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惜柔和的语气让少女心神稍安,再看四人的样貌,或仙风道骨;或俊逸非凡,眼中能读到的只有关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凶狠贪婪。惊恐戒备筑起的高墙瞬间倾颓,痛苦、悲伤好似决堤的洪水从心底倾泻奔流,充溢着全身的每一根血管,娇弱地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因心惊胆寒、而是因那无法承受的悲恸。不能哭!要报仇!理智发出的“嘶喊”让少女慢慢从沉痛中清醒。只见她直起腰身,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用瞬间地刺痛逼回了盈睫的泪水,开始讲述不久前发生的惨剧。
“我姓叶名青萍家住宿州,父亲名讳庭伍。叶家世代经商颇有财帛、家境殷实富厚。唯到父亲这一代不喜商贾,偏好舞枪弄棒,且在本地作了个昭武副尉。父亲为人也算豪爽侠义。爹娘生得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我上有两位姐姐待字闺中,下有一妹一弟。长兄成亲两年、侄儿未满一岁。
三天前,父亲接到兵部尚书尹大人派人送来的文凭印信,将父亲的官职升至湖广游骑将军。这位尹大人原是我家的邻居,他在未发迹时家道甚是清贫,只能月下读书、凿壁偷光,但即使如此仍然肯发愤苦读、极为上进。家父爱他有志肯学,时常接济柴米,就连他上京的盘缠都是父亲给的。可喜他进京后连科及第、金榜题名,并屡屡升迁、直至尚书之职。
父亲当时看罢书信心中甚喜,当即打点行装准备择日启程。
我曾劝父亲不要去。因为近几年,父亲喜欢上了饮杜康、品美酒,且把母亲也变成了他的‘酒友’,武功因此搁置荒废,身体大不如前。到任如果不能称职岂不被长官责罚、旁人耻笑?若赶上辖区出现匪患盗贼或调遣去出征,那时不是马上,定是舟中,身披甲胄,手执戈矛,在关系生死之际,倘若还是十饮九醉难弃杯中物,岂不要枉送了性命?人道‘千里做官只为财’,家中财帛丰厚,不想发那昧心的横财,何须离乡背井劳碌奔波?可是父亲却说:久居一地、实在无趣。而且尹尚书一片好心,有意提携,我若违逆,反拂了人家美意。
我见父亲执意要行又劝他戒酒。
他又笑道:‘老夫性与命,全靠水边酉。宁可不吃饭,岂能不饮酒?今听汝忠言,节饮知谨守。每常十遍饮,今番一加九。每常饮十升,今番只一斗。每常一气吞,今番分两口。每常床上饮,今番地下走。每常到三更,今番二更后。再要裁减时,性命不直狗。’
就这样,今日备牲祭河后,父亲租下渡船,带着我们全家启程奔赴湖广。爹娘在船上闲来无事便又饮酒对酌。
原定入夜之后在扬州歇脚靠岸,可是刚过高邮,不知道从哪里追上来几艘贼船,那船家不加速躲避反停了下来。
贼人上船后见人就杀。我那两个姐姐当时正在船头赏月,来不及进舱就被一刀毙命;弟弟五岁,妹妹三岁被拖出船舱抛入江中溺死;哥哥文弱书生未曾习武,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扑到妻儿身上保护她们,却被透心一剑把他们刺死在一起。爹爹边与贼人厮杀边护着我和母亲退至船舷,怎奈寡不敌众又已醉得腿脚发软,最后爹娘也被乱刀砍死了。爹在栽倒前,用身体的力量把我撞下江水。我衣裙上染地都是亲人的血啊!”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