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到最近的花丛之下,手抚上了自己的那道疤痕。
直觉想逃!
现场的婚礼还在继续,那群西装革履的风水师化成优雅的演奏者,用小提琴、架子鼓、吉他等乐器奏着婚礼之歌,嘴里在轻轻哼唱。
但听在李绣耳里,宛如来自地狱的吟唱,她能听见一道道凄厉的嘶吼,一抹抹阴森的哭泣,像是地狱里饱受折磨的阴魂那不舍昼夜的哀鸣……
天空那团暗流像是长了眼睛,直直地朝自己扑来。
耳边,是那个男人依然深情饱满的誓词:“司鹿,余生……请多指教。”
黑色的莲花戒指,戴在了水晶棺材上那只写着司鹿生辰八字的人偶脖颈上。
那团暗流突然化作锁链,狠狠地缠上自己的魂体,然后朝那只人偶拽去……
李绣灵魂剧痛,魂体像是失去了控制!
下一刻,手腕处那道疤痕乍现一道亮光,在暗流的撕扯间,将李绣整个包裹住,瞬间消失。
天宁国。
像是经历了一场险象环生的噩梦,李绣费力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她感受到身下干燥的茅草,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在最后的关头逃过一劫,回到了这里!
只差一点,她的灵魂就要被囚禁到那只人偶里,永堕地狱!
陆承凛!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疲惫地支起身体,抱着膝盖一坐到天明。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她起身下地,手边触碰到什么东西,随意瞧了一眼,下一刻陡然一怔!
手边,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还沾着露珠。
李绣倏地拿着玫瑰光脚跑出茅草屋,语气有些急:
“谁把这朵花放在我屋子里?”
王麻子与其它几个乞丐正在翻一本破旧的诗集,打算替自己改一个高大上一点的名字,不然以后跟着李绣在外面奔忙,每回见人他们总觉落了面子。
王麻子愣愣地朝李绣手里的花看了一眼:“小姐,俺们听您的,没进去打搅你咧。”
另一名乞丐刘四抽着一根断掉半截的旱烟杆子,“小姐,这是啥花?俺这辈子都没见过。”
李绣不动声色地问:“闲花镇没有这花?”
乞丐们茫然摇摇头。
李绣深呼吸一口气,拿着玫瑰往山顶走去。
深秋的山顶有凛冽的风。还有几棵开始起绽放的黄色腊梅。
李绣靠在腊梅树下,闭上眼睛,默默去回忆在另一个时空里最后那几秒的画面。
有浓雾状的霾朝自己狰狞而来。
有风水师那诡异得让人发毛的吟唱。
有男人手里妖异的人偶……
她缩在玫瑰花下,心中警铃大作,第一反应便是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于是她又急又快地将右手握在了左手手腕的疤痕上。
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在变得透明,随之透明的,还有挨着自己掌心的一朵黑色玫瑰花……
自己回来了!黑色玫瑰花也跟着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还有自己死亡的时候,那割破自己手腕的死神之刃……
所以!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自己还有机会带走更多的东西?
李绣心跳很快,甚至是有些急切和激动!
原本打算再也不出现在另一个时空,不愿意看着那只恶魔来给自己添堵,更不愿冒着灵魂被抓捕的危险。
可现在……
李绣隐隐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能携带东西过来,那是不是,也有机会伺机报复那只恶魔?
不管怎样,李绣决定等葬礼上的风声过去之后,她要再次回到那个时空去验证一番。
心里做了决定,李绣长长吐出一口气。
另一个时空的仇恨固然重要,在这个时代的生存问题,也要抓紧解决了!
她回到茅草屋,把自己装扮成贵公子模样,戴上那只紫金色的麋鹿面具,不紧不慢下了山。
山下小镇,一派祥和热闹。
她在镇上订了一间靠近茶楼的客栈,每日里都穿着质地上乘的锦衣,戴着面具,跑去茶楼。
悠然自得点一壶茶一碟花生米并两样小菜,然后兴致勃勃听说书先生说书。
听完之后就毫无目的四处乱串,书局、赌场、花楼、乞丐窝、杂货铺……眼睛看得见的地方都会去溜达半天,跟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没两样。
最近茶楼的生意不太好。
说书先生每每说得嗓子干疼,也不过只是挣几个包子钱。
然而这位戴着麋鹿面具的奇怪公子来了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出手阔绰,还十分会接自己的梗,导致这两天来听说书的都多了很多人!
不仅会接梗,这位公子还总是能抛出很多让人感兴趣的话题,比如:
“请问朱先生,你方才讲了著名画家陈义年靠几幅画求娶了将门千金的趣事,小生斗胆一问,当今画坛第一人,真的就是这位陈大先生吗?”
“公子不必怀疑,当今作画技术,能赶上这位陈大先生的还真找不出。据闻皇上都屡次对其赞不绝口,还赐了御匾。”
“小生这几日周旋市井,尤其看了看各大书局的销量榜,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哦?”听书的吃瓜群众们统统被吊起了胃口。
说书先生暗暗对这位面具公子竖起大拇指,惊堂木一拍:“公子请讲!”
李绣一副不谙世事的纨绔模样:“要论画册,每家店铺的门口榜单上,排在第一的那位叫杜黄皮,就连那些不良商家的盗版画册中,都是以这位的销量为首。倒是陈大先生的画作……恕小生直言,成单量寥寥无几……”
说书先生懵了一下,杜黄皮这名字好熟悉,但怎么突然就想不起:
“敢问公子,这位杜先生的画册名是……”
“好几套吧。”李绣随手从怀里摸出一本,侃笑,“最近他的画册卖得最火的是《春闺三十六风情图》和《衾被万里图》。”
第1章创业初始,招兵买马
说书先生老脸一红!
这书,他还真偷偷摸摸看过!但大庭广众之下,他绝对绝对不能承认!
他还要脸!
“啊,老朽孤陋寡闻,竟未听过如此书名,惭愧,惭愧……”
说书先生茫然得天衣无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