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采睁开眼睛，半天才习惯了眼前的黑暗，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记得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了古珂。

自从认识古珂开始，琉采从来没见过古珂那样的表情，说不觉得可怕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感到恐惧，往往不是因为害怕这个人的残暴或是欺辱，而是害怕这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面目全非，让自己不认识。

就像是古珂，他的眼神，让琉采觉得极为陌生。

思维渐渐活络起来，就在琉采最为百无聊赖的时候，古珂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泯泽死了。泯泽……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琉采在意识中暗示自己不要想起这件事情，但是看来那种暗示毫无用处，她还是想起了泯泽的事情，顿时觉得心如刀割。

这个忍受自己任性将自己捧在手心为了自己甘愿放下天下的男人，死了。

琉采从未感到这样恐慌，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地割掉了一块一般，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缺失，心上剩下了一个空洞，空空荡荡的，让人痛苦万分。

黑暗之中，静谧让人的思绪天马行空，之前所有与泯泽之间的事情在这一刻涌上了琉采的眼前，即使面前一片漆黑，她却能清楚看到泯泽的身影，看到他的音容笑貌，慵懒的眼神，懒洋洋的笑容，这些之前被她忽略的片段在这一时间格外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让人无法忘却。

可是她却能清楚知道泯泽再也不会出现。

也许以前自己失踪的时候泯泽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至少他还会有一丝希望，自己至少有可能会回去。可是泯泽的死讯好像刀刻在自己胸口，让自己无法逃避无法躲闪，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发出了回声。

琉采有一种几乎崩溃的感觉，痛苦让她无法呼吸。

“你在为他流泪么？”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琉采吓了一跳，黑暗之中渐渐显现出了一团烈火，缓缓逼近了自己，“为他哭？你是从不会流泪的御蛊族少主人，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流泪？”

这是古珂的声音，对于这个声音，琉采再熟悉不过，在这之前，这个声音就代表着保护，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能听到这个声音，琉采都会感觉格外安心，但是在今天，这个声音却让琉采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古珂像是一团红色的鲜艳鬼火一般缓缓来到了自己面前，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他被红色包裹着，那是他的招牌颜色，只因为幼年的时候琉采曾不经意说过很喜欢那颜色。

琉采想要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绑了起来！

毫无疑问，是古珂将她绑起来的，这让琉采有些接受不了，“放开我！”

似乎是慌乱之中的壮胆，她的声音格外大，却哽咽着，好像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推入深渊的感觉一般，惊愕地往前方看着，她看不到古珂的脸，这让恐惧更加深刻。

一只冰冷的手，仿佛从地狱深渊之中刚刚爬出来的手，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十分有力，痛得琉采几乎叫出声来，“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声音中夹杂着不屑的冷笑，琉采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古珂的笑声。

他真的是古珂么？

“我为你流血，你为他流泪，那么，我是什么？”

琉采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别过头去，试图挣脱古珂的手，他却猛地探上来，死死吻住了琉采的嘴唇，她扭动身躯想要抵抗，古珂死死卡住她的脖子，无法呼吸也动弹不得，只能祈求一般吸吮他口中仅存的空气。

古珂的口中发出了怪鸟一般诡异的笑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你会抗拒我，为什么纵容他在你身上放肆？你喜欢他是么？因为他是皇帝，因为我只是你这个族长的仆人是么？因为我只能臣服在你的脚下，为你掸去身上的尘土，为你梳头为你披衣，因为我低微所以不被你放在眼里是么？”

被古珂掐住脖子，琉采只是发出呜咽的声音，却在不停地抗拒着，反抗着古珂的施暴，趁着他将舌头收回去的时候死死咬住了他的嘴唇。

鲜血在琉采的口中晕染开来，瞬间肆虐，那甜腥的味道在嘴里挥之不去，刺痛她灵魂深处仅剩的高傲。

“啪”！

若不是那刺耳的声响和剧烈的疼痛，琉采甚至不敢相信古珂会对自己动手，这个温柔的男人此刻像是魔鬼一般。

浑浑噩噩之中，琉采觉得晕头转向，咒骂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恶魔！”

“恶魔？”讪笑声响了起来，“你是说我么？没错儿，我是恶魔，地狱的夜叉，但是你不要忘了，相比之下，我比你要善良许多。就算我落入地狱，也是被你亲手拖下去的！”

古珂的声音极为激动，放肆地宣泄着心底的愤怒，暴躁地狂吼着，恨不得将琉采撕成碎片。

“我想杀了你！吸你的血吃你的肉，”古珂贴在琉采的耳边不停地吼叫着，然而他的声音却陡然低沉，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之后突然疲累下来，脆弱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涌现出来，“是不是这样才能拥有你……”

“古珂，”琉采依旧保持着唯一的高傲，她不屑于面对这样的古珂，她的高傲，至死都不会被夺走，“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我！”

这微弱的话语瞬间激怒了古珂，他死死掐住了琉采的脖子，双手由于用力过大，青筋毕露，不停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双眼习惯了这黑暗，还是因为古珂身上那恶魔一样的气息太过明显，琉采甚至能清楚看到他双手上凸起的血管。

抑或是因为她的双眼已经知道这将是她能在这世界上最后看到的一样东西，所以特别清晰。

因为琉采已经感到自己的灵魂渐渐漂离，不远处，身形模糊的泯泽正看着自己，依旧是那懒洋洋的笑容，依旧是那高傲扬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