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盛开的三月,谁在树下流连?“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一身如雪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那温文儒雅的气质,衬托出男子的俊朗非凡。“喂!树下的穷书生,我认识你吗?”婆娑的树影,在风中摇动,似是翩翩起舞的少女。动静之间传来阵阵花香。“小妖精,你怎知我是穷书生?”男子似真似假,见惯不怪的笑道。幽雅的打开折扇,将花香送到鼻间。“哼?”少女冷哼一声,不悦的说:“凭本仙的修行,怎不知你是又臭又硬,只会扰人清梦,坏人修行的酸儒?”“小妖精,此话怎讲?难道我与你有仇?”男子合起纸扇,绕着桃花树转了几圈,啧啧地问道。“哼!梁子早八百年就结定了!”“哦?”“你那是什么语气?”“呵!”男子轻笑道,“小妖精,你这话可是不对吆!早八百年结定了,不是还没结成?”“哼,早知道你不会认账,不过,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懂!”“迂腐可笑,老古董!呆瓜,傻瓜,二愣子!石头,木头……”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在树上晃动着双腿,烦躁的撕扯着片片桃花叶。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湿濡了美眸。风过如咽,再难寻觅佳人踪迹。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卫风冰冷的雪呀,圣洁的雪!那耸入云间的昆仑之颠,真的能让人的灵魂得到净化吗?即便是在那雪中日日夜夜的沐浴,经受风雪的洗礼。“苍天啊!我乞求你,以我的自由起誓……”那是怎样的日子,没有人知道,只除了冷冷地看着红尘俗世的仙。那个同天地同寿的冷漠之神。他就是驻守昆仑山的三大天神之一,自冰雪封山以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雪花,如森冷地刀刃,切入肌肤。风,似看不惯世人多情的利箭,急驰。在积雪千年的昆仑山脚下,那个依稀看得出是个风流俊俏人物的男子,现在,一脸凄绝地仰天急呼。风雪却不曾为任何人停止。冰冷?血液凝结后,爱恋可否麻木?“你站在昆仑之颠,你俯瞰着大好河山,你的目的是什么?”冰一样的气息,匍匐在雪地上的男子竟然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温暖。“大好河山?”男子呢喃。然后坚定的苦笑,道:“不,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权利,之与我又有何用?倘若,世间没有了我的爱人,那么,谁与我晨前命对朝霞?我又如何耐得这高处不胜寒的寂寞?”“生命之所以美丽,是曾经那份甜蜜。”男子凄凉的笑里,充斥了无尽的追忆。“如果可以放弃,我会!”温柔的语气,似是在诉说着梦中的美丽。“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放弃这一生一世的甜蜜。那么,就让我带着回忆,在这昆仑之颠,经受日月的洗礼。纵使——是一千年,一万年的煎熬——”那桃花飞舞的时节,与这里的雪重叠。那落花中翩翩起舞的少女,你可好?那低腰转身是的美目盼兮。那一扬一落的宽广水袖。曾几何时,曾几何时,日日夜夜在眼前交替?“你不后悔?”风停。宁静的学依然飘洒,只是多了一分温柔。“至死不渝!”似是在诉说着山盟海誓的语调,温柔的融化了雪。“你真的不后悔吗?”当冰雪渐渐覆盖了男子的身体,风又起。却如母亲的手,抚去雪人身上多余的棱角。曾经,由于一个女子的痴情化成一座忘夫石,此时,昆仑之颠,又一次……唉——悠悠一声长叹。“一百年化作雪之肌肤,一百年炼就冰之筋骨。命运之轮回,重新开启。千年之后……但看造化——”时光蹉跎,岁月悠悠。江水流。千古佳话,美女爱英雄。天外飞仙,花酒一壶话桑麻。青丝飘落,一地的逶迤,如同逝去的花瓣,离开花朵以后,黯然淡去,失了心,失了神。一袭艳红嫁衣的女子,绝望地跪在青灯古佛前,美丽的芳容,只有一抹牵强的笑。含泪秋瞳平静的似一谈波澜不兴的千年古井,深远,幽静的令人心痛!“对不住,我不能娶你!”女子动人的容颜,由娇羞的笑,变得楚楚可怜。望向那双俊朗的男眸,曾经的温文儒雅,此刻都被一片冰冷无情所取代。“驸马?”“驸马?”男子冷笑一声,“一辈子都作你地附属品吗?天下的人如何艳羡,都与我萧童无关。而我萧童就算是抗旨不遵,也不会娶你这种娇纵刁蛮的公主。今天,如若公主不收回成命,那就等着替萧某收尸吧!”“驸马,你……你明知本宫不是……”“不用说了,我萧童不会娶你,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依然!”如云般飘逸的男子,温和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冷然。让御花园的百花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萧童,你好大的胆子!”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痛,斥责道:“亏你还是状元郎,圣旨启能说收回就收回的,你又将我圣上置之何地?”“公主严重了!”“哼!”女子冷哼着起身,一抖袍袖:“既然是圣上赐婚,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就等着作本宫的驸马吧!”虽然难掩心痛,却不能舍弃那贵为皇族的骄傲。如血的红,结成一团团花簇。大红双喜字贴满门扉,窗户。桌案上静静流泪的龙凤喜烛,燃尽了最后的一滴泪花。未曾动过的喜宴,未曾动过的合欢酒,未曾掀起的红盖头,未曾落下的百子千孙帷幕……东方的天幕已泛白。“你尘缘未了!”青布僧衣的女尼,掀起沉重的眼睑,看着跪在佛前蒲团之上的,陷入沉思的女子。那一身惹眼的红啊——那一头的凤簪玉钗,那满目的哀戚,那一脸的倔强,和那一身的骄傲。唉——那浑然天成的尊贵!“我意已决!”“那么,就带发修行吧。”老尼暗叹。“请师父为弟子剃度!”平缓的语调,那是不允抗拒的命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发断了,可再生;心碎了,可否再愈合?雪花如利刃般,镂刻着积累千年万年的山峦,使它更加神圣、庄严!如水晶般晶莹的冰洞,传出“叮咚、叮咚——”的水滴声,冷冷清清。那一泉清泓中间,盘坐着一个晶雕玉砌的人儿,及腰长发,散披着,如云似雪的白衣,更突显难玉般的肌肤。只是,那人一动不动,似是了无生气,没了生机,只余一副空皮囊。“童?你叫童?”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放肆的大笑。“啧啧!”男子拢起折扇,羞赧地道:“小妖精就是小妖精,到底是没有嫦娥仙子的优雅气质!”“哼!你又知道了?”少女冷哼,“少瞧不起人了,你几时又见过嫦娥姐姐?”“这你就不用管了!”“吹牛皮!”“小妖精,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谁吃那玩意儿?”“你呀!”“你……”少女气结地说,“你又知道了,既然你这么了不起,怎么不见你去考个状元回来?”“考不上,可别说本仙瞧不起你!”“哦?”男子朗笑,道:“你不是一向都看不起我?”“那你到是让本仙瞧得起你一回。”“好!”男子敛目,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为什么要依你?”“不敢就算了!”明知是激将法,可是这招偏偏百试不厌。“谁说的?”少女气呼呼的说:“如果你考不上就给本仙作牛作马一辈子!”“这么舍不得我呀?”男子轻笑,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你回家做老婆吧!”“你少不要脸!”不知是羞是气,少女的粉颊染上两抹红霞。“输赢还不知道,你少得意!”男子笑得似一只狐狸,看着猎物走进陷阱,尤不自知。桃花飞舞成旋,转眼,少女就不见了踪迹,只余树下负手而立的男子,和那一树的桃花香气,萦绕在鼻间、指间、衣袂间,经久不散。“动了情的桃花仙!”风中似乎有轻轻的低叹。“桃化仙,你可知罪?”“我?”“你私自下凡,本宫罚你看守蟠桃园,你不知悔改,动了凡心,念你年少,去吧——”当七彩光华散尽,风中幽幽传来一生长叹。“去到红尘再历练千年,千年之后,三生情灭,重登天庭,掌百花之灵——”桃花落尽,空留香。雨过无痕,只剩一抹虹。千年情劫,三生石上,佛前求得一世情。情动,流年转;情灭,皆是梦。
第三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八月十五,本该是月圆之夜,却被乌云遮去了月娘的娇羞。西昆仑山,自古以来就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多有得道成仙者,更有归隐世外的高人雅士。“月象有异,必有妖孽魅行于世!”昆仑之殿,长年积雪,未曾消融。此刻,在这最接近天的地方,站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身的如雪衣袂,不惹半点儿风尘。须发如雪,迎风而立。阴郁的天空飘起了雪花,似是在回应老者的自言自语。老者轻叹,喃喃的道:“是福不是祸,是祸夺不过。本是同根生,应是伊人来解铃。相克相生,因果报应!”雪依旧在下,纷纷扬扬,瓢瓢洒洒。似乎要埋起什么,也许是这句话。可是,雪还不够深,不够大,“咳!咳!”深夜的宫廷依旧灯火通明,轻轻传来的咳嗽声,在寂无人声的冷宫格外凄清。“娘娘?”苍老的声音,无法掩去其中的急切。“莫急,死不了的!”娇弱的女声安慰的笑道。“夜里风大,还是请您早些歇息吧!”一个老宫女打扮的人捧起一条披风,披在美丽如同九天仙子的女人身上,一边恭敬的说。“唉!”女子叹道,“奶娘,有劳您跟我受苦了!”“你这孩子,是说哪里话?不过是住了两天的冷宫,倒与我这老婆子生疏了?!”奶娘埋怨的扶这娇美的女子往内宫里走去。陈旧的宫廷,破旧的烛台,摇曳的灯火,映出一幕幕后宫的丑陋。也只有这里,只有这里呀,才能让惨烈得到片息的宁静!窗外的人如是的想着。那一身的明黄,实实在在地招显着世人艳羡的尊贵。黑夜呀,是无论如何也涂饰不了这个人身上的皇家天命,可又有谁在乎呢?黑夜呀,是如何也吞噬不了这个人身上的皇家天命。可是,这一刻,又有谁在乎呢?毕竟是高处不胜寒,只有真正拥有的人,才知道没有人温暖的寂寞。那背后胸前、袖口领间无处不在的龙,在这一刻,除去了威风,也不过是张牙舞爪,犹如不听话的孩子般任性。“皇上?”“回去吧!”皇上在随侍的护卫出声的同时转过了身,声音里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不进去吗?”“昨日,太医来给娘娘看疹,发现娘娘是喜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也只有皇上身旁这位如影随形的带刀侍卫,才敢质问当今的天子。“找个理由放出来?”皇上皱起了英挺的眉,摇了摇头。显然是行不通的。“朕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云儿,最对不起的也是她。”皇上用平缓的语调说。“全天下,恐只有卿最懂我!”现在的皇上没有用“朕”这个字眼。因为,普天之下,要称为“朋友”,担得起这两个字的,也只有眼前的侍卫冰无情了!与皇帝情同手足,不!胜过手足。毕竟,无情莫过帝王家。而能够由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更要无情,也只有断却了一切情思之后,才能成为人上人。无情,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这位皇上如何成为天下的王。却也只有他的忠诚,才能稍稍弥补一下这位人中之龙内心的伤痛与寂寥。“朕没有得到的平凡,希望云儿和朕的孩子能够如愿以偿!”皇上看向彬无情,眼中有恳求,意味着什么?彬无情自是知道。只见冰无情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友善的笑容。似乎很淡。他点点头,安慰的说:“娘娘会幸福的!”皇上见了,也笑道:“是呀!只要远离了这权利与欲望构建的无边黑暗,谁都会幸福吧!”那笑里有太多的忧伤和苦涩。“原来,我在成为一国之君的那一天,就失去了幸福的权利了呢?!”最后的这一句话,好象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个一旁的人听。过了半晌,才又听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说:“难怪当初谨德大皇姑去世时发狠的说,‘只愿生生世世不为天家人’!”似是轻叹的语调,对于武功修为皆为上乘的冰无情,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君一臣就在这冷洌的寒夜,站在御花园的假山旁,各自陷入了那段回忆。“长公主——”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却也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午后呢!年幼的皇子们都在上书房听新加封的新科状元,太子太傅讲学。也只有当时不得宠的十皇子与冰无情四处游逛,来到谨德长公主的寝宫前。就在那个冬天的午后,一切都不寻常了。似乎在沿着某一条无形的轨迹运行。阳光和着雪后的清香,走在青石子铺砌的路上,显得心情格外舒畅。忽然传来宫女、太监的惊叫,将午后的平静永远的打破,分毫不剩!当年幼的十皇子由于好奇,拉着冰无情冲进长公主的寝殿,那一刻都停格在那个永恒的瞬间,动也不动了。谨德长公主呀——那个无比崇高的名字,那个尊贵非凡的女子,那个如九天玄女一般的人呀!胸口插了一柄雕刻精美的刀,那样冰冷的东西,插在那里,却奇异的不显突兀。是因为那个女子怀里躺着的人吧!是为了他,一定是的!因为,那个人是长公主的青梅竹马。此刻,他正温柔的笑着,那么幸福的笑,显得一切都是多余的。诊视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世间最珍贵的珠宝。男子身上也有一柄短刀,同长公主一样。看来,两个人是预定好的。因为什么?是为了当今皇上要将谨德长公主送去和番了。哈哈——多么的讽刺?万千精兵对付不了的敌人,百万雄师抵御不了的十万铁骑,竟然要一个女子的一生来换取?谁会相信呢?这就是政治!所谓天朝上国的长公主啊,竟然成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血,汩汩的流着。周围哭做一团的宫女太监,难道不该大笑吗?却没有一个人敢呀!胆小如老鼠的东西,在担心什么呢?你们的性命?呵,谁稀罕!?那如同凤仙花一样的红啊——+!如同玫瑰的硬刺一般,刺痛了十皇子的眼睛,泪水就那么一直流,一直一直地流了下来,似乎没有尽头。而在旁边的冰无情咽了咽唾沫,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纽过头,看向十皇子。“你别哭了!”冰无情轻轻地扯了扯十皇子的袖子。说:“那是你姑姑,你不救他们吗?”“还救什么救?你不会自己看吗?”年幼的皇子没好气的瞪着不到自己肩膀的冰无情,眼泪凝结在了脸上,说:“人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活,才有鬼!”两个孩子,就在这里吵起来。直到那一声轻轻地诅咒!“只愿生生世世不为天家人!!!”荆德长公主缓缓读说完,似乎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勇气,饱着心爱的男人含笑九泉。那最后的话语没有了尊贵,只有无比的坚定和温柔之后的满足。“母后说,只要有了权利,才不会任由别人来摆布你的人生。所以,那之后,可我变得不再是我,不再是不得宠的十皇子。成了刀!成了剑!成了魔!直至遇见了云儿,我才又活了过来。”皇上从记忆的长河中渐渐回神。看着东方的天际有一丝曙光乍现,才说:“可是,权倾天下的那一刻,为什么,依然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呢?”这就是宿命吗?由于时间关“啊……啊……”传遍冷宫的嘶喊,令守在宫外的皇上急得团团转。只因为,里面是他心爱的女子在为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虽然后工佳丽三千,皇子和公主如云。却只有这个将要出生的孩子,才识他心心念念的呀!没有人知道,不!不会让那个人知道,那是他与心爱的女子相爱的证明,爱的结晶就要来临了。只有这一个孩子的出生,无论他是男是女,他都回给他全世界的爱,和满满的幸福。“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当一声“呱呱”地啼哭声响起,奶娘双手托起一个婴孩儿,兴奋地说道:“是个女孩儿,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只见,一国之君,缓缓地抱过女婴,难掩激动地说着什么。天空中出现了一条七彩霓虹!一夜之间,御花园的桃花开了。那一年,桃花开得特别旺盛。弥漫在大街小巷,山野田埂的尽是桃花香。那是一个冷洌寒冬之后的惊喜。人们都激动地传说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瑞雪兆丰年!——天降奇才!最多的传言是桃花仙子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历练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