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王管事就遣散了随从,自己也说完话就走了,将喻嘉一人留在大厅前面的园子里。
府中这几年进行过整修,很多地方都与从前不同,而且她离开时只有九岁,年纪尚小,六年过去,许多记忆已然模糊,侯府又大,自己很容易走迷路,王管事这番操作,显然是故意刁难她。
不过当然了,这并非他的本意,多半是某些人的授意。
喻嘉四下看了看,十分淡定地后宅的方向走去。
迷路又怎样,还能丢了不成,这也值得为难?
“咦,这是谁啊?怎么进后院来了?”
途中遇到两个小丫鬟,见喻嘉脸生,又穿得寒酸,便指指点点起来。
“应该是乡下来的客人吧,你看她打扮得好老土哦,跟村姑似的,咱们侯府是何等尊贵之地,也难得她敢四处走动现眼。”
喻嘉听了很无语,村姑怎么了,村姑碍着谁了?狗眼看人低!
“你们过来,”她朝两人勾勾手指,“去老夫人院子的路怎么走?”
回来的路上她向八斤打听过,老夫人三年前搬了住处,但至于具体哪个位置他也不清楚,毕竟他是个外男,进不了后院。
“你要去见老夫人?”穿紫衣的丫鬟斜着眼打量她,阴阳怪气道,“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老夫人爱清静,这几年都不怎么见外客了,尤其是那些上门攀附权贵的,看都不看一眼的。”
穿红衣的丫鬟接道:“可不是么,寒碜成这样,就别来串高门了,主子们每天都要接见好几个贵客,哪有功夫搭理你?”
说着嗤笑两声,就要走。
“站住。”喻嘉冷冷地出声,眉眼却仍带笑,“你们高门大户,就是这般的待客之道?如此不懂规矩,怕是该撵出去了吧?”
“你以为你是谁?”紫衣丫鬟瞪圆眼珠,轻蔑地看着她,“也不拿镜子来照照自己,不要脸的乡巴佬,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红衣丫鬟道:“别跟她废话,赶紧架了出去,免得污了主子们的眼!”
一语说完,两人就要动手。
喻嘉秀眉一蹙,捏住那只伸来的手,使劲一翻,哂笑道:“老夫人住在哪里,现在肯说了吗?”
“在那,那边……”紫衣丫鬟疼得泪水直流,颤巍巍地指着右手边那条岔道。
喻嘉将她扔开,即往小径走去。
行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来至后花园,穿过月门,听见一阵欢笑声传来,未及看清前方嬉戏之人是谁,一个圆圆的物体就砸了过来,正打在她脑门上。
打得她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地一声响,接着定睛一瞧,原来是只蹴鞠。
“喂,那村姑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本少爷的蹴鞠拿过来!”
不远处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男孩喊道。
这是镇国侯的独子,喻衡了。
当年原主离开时,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屁孩,自然认不出她来。
年纪小不懂事没什么,然而也太没礼貌了,喻嘉瞥了他一眼,直接绕过去。
“站住!”喻衡气呼呼地跑过来,“叫你呢,耳聋啦?”
喻嘉只得停下来,笑脸相迎,“有事吗?”
“我叫你把蹴鞠捡起来。”喻衡虽要仰头看她,却是一副十足的居高临下姿态,眼中尽是不屑与嫌弃。
他们家何时来了这么个土包子?
“你自己都过来了,就自己捡吧。”喻嘉没心思跟个小孩子掰扯,说完就要走。
不料衣袖被喻衡扒住,听见他很不悦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敢对本少爷如此无礼?不想在侯府混了是不是?”
喻嘉停步回头,嘴边挂着一抹冷笑,“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府里的下人,没有义务给你做事,另外,你方才打到了我,本该向我道歉才是。”
“我向你道歉?”喻衡呸了一口,哈哈大笑。
他身边随侍的小厮指着喻嘉的鼻子叱道:“不知死活的村姑,真是没见识,这是侯府的小少爷,见了不下跪也罢了,还敢口出狂言?来啊,这个村姑对少爷不敬,给我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闻言,喻衡的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两个小厮立即上前去抓喻嘉,可手还没碰到她,手肘就传来一阵麻痹,紧跟着麻痹感蔓延至全身,人就倒在地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被扎了根银针。
“你做了什么?”喻衡面露惊恐,不禁又急又怒。
喻嘉收回银针,缓缓道:“不过是给他们用了点麻药而已,一两个时辰也就好了,不必担心。”
“放肆!”喻衡两眼瞪圆,眼珠烧得赤红,“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侯府撒野,来人,给我捆了,我要亲自教育!”
另外几个小厮得了令,当即一拥而上,喻嘉皱起眉头,看她是乡下来的,所以好欺负是吧?
登时心头火起,挥拳迎上。
“啊……”
几个小厮被三下二除五撂倒在地,疼得嗷嗷直叫,喻衡左右一瞅,身边的下人都被收拾了,不由慌乱起来。
“你别过来!”
喻嘉轻轻勾唇,缓步向前走了两步,怎料喻衡过于惊慌,掉头要跑,结果脚下一打滑,摔个狗啃泥,脑门磕在鹅卵石上,立刻见了血。
“哇……”
小厮丫鬟们忙跑来搀扶起喻衡,一边查看他的伤势,一边言语哄慰,乱作一团。
“衡儿!”混乱之中,一道玫红的身影快步走来,“这是怎么了?”
喻衡扑进她怀中,哭诉道:“姐姐,这个村姑她欺负我,她还要打我!”
“别哭别哭,姐姐给你做主。”
这就是侯府的大小姐喻娴了,此时她安抚了喻衡几句,抬头看向喻嘉,美目一横,厉喝道:“谁把她放进来的?侯府门规森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管事的呢,都死绝了不成?”
喻嘉看着这位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想到八斤的招供,深以为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形容最妥。
“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是侯府的二小姐。”
“什么?”喻娴惊了一惊,端详她半晌,忽而展颜而笑,“原来是二妹妹回来了,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山沟沟里跑来攀亲的骗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