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深,我一身宽松的白色睡袍,赤足走到窗前。推开窗,银色的月光泻落一地,将我孤寂的影子拉的更长,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搬入清水居已近一个于月了,外面虽守着重兵,抱琴却能自由出入,时不时的带回点零零碎碎的消息。楚沫寒似乎突然变了一个人,夜夜笙歌,醉花卧柳,不理朝政,大肆甄选秀女。一时间,朝堂上沸沸扬扬,说他是沉迷女色的昏君。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着实的吃了一惊,内心深处升起种复杂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压制,竟演变成窒息的痛楚,在心中漫延开来。我仰望天上那一轮清月,似看到楚沫寒深邃的眼睛。你真的变了吗?你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我不愿相信,可铁一般的事实却摆在眼前。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我下意识的将睡袍裹紧,找寻片刻的温暖,却也只徒劳。就算他将我打入冷宫里,我都没有象现在这么心慌过。虽然初来时觉得心有不甘,却不曾怨过他,甚至于还甘愿怠之。家父在朝中的地位和目前的形式,根本就不允许我在宫中受宠,我不是那种不懂的审时度势的人,冷静下来仔细考虑,我也能知道一、二,何况清水居中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给我挥霍,太多的时间可供思考。
我一直安慰自已,骗自己他是有目的,那不真实的他,可现实总是将它撕的支离破碎。刚到那阵子,程云珠,哦!不对,应该是德妃娘娘,倒常常“好意”看我,每每被士兵阻到门外面,心有不甘,便隔着院子大声告诉我,皇上昨天又宠幸了谁,皇上今天又赏了她些什么?还说她说不定已有龙种,等等…。引得我一阵狂笑,结果她在我的笑声中仓皇逃走,逢人便说我已经疯了!抱琴回来绘声绘色的跟我学她的样子,我更是笑出了眼泪。楚沫寒怎么可能看上她?我不相信,至少不会是她!这么一个烂俗的人,也能入他的眼,那我宁可将眼睛挖出来。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隐隐的心痛。我想要见他一面,当面问个清楚,可他去避而不见。我的心一下子沉入深渊,失落、绝望、心痛包围着我,让我夜夜难眠。
不知不觉,我已从走到了院内最北角的荷塘边,整个清水居的荷花就数这里最胜。我总在想,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埋着很多的冤魂。在这个深宫中,这里地处最偏僻,又常看没有人住,真是最好的抛尸地。虽然心中有这样的猜测,但我还是最喜欢来这里,图这里清静,这里的一池荷花。“卡”一声轻微的树枝拆断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我警惕寻声望去,却又丝毫看不出端详。我慢慢的潜下身来,藏匿在身边的花从中,随手拾起一条断木。心中疑惑外面已有重兵包围,为什么还会有人潜入呢?难道是有人要杀我?这个念头惊的我,身上的汗毛全部都已竖了起来。不会吧!我已被打入冷宫了,还要杀我做什么呢?我自我安慰着,双手紧紧的抱紧断木,双眼警戒的四下张望。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卷起一阵阴风,象是从地狱中走出来般。恰逢天上一片云彩遮住了月亮,更加的看不分明。难道是鬼?妈呀!我心中惊叫着,只觉得毛骨悚然。双手紧紧的捂住鼻口,生怕自己不小心惊动了它,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中。黑影似乎发现了我,直直的朝我躲藏的地方飘来。这下完了,我不是被发现了吧!我已恐怖到了极点,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就死也要跟放手一博。打定了主意,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断木。无奈由于紧张过度,双手全都是汗,怎么也握不紧断木,我慌忙将双手在身上用力一擦,再握紧断木,大叫一声“啊!”冲了出去。
黑影似乎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埋伏,一个没有防备被我狠狠的打了一断木。说时迟那里快,我举高断木正想再打下去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过,我只觉脖子上一冰。一把带着寒光的剑已贴在我的脖子上,我白皙的皮肤顿时渗出了血珠。我双手举过头顶握着断木,却一动也不敢再动,眼看着耳边一缕长发随风飘落到地上,一滴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我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心中默念:“完了!死定了!”只见黑衣人半张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一双阴鹫眼睛,充满了嗜血的光芒,在看清我的那一瞬间,突然化作了万般的柔情,那眼神既陌生又熟悉。柔情?我的脑子不是进水了吧?我们素昧平生,他怎么会对我柔情呢!再待我细看时,他的身体一个踉跄“卟”一口鲜血喷到我的脸上。我一下子傻在当场,任血水在脸上流动,这是怎么个情况?
眼看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了,我的内心深处突然有一个声音,大的声叫着:“救他,救他!”我象着了魔一般,用尽全力将他接住。他的身体实在太重了,一子把我压倒在地上,我的背部撞到地上,我闷哼了一声。“怎么了?有没有事?”一股男人的气息,夹杂着竹香将我包围,我的头“嗡”的一声,失去的思考能力,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听他一问,没好气的道:“你起来,我就没事。”话说出来却没有收到应有回音,只觉得他温暖的唇,有意无意间扫过我的脸,别提有暧昧。我又气又恼,一个用力将他推到了一边,“嗯。”他闷哼一声,倒在了边上的草地上。我的心无来由的一阵慌乱,一下子跳起来,跳到他的身边,拉着他检查:“怎么样了?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他勉强笑笑,结果我看在白皑皑的牙齿上全都是血,让我想到吸血僵尸。
我摇摇头,怪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你这是怎么弄的,伤在那,让我看看?”我的脑子快速的在转,以前楚沫寒似乎给我一些上好的金创药,抱琴也带了来,我一直觉得用不上,看来这次能用得上了。“呵呵,不碍事的,是内伤!”我心中一冷,内伤?这可怎么好,我这可是一点药也没有,看他这个样子,没事肯定不行,我总不能跟他们开口要内伤药吧!准保知道我藏着刺客。“抓刺客,抓刺客…。”正在这个当口,突然由远到近,一阵叫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是追你的吗?”我轻声问,他轻轻的点点头。我这可怜的心脏啊!又再一次提了起来,再这下去非得心脏病不可,我的暗自报怨。我四下张望,再看他,应该是走不了吧?我又抬不动他,万一他们进来找人,我可怎么办呢?
突然有一队人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跑到院外,我赶忙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卑职参见无统领。”“嗯,起来吧!”我看看半昏迷的黑衣人,心里暗叫不好,看来无痕也来了,这事就更不好办了。以无痕的办事能力和敏锐性来看,他怕是凶多吉少了!“情况怎么样?”无痕道。“卑职等一路追着刺客到这,便失去了踪迹,卑职等在周围查看一圈,都未有发现,会不会…。”“胡说。”无痕喝道。“清水居一直由近卫军亲自把守,你胆敢质疑近卫军的办事能力。”“卑职不敢,卑职不敢。”“你等还不加派多点人手,再去前面查查。”“是,卑职遵命。”紧接着淅淅簌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阵风吹过,我这才知道,方才紧张的背上早已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