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采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她觉得自己距离生命的终点似乎已经越来越近,却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尽管一切都已经离她而去,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尽管将要面临死亡,但是至少这一切都已经面临终结。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甚至高高扬起。
整个皇宫中从未有人见到琉采这样喜悦的样子,对此,众人褒贬不一,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攀附上了新帝所以喜上眉梢,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琉采不想解释也从未打算解释,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在做什么,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快步来到舞乐楼,那十三个丫头还在唱唱跳跳,稚嫩的面孔和其他年轻的孩子一样,但她们的眉眼间却多了一份严肃和决绝,还有对于生死的超脱,她们身上背负的担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那太过沉重的背负让她们连生死都放在了一边。
更重要的是,琉采也知道,她们的家人和吉雅一样,时时刻刻受到长老们的威胁,这是一个死环,除非完成任务,否则谁都无法从中解脱出来,相信她们比琉采还要焦急,比她更想让这件事情早些结束。
由于琉采的到来,今天的舞乐楼与平时大相径庭,整个舞乐楼门窗紧闭,琉采和十三个丫头坐在练舞的厅堂中,十三个丫头将琉采围坐在中间。
女孩子已经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和严肃,“少主人,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琉采从怀中掏出了凤凰舌,“今晚,成败在此一举。”
等待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来了,几人沉吟不语,气氛极为紧张,琉采将她们拢在一起,拍了拍她们的头,“不管最后事情结果怎样,都要小心,性命为重,”她的语气格外沉重,“不管结果怎样,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活下来!”
几个女孩儿从小就在蛊族中长大,听到这话之后没有悲切地哭成一团,反倒是更加坚定,被琉采的一番话语鼓舞。
整个下午,琉采都在部署着晚上的事情。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红霞如血,染红了一片江山,掌灯时分刚到,琉采整理凤袍,带着十三个少女意气风发往醉芙殿走去。
醉芙殿的装饰格外奢华,灯光明亮,纸醉金迷,一干大臣早已等待好,司马忠诚坐于殿上,已经望眼欲穿。
站在纱幔之后,琉采敛眉抿唇,心跳扑通扑通,不慌乱,却格外激动。
一切开始与这个大殿之上,也注定在这里结束,只是当初坐在殿上的是慵懒的泯泽,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沉着的古珂,而现在,敌人没有那么善良,身后的支柱也已经崩塌。
但那又有何妨?琉采轻笑,事到如今,她只是想要一个结束,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只要能结束,她便别无所求。
将十三个女孩子部署好,琉采转身往殿上走去,那太监就站在司马忠诚身后不远的地方,琉采将事先用凤凰舌泡了三个时辰的酒递给太监,冲着他使了个眼色,随即亲自来到司马忠诚身边,将琼浆玉液缓缓倒入夜光杯之中,双手捧起,恭恭敬敬送到了司马忠诚面前,“这杯酒,琉采敬给陛下。”
司马忠诚一见到琉采,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喜笑颜开接过了酒杯,却放在了一边,“爱妃来和朕一起观赏舞乐……”
琉采水袖轻摇,“琉采今日特意准备了舞乐,这就给陛下奉上,陛下若是觉得琉采跳得好,就请陛下赐酒,让琉采与陛下共饮一杯。”
还未等司马忠诚回应,琉采站起身来,华服飘起,整个人如蝴蝶一般分身跳到了堂前,音乐也在一时间响了起来,十三个女孩儿一拥而上将琉采围在中间,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那淡淡的慵懒样子,眼神虽然冷淡,却正因此而显得格外勾人心魄,她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司马忠诚手边不远处的酒杯,夜光杯泛着淡淡的乳黄色,那是凤凰舌泡过的酒独有的颜色,只那一杯,就能让司马忠诚鬼迷心窍任人摆布。
然而依照现在情况看来,就算没有那杯酒,司马忠诚也已经神魂颠倒,他的眼睛追随着琉采,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琉采的身影,眼珠儿几乎都快要掉出来。
如果不是琉采在中间过为惊艳的话,那十三个少女也是极为妩媚的。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一曲霓裳,众人惊艳,无一不为之神魂颠倒,司马忠诚的目光凝视在琉采身上,久久无法离开!
乐曲戛然而止,片刻,众人惊愕,几乎都还都沉迷在刚刚的舞蹈之中,司马忠诚第一个鼓掌喝彩,众人这才纷纷拍手应和起来。掌声雷鸣震耳,久久不曾消弭。
琉采冲着司马忠诚微微点头致意,一只手轻提起裙摆,缓步往殿上走去,司马忠诚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上三路下三路打量着,让琉采很是不舒服,心中轻蔑之情更甚。
跪在司马忠诚面前,琉采捧起了另一杯酒,“陛下还是不肯赏脸么?”
司马忠诚哈哈大笑,“怎么会?爱妃的舞蹈简直是精美绝伦,让朕大开眼界!”
“那么,”琉采有些急切,她深呼吸两口气想让自己尽量平稳下来,“陛下不愿与琉采共饮?”
“这个不急,”司马忠诚指了指自己身边,那是留给皇后的位置,“爱妃不与朕交杯么?”
交杯,琉采暗地冷笑,如果不是为了凤凰摄魂术,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然而为了大局,她也不得不低头。
温顺地跪在司马忠诚身边,琉采心中默默祈祷他不要再耍什么花样,恭恭敬敬举起杯子。
“爱妃,这舞蹈真是非同一般,看得朕神魂颠倒意乱神迷,”司马忠诚极为坦然地说着,面不红心不跳,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好,真是好!”
琉采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那么就请陛下……”
她刚将酒杯迎上去准备催促司马忠诚,谁知本来嬉皮笑脸的司马忠诚却突然变了脸色,奸诈地笑了起来,“这点儿小伎俩就想让朕中招?来人啊,给朕统统拉下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