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爷还在慌张的手指都发抖了,翻找着手机通讯录里五小双的号码,五秋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老爷子到底靠谱儿不?嘴里一连串的报出来一串数字,胡爷爷直道“小球球你慢点说!”
号码还没有输全,胡爷爷忽的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掌抓住,汗涔涔的掌心有些冰冷的温度透过衣袖传递到他的肌肤,猛地一震,若不是光天化日胡爷爷真的会以为现在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的主人,是个僵尸。
低头望去。
只见此时已然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的宇文重,痛到连挣扎都开始越发的无力,却是不晓得他究竟哪里来的力气,抓的胡爷爷的手臂都有些发疼,宇文重嘴巴里还塞着手帕根本没办法讲话,只是用尽了力气抓着胡爷爷的手臂,冲着他一个劲儿的拼命摇头,喉咙里呜啦呜啦地闷声吱唔着,老爷子已经猜到他想说“不要”。
老人温热柔软的掌心触及到宇文重冰冷的手背,轻轻地拍了两下,抬手取下了他含在嘴里的手帕,看到他两边的干燥的嘴唇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极力压抑着的呻吟声紧紧到了喉口就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费力的张开口用极小的声音对胡爷爷说着“爷爷不不要让她知道啊!!!”
就连被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折磨着的此刻,细心的宇文重竟然还不忘自己的手此时抓着的是胡爷爷的手臂,松开手掌落回了地面,再也承受不住疼痛一波一波的侵袭,用力的揪紧了身下的毛绒坐垫,口中的呻吟失去了那道屏障听上去更加让人心疼。
宇文重怕自己的痛呼声太过明显,只得用力的咬住了下唇,鲜血顺着唇角兀自流下,胡爷爷叹了口气终是抵不过宇文重的固执,用手背帮他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手帕刚递到他的唇边,就见他连忙张口咬住。
为了防止宇文重挣扎弄伤了自己,五秋箍住他的双臂用力到整条臂膀都发酸,尽力的克制住不让自己脱力松开了他,五秋的额头上也已经是大汗淋漓。而宇文重本就有伤的手腕上,也因为过度用力,鲜红的颜色早已经渗透了雪白的厚厚纱布,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极其漫长,胃里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胃壁,身上和手腕处的伤口在汗水中扯裂了一次有一次!可是这些比起浑身上下来回窜动的灼热的痛,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宇文重这一刻,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嘴里死死的咬着那方帕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沉闷着一声大过一声,如同无助的孩童在哭泣,已然痛到几乎丧失了神智,宇文重此时此刻每一条神经里,蔓延着的就只剩下了疼痛,脑海中五小双那一张纯净而温暖的笑脸,却成了他支撑的唯一理由。
胡爷爷跟五秋皆是不忍心再去看宇文重的样子,互相对视着,只能同他一块儿祈祷时间快些过去。老爷子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古朴的腕表,秒针一下一下的移动着,看在眼里倒像是被施了缓慢的魔法,惆怅的望着宇文重道“小子,再忍一忍,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爷爷知道你疼,喊大声点也没关系,车上没外人,一个劲儿压抑着,会更难受的!”
宇文重精神恍惚的听着胡爷爷的安慰,一刻钟,只有九百秒不到了,一定要撑住猛地感觉,手背上温暖的气息流淌开来,胡爷爷温热的掌心搭在宇文重的手背上,鼓舞似的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宇文重不再压抑想要大呼出口的疼痛,心中一边从“1”开始默念,告诉着自己,辛苦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宇文重,你一定要撑住,不能让爷爷跟五秋白忙一场,更不能让他的小双儿伤心和失望。
季秀跟五东瑞那一边的行动,称得上是初战告捷,季秀先是安排人混进宇文集团,偷了宇文谦的手机,确认了宇文谦是在宇文集团的办公大楼里等宇文浩廷开会,然后才大给戚朵儿,问她宇文谦是否在家里,将先前跟五东瑞串好的话说了出来,告诉她,手下的人在仓库烧烤不慎失火,宇文重很可能已经被烧死在了仓库里。
“朵儿!你赶快找一下谦儿,当时火势太大根本控制不住!我手下有人说看到一个身形跟他很像的男孩子冲了进去,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季秀跟自己喜欢的女人撒着谎,一边在内心中深深的鄙视了自己一把,撒个谎竟然还手脚直哆嗦,越来越没出息了。
戚朵儿先是一惊,慌忙道“谦儿一早就去找他爸爸了,我打电话过去问问,晚点打给你!”
可是戚朵儿的电话并没有打通,宇文浩廷在开会手机一直无人接听,而宇文谦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这让戚朵儿一颗心揪紧了害怕到不行,儿子那股子冲动的劲儿,她不是不知道,不禁开始有些后悔布了这样一个局,如果是毁掉宇文浩廷要以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代价,那样的代价太大,不由得开始慌了神,打给季秀的时候,戚朵儿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哽咽着问他“季秀,谦儿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该怎么办,浩廷在开会电话打不进去!!!”
“朵儿,你先别急,别哭好么?听我说。”季秀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柔软了起来,
“嗯。”再狠毒的女人,还是会在意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戚朵儿拼了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听到季秀温润的安慰,一颗心霎时间平静了许多。
“你现在赶快去宇文集团看一眼,看看宇文谦是不是真的在那边,要先确定他是不是安全,然后记得马上打电话通知我!知道么?宇文重是死是活,我要等到火灭了才知道,你等我电话吧!”电话挂断后,季秀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身旁的季玖沫,毕竟当着自己女儿的面,给老情人打电话不是件体面的事情。
季玖沫有些伤心,自己的妈妈到死都心心念念的这样一个男人,自己的老爸,到这个时候还是为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对他薄情寡义的女人,这样费心费力,“老爸,我知道你很为难,感情的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来,只有妈妈一直委曲求全”
季秀尴尬的张了张嘴,还想要说,被季玖沫打断,“我想出去一个人静静。”
留下季秀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客厅和那群站的笔直像僵尸一样的属下,疲惫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挥手示意众人先行退下,“朵儿,你千万不要怪我跟别人串通好了来欺骗你啊,因果循环,恶行终究是有恶报的,如果能让你快乐,我季秀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这样下去,帮着你,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俯下身肘部支着双膝,手掌覆在脸上,用着唯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着。
一边为对不起妻子深爱着他的心觉得愧疚,季秀纠结着戚朵儿千万不要忘了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他当然知道宇文谦一定在宇文集团,事情但愿要照着他预想的方向去发展才好。
紧张而漫长的等待,戚朵儿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谦儿在这边呢,没事!”戚朵儿小声的说着,房间里还有宇文谦说话的声音,听上去距离十分近,季秀好歹松了一口气,他还生怕宇文重假死一事不能顺利的让宇文谦知道。
季秀死命的扯着嗓门儿大喊道,“宇文重那小子已经确认了,烧死了!挂啦!!!”说完还强调性的大笑了两声。
戚朵儿拿着电话的手猛地一哆嗦,害怕的望向了儿子,只见他一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望着她,眼神中写满了不相信,本来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的他,豁然起身劈手夺了母亲手中的电话,戚朵儿还想上前去抢回手机,奈何儿子个子太高手臂也很长,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就把她推得老远。
愤恨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名称,宇文谦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液,对着电话嗓音低沉着说道“季秀!你刚刚说什么?”
戚朵儿在一旁挣扎着大喊“季秀!不能说!!!”伸手还要去拿手机,却是被宇文谦一个恶狠狠的怒视给吓得怔住,一向对她极为顺从的儿子,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种眼神,像极了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的怨恨,又像是吸血鬼发怒了要咬断人的脖子前,那一抹恐怖的神情。
“呵呵,你不是都听到了么?你亲爱的大哥,今天一早,北仓库里一把大火烧死了,尸骨无存,烧了个干干净净!听清了么?”季秀夸张的说着,戚朵儿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每个字都听得真切,一颗心直觉得越发的冷,双手颓然的落在身侧,摇晃着身子险些摔倒在地。
宇文谦终究还是扶了母亲一把,手掌中狠狠地捏住手机,指节都开始翻白,猛地抬手将手机甩在了墙上,啪嗒落地,手机粉身碎骨。
“妈!你这次太离谱了!!”宇文谦双眸充血,甩手把呆掉的戚朵儿丢进了沙发里,转身出了房门,“咣当”一声巨响将房门重重的合上。
刚一关上房门,宇文谦颓然的走在那条宽敞明亮而又空旷到令人心碎的走廊里,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千错万错,她始终是自己的妈妈,真的要这样去告诉爸爸大哥的死讯么?刚刚那一个电话,即便是不知道事情详细的来龙去脉,季秀的电话打到这边来,他也看出了端倪,这又是老妈设的局吧?
眼泪扑簌而下,宇文谦痛苦的靠在了墙壁上,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个孩子一样,蹲在长长的空旷走廊里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