺允媚见“搭讪”成央A立刻转向真正的目标——楚天:
“向大哥,可以一起去吃午饭吗?”
楚天为难了;因为他见到,我已经病得晕头转向到要由他来搀扶才站得稳。
“恐怕不行。净寒病了,我要送她去看医生。”
贺允媚愣了一会,随即又想到了。
“那么,我陪你们去医院吧。”
我终于受不了她了,第一次对她大叫:
“贺小姐!你很空闲吗?学校今天放假?”
她被我问住了,说不出话来。匆匆的丢下一句话:“对不起,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转身往反方向跑走了。转过脸,看见了楚天不甚高兴的神色。
从小到大,楚天没有骂过我。我知道当他板起脸,就代表他生气了,因为我的出言不逊。是吗?他在气我赶走了贺允媚?难道……他也对允媚有意?
这个想法让我莫名的一阵心酸,我不能接受。直觉感到,我要立刻从他身边逃开。那么,我就不必担心他会说出伤人的话了。于是,我有气无力的开口:
“停车。”
他没有理我,还是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我忽然生气了,恨他的冷漠。
“我说停车。你听不到吗?停车!停车!”
他依命的把车子停在马路的一边;却锁住了车门,不让我下去。
“你这是甚么意思?”
他板着脸,终于肯说话:
“净寒,你是怎么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现在,你却沾染了千金大小姐的刁蛮任性。”
我突然爆发了,“刁蛮任性”这四个字刺激了我。我发疯似的遐打着车窗玻璃: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邵家的养子!你凭甚么管我?不止我,你也变了!你够胆否认吗?以前你会事事为我设想,以我为重心;现在呢?你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而说我“刁蛮任性”?你变了!你不再是我的“天哥哥”。”略聍蚸騝艇X眼眶,“你变了。是的,你变了,变了。不再是那个天哥哥,变了。你变了,我变了,甚么都变了……”
也闭O因为高烧的关系,我只觉眼前一花,将神智交给了黑暗……
好困!
张开眼,周围黑黑的,第二样看到的“东西”就是楚天的脸。
“净寒!净寒?”
我吓得猛然弹起身,却被“不明物体”撞痛了头,下一刻看见抚着额头的楚天。揉着眼问:
“这儿是甚么地方?”
楚天把我扶坐起身,在我的背和床头之间塞满枕头:
“是贺家的客房。你在车中晕倒了,我就近把你送了来。刚刚医生来看过,打了一针。他说你是重感冒加疲劳过度,最好静下来休息一个星期。”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他笑笑。
“不怪你,错在我。我不该勉强你的。”
我忽然又哭了。在他面前,我的眼毕G特别多。
“对不起……真的!我记得,我说你变了。其实,是我变了,变得蛮横无理。你骂得对,是我变了。可是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虚伪的人。她分明就是来找你的,却借我来当藉口。我不是有意的,真的,相信我。”
楚天尽量想让我冷静下来。他皱着眉,摇摇头:
“别激动,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讨厌有人把你拿来当藉口,所才会失常。我不该骂你的,是我的错。”
我不说话了,空间静默了,直到客厅传来一阵嘈吵。
“外面发生了甚么事?”
我话音刚落,房门外就响起了叫声,是正大哥和浩二哥。我从未听过正大哥那么生气的声音,而浩二哥显然正在设法阻止他的失控。
“要走进这房门,行!除非我先死了!你伤她还不够吗?难不成你是想杀了她才甘心?你好狠呀!”
“喂——大哥,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有甚么事可以慢慢商量呀!”
然后,木门“砰”一声被踹了开来,外面站着一堆人:贺叔叔,正大哥,浩二哥和允媚。他们倒没甚么,但允明竟然也出现了!门是他“打”开的,而他正一脸怒火。他冲进来,对着我开口就骂。
“你知道心怡有多脆弱?!难道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竟然狠得下心来借我大哥伤害她?邵净寒,我从没想过,你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孩!告诉你,心怡是我唯一所爱的人!我不爱你。以前没有,此刻没有,明天不会,今生今世都不会!如果你还有半点良知,请你别再兴风作浪!”
狠毒?
没有良知?
我兴风作浪?
我笑了,眼中却流下瓷C
不可笑吗?被所爱的人骂为“狠毒”,我还有甚么好说的?不爱,这是我以前在澳门时就知道的。只是,允明从不会让别人难堪。现在明说出来,想不到我仍是接受不了。我笑了,却又好想哭;于是,我也哭了。
我想,他们一定是吓呆了。全都不敢出声,自动让出一条路,傻傻的看着我走出客厅。
允明最先回过神来,拉着我: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楚天再一次挡在我面前,身上散发着吓人的怒气:
“贺允明,请注重你的措词!净寒有错吗?她甚么都没有做过!要怪,请问问你的哥哥。我不知道你哥对净寒有甚么看法,但你却绝对无权在这儿对净寒大吼大叫!你以为你在做甚么?伤害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她已经自动离开,逃了来台湾。你还想怎样?难道她就没有交友的权利?贺允明,你混蛋!”
我看着楚天高大的背影,忽然想起从小到大,他都像一堵厚厚的墙,把所有伤害隔绝于另一个世界外。他不容野籉韟M险近我的身,即使代价是伤害他自己。每次一出了问题,我总是最先被藏起来的一个,甚么力都出不了。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般涌来的自责,我再也承受不了。乘他们都不注意,我打开门,跑了出去。
管理处的伯伯向我打招呼,我也看不见了。在他尚未搞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前,我已经从他眼前像旋风似的掠过。我听见楚天的喊声,我知道他们追来了,所以我跑得比逃命还快。
我跑出了大厦,站在四线大马路前。
我开始意识到,我的存在会妨碍了钗h人,也造成了难以估计的伤害。
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痛。
想着想着,我踏出脚步,走进偶有三,四辆车子经过的马路。刚好,转弯处驶来一辆开得很快的跑车。我闭上眼,等待着幸运的昏迷或运气不好的痛楚。
但是,我未能如愿。就在跑车要撞上来的那一刻,有人用力的推了我一下,让我倒在马路的另一边。
连忙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楚天的领带。
是楚天救了我,他在那箭在弦上的一刻把我从鬼门关处拖了回来。落地时,他用自己的身体把我包得死紧,不让我有任何接触地面的机会。但也因为这样,他自己却撞伤了额头,左手臂擦下了整整一块皮。
结果,楚天进了医院。左额缝了三针,手臂七针。医生不准他出院,要他留院三天做检查。
二天以来,我每日都去医院看楚天。医生每天都给楚天安排了一大堆的检查,直到连脑部断层素描都做了,才肯放楚天回家。
至于允他回来。经过那件事,他就总是怕我会再寻短,千吩咐万吩咐要牧文,正大哥和浩二哥好好盯着我。于是今早七点才到,我已被牧文拉下床,起程到医院去。明那件事……其实在楚天送进医院那天晚上,浩二哥已完整的告诉了我。
原来,正大哥办妥香港那边的案子后,顺道跑了去澳门找允明算帐。刚巧他们的谈话内容全部被心怡无意中听到了,误会了允明。于是,允明就一口咬定是我利用正大哥来拆散他和心怡,回台湾来找我的麻烦。
这天,是楚天出院的日子。
昨天走时,楚天曾再三提醒,今天一定要去医院接因为牧文的公司今天有些突发状况,所以他要赶回去。而正大哥又忙得焦头烂额,浩二哥更加跑去日本了。因此,我是自己一人去医院的。
在医院门外,我遇到了贺允媚。她穿着一套运动装,似乎是特地在等我的。
“去曙U谈谈?”
我可以拒绝吗?当然是不可能了,因为三天前我得罪了她。于是乎,我就跟着她到了医院三楼的曙U。
“终有一天,你会害死向大哥。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来。”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一定有下文。果不其然——
“是的,向大哥很疼你,根本不容得看见你受半点伤害。但是,他总会遇到他的最爱,他会结婚生子。而,只要你一天存在,他就永远不会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女人身上。现在他可能还会无怨无悔,但将来……他会恨你。恨你让他看不见世界,让他失去寻找幸福的机会。而且,他会怨你找他来当我三哥的代替品。”
我的头又痛了,晕晕眩眩的。
贺允媚击中了我的要害!一直以来,我最怕的就是自己成为楚天的绊脚石。但又不得不承认,我的确让他放不下心来。以前,我就曾问过他为甚么不拍拖?而他竟回答:
“傻女,你一天未得到幸福,我就牵肠挂肚的。哪来的心思去想这些?想把我“出清存货”?行!不过,代价是必须先“牺牲”你自己。”
他的回答让我胆颤心惊了好一阵子,怕他真的会这样做。
“寒寒,如果你有一点理智的话,你就应该离开向大哥!别再拖累他了,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向大哥的责任和包袱。你不能一辈子都依靠着向大哥过活,你该去找你真正的依靠。”
我从医院里逃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以前看小说时,总对主角的“无处容身”啧啧称奇。但现在,我终于亲身体会到这种滋味。
我可以到哪里去?我不想回澳门,楚天一定会先想到老爸老妈那边的。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有其他地方可去。
我说过,我在外人面前,是有点孤僻和冷漠的。而此刻我发现,我真的没有甚么朋友。
或者,贺允媚有一句是对的。我不能一生都靠楚天过活。那么,这次就是我学习自己生活的最好时机。
两个小时后,我留下一封信在公寓,收了些衣物,就抱着一个背包跑去搭火车去了。当然,我不知道“火车站”是甚么名字以及要走哪一条路。截了架计程车,丢下一句“烦麻去火车站”,司机伯伯就把我载来了。
楚天:
我好累。我从来都讨厌战争。
自小到大,你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护着我,不让我摔伤。但在“情”这条路上,我仍然跌倒了,而且好重。
十七年的感情,我是有点了解你的。你不会让我走得不明不白,而我不想你为我把贺家弄得鸡飞狗跳。
我说过,我不喜欢战争。在允明和心怡之间,我不战而退。这次,我又逃了。贺允媚是个好女孩,好好珍惜。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遇到甚么。我不会让爸妈担心的,他们会收到我的信。
阳明山上的大宅,我会出售。将来我有收入,定必如数归还。
净寒留字
到了火车站,我差点就哭了出来。深坑?那里很多畦地吗?双溪?有两条小溪吗?新店?是专开新店铺的城镇?三峡?台湾也有三峡吗?莺歌?有好多鹭莺吧?淡水?那里一定没有咸水。五峰?是指有五座山吗?尖石?岂不要被刺死?造桥?那地方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建桥。铜锣?香港倒是有一个“铜锣湾”。乌日?那里的太阳是黑色的?大城?很大的吗?国姓?是不是集天下之姓于一地?鱼池?那里的人都靠养鱼为生吗?太保?不会是专出太保的吧?不会不会……满州?有满族人聚居吗?
再三思量,我还是选了恒春——四季如春。
当我走下火车的那一刻,像是见了鬼似的。
陆嘉华竟站在我面前!
“你……”
他叹口气: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任由他伸手拿走我的行李。
“台中那边怎样?还有,楚天和贺叔叔他们呢?”
谁知,他竟然笑了出来:
“邵大小姐,这次他们被你耍透了。向楚天出院时,就发现你不见了。赶回公寓,只看见你留下的信。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联想到贺允媚身上。他跑到贺家质问贺允媚,把她吓哭了。贺家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后来,才从楚天口中得知整件事的实情。贺允正抓了允明就骂,认定是允明逼走了你。贺允浩比较实际,立即动用所有管道去找你。贺叔叔与贺允正是同一阵线,大叹“家门不幸”,生了允明这个“不孝子”。贺允媚终于肯招供,承认她找过你,并劝你离开。然后,向楚天就开始发了疯似地去找你。他报警备案,查户籍资料,任何一个你有可能去的地方都不放过。然而,仍是我最先找到你。因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恒春的名字很怪,那儿一定四季如春。”事实上,我是向我老妈借一架直升机飞过来的,已在这里等了半小时。”
“那……你打算怎样做?捉我回去?”
他摇头。
“你是一个自由的生命,没有人能限制你的行动。你要走,就必定有你的理由,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如果要让你独自一人去自生自灭的话,我是绝对放不下心的。所以,你必须让我跟着。”
我犹豫了,不知道他会否守信。
“不过……”
“没有“不过”,也没有“但是”和“如果”。看你是想被抓回台中或澳门,还是只被我一人盯着。”
达成共识后,嘉华安排我住在他母亲在恒春的别墅,再考虑以后的路。
最后,我决定就在这儿开一个花坊。不必太大,只要不会饿死就行了。于是,我开始找合适的地和工人。
当初刚来台湾时,楚天曾把一幢位于阳明山仰德大道的大宅转到我名下,理由是无论将来发生了甚么,我都不怕没有依靠。我初时拒绝到底,但结果仍是被逼签了字。我把大宅卖了,作为花坊的经费。
到今天,我才对嘉华有更深的认识。
他一向是低调的,从不透露自己的背景。每年学校家长开放日一到,他的亲人绝对缺席。嘉华推说父母都忙,抽不出时间回澳门。而且他的成绩向来名列前矛,所以学校方面也不太介意了。
原来,他父母早在他十岁时就离婚了。没有不忠,也没有吵闹,就是那种“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的情形。父亲出身于书香世家,三代下来的子孙都是教师,律师和医师,他本身就是一名在英国很有名的律师。而嘉华母亲,则是美国东岸华人圈子中一个商界巨子的独生女。天性刚冷,被亲友和父母预言必成为家族事业的掌权人——而她也的确做到了。嘉华父母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合。十九岁成婚,三十岁离婚。为何要拖到嘉华十岁才分开?因为他们二人认为那时儿子才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离婚后,二人决定让儿子自行选择要住美国还是英国。不过,双方老一辈可不这么想。嘉华外公那边倒没话说,因为他的确是严家唯一的孙子。至于父亲的陆家就未免有点为难了。唉,谁教他是陆家的长子嫡孙?陆家上至爷爷奶奶,叔伯姑姑,下至堂,表弟妹都一致认定他是唯一继承人。
最后,嘉华不胜其烦,决定独自一人住在澳门。他父母均无异议,双方父母也就无可奈何了。而后来,嘉华的母亲再婚,对方是同等身份,年纪也相配的青年才俊,夫妻生活愉快。奈何这位继父有见于妻子生继子时难产,差点丢了小命。所以,他坚决不肯再让妻子生育,并对嘉华视为已出,疼得跟甚么似的。可怜嘉华左闪右避,但三个家族都总是找得到他。
早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果然,他将是两个财团的继承人。
这人也实在奇怪。当一切大致妥当后,我本想赶他回台北——他生父的家。但那家伙振振有词的反驳说,我答应过他的要求。于是,我还有得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