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倾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家族的事,不过真是好奇,什么样的家族百年前就已经移民了,却还保留着国内的老宅。
本来她是想自己搬走的,一听他说起他家的老宅忽然来了兴趣,心想先去看看再说吧,毕竟百年的老宅也算是遗迹了。
“我爷爷和我爸他们,每年都会回来住上一个月左右的。你跟我住过去,也许他们会把孩子带回来也说不定。”这话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在内,连他自己都不确定那两个老家伙到底发了什么疯,竟然在半夜三更打电话给他,非要他回老宅来住。
两人第二天就搬了过去,搬过去时,天已经黑了。郊区的路不是很难开,凝倾觉得眼熟,不经看了一眼傅卫卿。
傅卫卿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这里离那栋小别墅不远。就在古街上。”
古街,凝倾转眼看他,他开车颇为认真,握着方向盘的手,熟练而优雅。车子已经稳稳地开在了挂满了红灯笼,铺着青石砖的古街上,这里是一条明代留下的古街,因为开发了旅游业的缘故,每年来这里游玩的人不计其数。现在正是旅游的高峰时节,虽然已经是晚上,依然人流如织。
关心,关心
车子开的很慢,如蜗牛在慢慢爬行。“想不想下去走走?”他点了根烟,一手转着方向盘。
看了一眼外面,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长大,怎么不知道这里有条古街。”她是在古城区长大的,这里是郊区,自然没来过。
“你不知道这里也不奇怪,这里本来是不开放的,是政府部门和我爷爷他们协商后才在最近几年刚开放的。”似乎能洞察到凝倾此刻的心思,他淡淡地说道。
车子慢慢滑如了一块很大的停车场,眼前粉墙黛瓦,古树成阴。一处大宅前,门口蹲坐着一对威武的石麒麟,朱漆的大门,已经开启。门口站着几位中年男女,正翘首望向他们这里。看到两人过来,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热情迎着他们走来。“小少爷,可见到你了。好多年没回来住了吧。老爷子打电话过来说,你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是不是?家里都为你们打扫好了。”
“富叔,冉冉已经来了吧?”傅卫卿亲热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嘴里喊着富叔,一只手却拉着凝倾朝里面走去。
“来了,来了,欧阳小姐早上就到了。阿,看我,这就是老爷子说的小少奶奶吧。”他转向凝倾热情地笑道。
凝倾一听小少奶奶,实在忍不住了,噗哧笑了出来。他说的并不是吴侬软语,是那种标准的普通话。小少奶奶由他那标准的普通话说出来,颇有些古装电视里的味道。
一听富叔嘴里说的老爷子,傅卫卿刚刚还噙着的笑意,忽然收敛了起来,大手紧紧拽着凝倾朝里面走去。大门是那种高门槛,凝倾被他拽着,一下子摔在了门槛上。还没来得及呼痛,傅卫卿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甩开她的手,自顾自朝里面走去。
“小少奶奶,你没事吧?”富叔犹豫地看了一眼慢吞吞站起来的凝倾。
凝倾摆了摆手,“富叔,我可以喊你富叔吧。我没事,你还是赶紧跟上你家小少爷吧。”想到刚才他忽然的变脸,凝倾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什么。不过他不说,她也不去点穿。反正她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
忍着痛,跟着富叔身后进了客厅的大门,听到里面传来欧阳冉冉清脆的笑声“卫卿哥哥,我好久没来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没变,真好呢。”
“那就多呆些日子,不是说你要在这里举办签名售书吗?干脆就在门口不是很好。”傅卫卿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说话间,见凝倾进门,皱了皱眉。
“月小姐也来了。我听爷爷说让我们在这个大宅子里好好相处呢。”
凝倾听着这话很不是味,心里寻思着,这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古代的正妻和小妾相处的那种感觉呢。
“欧阳小姐好。”凝倾也不是没礼貌的人,虽然曾经欧阳冉冉冤枉过她,不过想想她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年多,要记仇也没意思了。
“月小姐,我听爷爷说你生的那两个孩子特别的聪明,我相信以后我会和他们相处好的。”欧阳冉冉一脸的笑意。
凝倾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会和他们相处好的。感情是来炫耀来了,不紧不慢地说道“欧阳小姐,喜欢孩子赶紧生一个吧。我看傅总似乎也挺喜欢孩子的。我那一对宝贝,就不用你操心了。”凝倾凝眸含笑,仿佛没看到傅卫卿怒火织染的双眸。
“富叔,请问我的房间安排在哪里,我可以去休息了吗?”她今晚可没那精力和欧阳冉冉斗,刚才腿被门槛撞了一下,估计出血了,要赶紧处理伤口。
从欧阳冉冉和凝倾说话开始,傅卫卿始终缄默不语,似乎她们两人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只是表情却很深凝。
月光如流水倾泻,星辉洒在窗口站着的女人身上。黑色的短发凝聚着一圈一圈的光华,如子夜般幽静隽永的女子,如此的深沉内敛。傅卫卿手上拿着药膏,静静地站在那里,刚才他就看到了她腿上渗出的鲜血,心有些微微的疼。
凝倾转过身,吓了一跳,见是傅卫卿轻轻挑了挑眉毛,“傅总这么晚了,来我房里有事吗?”她口气冷淡,想到腿上的伤,心里就憋屈的很。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我们两就不能好好说话。”傅卫卿蹲下身子,掀起她的裤脚,示意她坐在凳子上。
她那双如璀璨星辰的双眸,慢慢转向傅卫卿,不以为然地说道“傅总,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想起刚才他硬拽着她的样子,她就恼火,凭什么他这么横,自己摔着了,他却大摇大摆地一走了之,现在又来充什么好人。
傅卫卿的双眸暗了一下,已经夹起了一块药棉,往她流血的伤口上一按。凝倾疼的差点跳起来。这混蛋怎么也不说一声,想缩回自己的腿,他的手却已经牢牢地捏住了她的小腿,让她又羞又恼。脸憋得通红。
“别动我给你上云南白药,这药止血非常好。小时候冉冉经常用的。”深邃的黑夜将他的眼神隐藏了起来。
“你想谋杀阿……嘶。”
傅卫卿第一次见她这么可爱的表情,嘴角微不要可查的扬了扬“谋杀可不是用药棉,要用刀才行。”
“卫卿哥哥,陪我下棋吧,我们好久没下棋了。”门口传来欧阳冉冉的声音,伴着上楼梯的咯吱声。
“明天差不多就好了,晚上不要洗澡了,弄到了水伤口要感染的。”傅卫卿叮嘱了几句,朝着门口走去。
凝倾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这算是关心自己吗?这男人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不对,他本来就很优雅温柔,只是不知为何对她就像是见到了天敌似的,竖起了锋利的刺,似乎一定要看到她被伤得体无完肤才罢休。
心动,心动
月的清辉洒满了这个靠窗的房间,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面朝里又睡了过去。一道黑影悄悄地悄悄推开了房门潜了进来,在桌上翻了一通后,又悄然离去。
一夜好梦,凝倾是在一阵清脆的鸟鸣中醒来的。推开窗户,偌大的院子里假山静立流水潺潺,地上铺着青石砖。雕花的门窗有些斑驳,显示出房屋的年代久远和一种岁月的沧桑。
“小少奶奶起床了,昨晚睡得好吗?”看到凝倾,富叔笑着打招呼到。
“富叔别叫我小少奶奶了,你直接称呼我凝倾或者小月吧。”凝倾捋了捋头发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叫你小月吧。小月早饭已经做好了,诺穿过这条长廊就是饭厅了,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带你过去了。”
傅卫卿怔怔盯着那道朝他迎面走来的女子,她穿着改良的旗袍,旗袍的样式很简单,大却很大方,颜色是淡蓝色的显得清新而雅致。不及肩头的短发,在金色的光线下,晕出了一层层的光晕,一双细高跟的白色皮鞋,阳光穿过树缝投在她身上。奇异地产生了一种悠远而宁静的美,他听到了心脏发出的一声重重的抨的一声。
“卫卿哥哥怎么了,茶,茶。”欧阳冉冉背对着院子,自然没看到院子里那道令人心动不已的身影。
“张婶怎么没有牛奶?”傅卫卿掩饰地拿手边的抹布擦着刚才溢出来的茶水,扭头问正在忙碌着张罗早餐的厨房张婶。
“哦,小少爷要的话,我去拿来。”张婶把碗筷布置好了,看到凝倾进门,细小的眼睛眯了一下“小少奶奶张得真是标致,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
凝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叫我小月吧。”刚才听她说的吴侬软语让她感到特别的亲切,便也用吴语跟她说了句。
傅卫卿是第一次听凝倾用吴语跟人说话,那声音娇柔而软绵,听进耳中犹如在听那些评弹一样舒服。虽然小时候他也常跟爷爷来这里住上十天半月的,但却很少出门。因为怕他听不懂,他们几乎都说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