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胡爷爷一顿呵斥,五小双顿时呆在了原地,木讷的看着胡爷爷拿掉了宇文重嘴里含着的毛巾,在他的虎口上扎了根针,拿着先前用过的古朴的药瓶直接在手指上涂了药膏,然后用力的掐着他的人中,只是数秒钟后昏迷中的宇文重便悠悠醒转,五秋这时候已经相当佩服胡爷爷的神奇医术了,就连宇文重方才难当剧痛昏厥过去,他都能在数秒钟之内让他清醒。
“啧啧爷爷,你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啊?闻一闻就能让人醒过来,您说这要是用它来严刑逼供的话,把人打昏死过去就给他闻闻这玩意儿,那岂不是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了?”五秋见宇文重虚弱的张开双眼,看情形他大概已经没有力气在做挣扎,只是身体仍旧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胡爷爷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药瓶,从里面挖出来一些小心的涂抹在宇文重的鼻底跟鼻翼,却是不知为何宇文重的眼球竟然瞬间红的要流出血来一般,眼泪也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直往下流。
“臭小子!调制这味药不知道要多少的名贵药材呢!跟谁学的这么惨无人道啊,还严刑逼供,亏你想的歘来!”胡爷爷小心翼翼的盖上瓶塞把药瓶又放回了药箱里,抬手在五秋的脑门上重重的给了他一记爆栗,转头交代着五小双“小双儿你给他擦擦眼泪,这药醒神效果虽然好,可使用多了会失眠的,啧啧,瞧瞧这眼泪汪汪的,我都瞧不下去了!”说罢便起身要往外走。
五小双倏地扯住了胡爷爷的衣袖,“爷爷你别走啊,他要是再昏过去怎么办啊?”
“放心吧,涂了那么多药膏,他想昏过去都难了,恐怕这小子今晚上想睡觉都谁不着了!这会儿就不要给他咬毛巾了,怕事会把他闷死的!疼得厉害了就想办法让他交出来,你们俩好好看着他,老头子要去喝口水休息休息,到点儿了我过来给他拔针就是!”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五小双跟五秋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老头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被胡爷爷噎得一肚子气的五小双,撇过头却见宇文重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瞅着唇边血色尽失,五小双毫不客气的在他的腰际又掐了一把,“啊!!!呃”如同压抑了千年的沉浊之气,一股脑的从宇文重的嘴巴里痛快的喊了出来,五秋紧紧地按着他的双肩。
没有人再分心去想起他的事情,安静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宇文重越来越微弱的呻吟声和粗重不齐的错乱呼吸,听得到墙壁上时钟的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宇文重早已经痛到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如同死去一般,就只剩下胸膛上高低不齐的起伏,眼睛空洞洞的望着五小双的脸,像是想要从她的面容上找到更多捱下去的勇气。
五小双一只手紧握着宇文重的掌心,一边拿着毛巾帮他擦拭着一层一层不断涌了出来的冷汗,此时此刻,除了在内心中祈祷着时间快些过去,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为他做的了。见他一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殷红的颜色顺着下巴蜿蜒而下,细长的血色一直蔓延到颈部,五小双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咬烂了自己的下唇,只好又把刚刚他含在嘴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不忍心去看宇文重被一层层汗水包裹着的苍白面容,五小双和五秋格外默契的都扭头去看着墙上滴答的时钟,眼珠随着秒针的转动而转动,仿佛每一分钟的时间都变得比一小时还要漫长,虚弱的宇文重身体颤抖个不停,却只有双脚小幅度的挣扎和上身轻微的扭动,他已经快没有力气了,五小双温热的掌心紧抓着他的手,肌肤贪婪的吮吸着她似乎可以减轻痛苦的热度。
耳边的呻吟声越发的大了起来,到最后直接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声声嚎啕般的嘶吼,让人揪心的呛咳声传入耳中,五小双诧异的低下头看向宇文重。
触目惊心的黑红色液体,几乎将含在口中的毛巾染透。
还未等五小双喊出声来,胡爷爷端着他那只硕大的茶杯走了进来,她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当场结果了那个老头子,宇文重这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这会儿已经口吐鲜血眼瞅着就要再一次晕厥过去,而所谓治疗的始作俑者,这个讨厌的胡爷爷,竟然还优哉游哉的喝着茶?
“太好了!终于吐血了!”完全不合乎年龄的一番蹦跳,五小双跟五秋皆是满脸的黑线,就连一直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的五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看着胡爷爷屁颠屁颠儿的跑了过来,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把他那只茶杯放在桌上。
五秋这一次真真儿的是不能淡定了,史无前例的赶在五小双小宇宙爆发之前,黑着一张脸朝胡爷爷咆哮,“爷爷!!!人都这副样子了,吐血了您还说太好了?你有没有点医德?有没有点同情心啊!!!”老爷子愣住,转而看向怒容满面的五小双,做好了准备要迎接她更加猛烈的攻击。
“爷爷!你快救他,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别再让他疼了好不好,爷爷我求求你,你只要医好了小虫子哥哥,小双儿以后再也不跟你犟嘴了、再也不揪你的胡子了,好不好?爷爷呜呜呜快点救他啦,小双儿好害怕!!!”冷不丁的两只柔软的小手扑上来紧紧抓着胡爷爷的肩膀,晃啊晃啊的,眼泪和鼻涕都洒在了老爷子的脸上,胡爷爷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节奏,只觉得头脑间一片混沌,感觉五小双再这样晃下去,他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小双儿,快放手!快放手!!!你在晃下去爷爷就要被你搞的脑血管爆裂了!”五秋慌忙开口制止,这丫头没轻没重的,这时候好像最应该顾得是吐血的宇文重吧?这一老一小的倒是蛮合拍!
终于忍受不住蹂躏,胡爷爷抬手隔开了五小双摇晃着他的手,“好啦!能不能让老头子把话说完?你丫的激动个屁啊!哎呦喂,老头子这身老骨头都要被你这个死丫头给晃散了,再晃下去脑血管这的要爆掉喽!”胡爷爷佯怒,皱着眉头瞪了吴晓霜一眼,“去去去,闪一边去,现在吐血,跟老头子我算的时间也差不多”望一眼时钟,刚好过了五十分钟,“宇文重这小子,这副身子已经快要报废了,长年累月积郁在心,各个器官里都有很多污浊之气,啧啧,这会儿郁结总算是冲口而出了!”胡爷爷边说着些五秋和五小双完全听不懂的话,又取了两根银针在酒精灯上烘烤着,嘴巴里小声的嘟念着“针下八分,最后两针,小子你一定要忍住了!”
宇文重哪儿还有力气去答应胡爷爷的话,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躺在床上,半睁着的眼睛毫无神采可言,胡爷爷帮他拿走了嘴边的毛巾,吩咐五秋“把他上身扶起来一点!”
五小双吃惊的看着被五秋慢慢扶起上身的宇文重,微张开的嘴角不停的往外流着黑红色的血液,顺着下巴蜿蜒着渗入衣领,双手不听使唤的抖啊抖的拿着毛巾帮他擦拭着嘴边和脖子上的血,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打在宇文重的手臂上。
冰冷的手指僵硬的抬起,颤抖着握住了五小双的手,黑红的鲜血仍旧不停的从宇文重的嘴角溢出来,体内所有的力气早已经被抽空,然而她灼热的泪打在手臂上的时候,却还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安慰流泪的五小双。
迷蒙的泪眼望向他没有半分血色的脸,胸前被鲜血染透的衣衫无力的贴在肌肤上,跟随着胸膛的起伏,看上去分外的让人揪心,五小双看到他的嘴唇微微蠕动,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只是从口型上看,她便已经猜到了宇文重想要说什么。
不哭
不怕
这个傻瓜一样的男人,到如今残破不堪的身躯里,正承受着任谁也无法想象的痛楚,却还要拼尽所有的气力握紧她的手,就是为了告诉她“不要怕、不要哭”她想拥住他此时脆弱不堪的身体,想要替他分担身体里的疼痛。
宇文重早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五秋也已经从他的腋下撤出了双手,只是轻轻的托着他的后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五小双眼泪止不住的落,不是害怕、也不是感动,她只是心疼眼前这个一直以来似乎是把隐忍当做了习惯的男人,他总是这样无时无刻的替她着想。
用脚后跟蹬掉了脚上的帆布鞋,五小双蹭到五秋身边,从他的手中接过宇文重的身体,颤抖着搂住他的双肩。
触手的冰凉和汗水,像是把把扎在她心头的刀子,拥紧了他的后背想要多给他一些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