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19
牛二身死,受牵连的大小官员一并入京候审,傅情身为钦差大臣拿着皇帝的尚方宝剑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罪人启程上京了。
临走前,傅情皱着眉头对着前来送行的临风叹气,望着临风明显消瘦苍白的脸很不是滋味,“慕容失忆的事我听说了,他现下可能只是暂时的看上孙含雪,你……”
她脸色又白了一层,勉强扬了笑容,对着傅情的肩膀捶了捶,哥们似的豪气道,“你这个小弟怎地凭空像个娘们的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你一路押解那么多贪官,才是要小心的那一个,我好端端的在这个苍伏县能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傅情察觉到了?可是,她已经决定了!
傅情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什么水平你会不知道?押解犯人这种事不过勾勾小手指的事,我们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大小战役可比这些凶险多了,哪次不是杀上瘾的你来抢我风头?呵~”翻身上马,对着她身后的暮伏南和谢云烟一沉眸,“你们最好把她看紧点!若是我回来见不到她活蹦乱跳的满院子跑,哼~不用等到慕容醒来,就等着本座端了你们老巢好了~”
众人着实被傅情这带笑轻柔的话语寒了一把,谁说如春风般的男子说出来的春风似的话语,能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的?简直比刀锋还要犀利啊……
“驾!”
潇洒一抽缰绳,那马高高的扬起前蹄,嘶叫一声便往前咆哮而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柳二公子身上还有伤,不宜久站的~”谢云烟笑着提议。
“含雪你也快进去坐坐吧,我去街上给你买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和阳春面~”话音刚落,之间面前青影一闪,慕容人就不见了,那青衫带起的风幽幽的吹凉了她的心,也带走了她仅剩的温度,落在人群最后的她禁不住晃了晃身子,正要扶着身边的墙角,一只手接住了她摸索的手腕。
“奇怪,我不喜欢吃桂花糕和阳春面啊,我喜欢的是二条巷的酒酿汤圆~”孙含雪疑惑的望着远去的青衫,不解,“再说了,我以前没见过这么个俊俏的男人啊,他怎么整的好似我就是他相好似的?”
被孙含雪搀扶的柳惜情眉毛一皱,“酒酿汤圆你想吃还不容易?一会儿给你买……以后慕容的事含雪不许胡说。”继而不着痕迹的望了落在人后的临风一眼,掩下担忧,扬起笑容,“临风,之前为了家兄的事多有得罪,你就安心的在这柳宅住下吧,家兄每日要忙着积下的公务很晚才能回,都没有机会当面正式打过招呼呢~”望到临风身后的青阳时眼神却是不着痕迹的闪烁了一下,慌乱的避开了,居然下意识的脚一软就要跪,看得临风十分不解。
“嗯哼!”青阳清了一下嗓子,谢云烟同暮伏南皆带了深意的看向了青阳,青阳笑笑,“柳二公子伤重站不得久,现下该是累了吧,赶紧扶了回去休息,别晕在院中就麻烦了~”
柳惜情动作一僵,才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脸色唰地一白,几乎是狼狈的扶着孙含雪回了自己的屋子。
青阳扶了临风,悄声问,“可累了?”临风立刻直了酸痛的腰背,强打精神的迈步往前走去。青阳赶紧向暮伏南和谢云烟点了点头,跟上。
临风进了屋子并没有关上门,按道理说,青阳是不该进她的房间的,但她知晓,这个青阳来历不明,在狱中柳玉竹初见他的时候一脸震惊的模样正好被她瞧见,说明此人不得不提防,说不定跟那个右脸有黑痕的女子是同一伙的!
“吱呀~”
门掩上了,一室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一个人影来到她的面前。
“坐吧。”她神色沉敛,不再似以往的亲切。
“临风怎地突然生疏了?这般说话?”青阳仍是平日的神态,可是那看惯了的谦逊神色渐渐透出了凌驾于憨厚老实的威严,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那种压迫强烈到令人不能不注意到她的存在!撩袍往那高椅上一座,端的是那一派俯瞰众生的架势,临风却并无影响,心里下意识道,慕容生气起来可是比他还要骇人的,然而一想到慕容……她甩甩脑袋,逼着自己不要这般分心!
“柳惜情所说的交易之人是你?”她冷冷抬眸,平静无波的目光令青阳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钦差大臣是我叫人去通知的,之前的证据也是我命人收集了送到查案的傅情手里……要不是傅情急吼吼的快马加鞭赶到催着我想办法,柳玉竹这边我也不会这般快的着手呢~”傅情和他是认识的?所以才放心让他留下看着她?哼~
“然后呢?柳惜情在刑场上为何要演那出戏?”
“柳惜情以为孙含雪真的是一个白痴的深闺小姐,激她去偷牛二的帐册出来,殊不知孙含雪之前很早就在打这本帐册的主意了~直到快要行刑前,柳惜情以为孙含雪没有被自己激到犯险去偷帐册,遂自己出现抖出自己出面指证柳玉竹的事实,以此拖延时间等钦差,没有那本帐册,也能将牛二定罪,有了那本帐册,牛二必死无疑。不仅孙家,柳家那样一个望族突然之间没落,最后仅剩他们三个男丁也是牛二搞得鬼,柳家自是恨他入骨,没理由再给他喘息的机会向朝里的后台通风报信。”
“孙含雪自己一人是扳不倒牛二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把帐册交给柳惜情吧?明明喜欢的是柳惜情,可为了不被牛二察觉,故意嫌弃柳惜情,让牛二放松对柳惜情的警惕,柳惜情本就打算混进孙府窃取帐册,孙含雪将计就计,越是嘲讽柳惜情,牛二越是想撮合他们,正好给了个机会让柳惜情来找她,激她去偷帐册……之所以不一开始就把偷到的帐册交给他,是想看看他对自己到底是不是有意?”临风笑笑,“女人总是有私心的~明明在为对方冒着危险在做事,可偏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人讨厌的大坏蛋~吃力不讨好。”
“谁说男人不一样?”青阳自己斟了一杯茶,掀盖笑道,“柳惜情何尝不是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宁愿诋毁自己的声誉也要拖延时间把大哥救回来,不惜让自己喜欢的人误会自己……以前他更傻,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心底所谓的‘意中人’,放弃自己能入三甲的机会,掩了自己一身才华,在殿试上枉顾皇家颜面对着皇帝的问题指东答西,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废了他进士的头衔,那一年的状元之位空缺,只排下了榜眼和探花……柳玉竹的才情也只到了进士而已,真正能入皇帝眼里的人才,是他。”
“切,你说得真好笑~这世间之人谁不想削尖了脑袋往那前三甲爬?照你这样说柳惜情是为了他哥哥才这么做的?孔融让梨那般?”
青阳看着临风那孩子般不解的眼神,突然一下就笑了,放下茶盏,“你说的对也不完全对~柳惜情确实是在让,可是他为的不单是他大哥,他为的是孙含雪,他一直以为孙含雪喜欢的是他大哥,这两个人是大人们一直看好的一对,你说这人也奇怪吧?自己喜欢的就去争去抢啊,他不争不抢,偏还是个闷骚,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谁也不说谁也不知道,更别谈他大哥和孙含雪了!我想那时候要是他愿意说出来,依他大哥的好脾气肯定会帮他的,再说了那个孙含雪打小喜欢的就是他,孙含雪又那个脾气,要是一开始两人都说开了,哪有后面那么多弯子来绕?麻烦!”
“怎么,说得好像你小时候就跟他们认识了似的~”她忽然就觉得身子有些冷了,正想抽了被子来盖,怎料眼前一黑,忽然就不知南北西东了……
“小心!”
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咚咚”直响,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渐渐恢复,诧异的发现青阳坐在自己身侧,闭目把着自己的脉。
“你体内的毒素留在这里是清不掉的,跟我去一个地方。”青阳睁开眼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是想要离开,可是这么快就要走?她有点犹豫了,她还想再看他几眼,她……
“怎么?不舍得?”青阳玩味一笑,松开了她的腕,“是那个慕容?他不是喜欢人家孙含雪么?你又留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别去干涉他们了,虽然含雪同惜情是一对,可你不要也那样吃力不讨好的去妨碍人家追求自己心中所爱,那日那么绝情的一掌还没能将你打醒?”
她不自觉的倒抽一口冷气,想到那日对自己出手的慕容,终是心下一狠,“好!我同你走便是了,何时启程?”
“现在。”
这么快?也好,快刀斩乱麻,省得自己到时候又后悔走不成了,摸索着自床头拉出个小包袱,“可以了。”
“哟~没想到你自己早就寻思着要离开了?不早说~也省得我在这里耽搁那么久~”青阳也跟着站了起来,随手递了颗药丸给她,“这个你服下,会睡上个把时辰,不然我没法带你出去,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离开吧?”
她接了过来,放在鼻端嗅了嗅,警惕道,“你懂医理,不会不知道我已有身孕吧?这药里若是掺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黑眸瞬时转红,如血般燃烧,“你就等着收尸吧。”仰头服下。
“临风果然好胆量~你放心,又不是要你做我老婆,我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害他作甚?带你走,不过是好奇你的体质而已~医者钻研医术是很平常的事吧?”眸底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如此,甚好。”她走回床边,缓缓坐下。
渐渐的,药力起了作用,眼皮也渐渐的沉重了,直到最后那一线光明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
“咚咚咚!”
“临风,出来吃晚饭了~”
“咚咚咚!”
“临风?”谢云烟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心中顿时一惊,正要再敲,身后便响起了声音。
“云烟,何事在这里?还不去用膳?”
“伏南!我等了很久都不见小凤凰像以往一样过来帮忙做饭打下手,直到所有人都在桌上候着了,还是没见她人影,就过来找她,可是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让开。”谢云烟依言照做,就见暮伏南退了几步袖袍就这么一挥。
“砰”的一声,那门就那么直直的到了进去,两人赶紧冲了进来,空空如也的房间,叠放整齐的被褥,哪是有人待过的迹象?
“不好!去青阳房间看看!”
同样的,青阳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回事?大前厅的就听见这里拆房子似的吵……”一行人陆续从不同的地方聚了过来,柳云枫似是刚刚睡醒,揉着脑袋抱怨着走向暮伏南。
“临风同青阳不见了。”暮伏南沉声。
“哐啷!”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人群最后的角落,慕容怔愣的白了一张脸,莫名其妙的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俯下身去捡碎在脚边的瓷碗,看着撒了一地的面条,慕容惋惜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碗阳春面~”继而抬了头,朝着孙含雪的方向抱歉的笑了笑,递出手里的桂花糕,“含雪,你喜欢的桂花糕还在,你先拿着,我再去帮你买一碗阳春面回来~”
孙含雪不耐烦的吼了过来,“喂!姓慕容的,你发什么疯?这么多天我也看出来了,那个临风对你可是上了心的,我们这才见过几次面啊,你就这样,我喜欢的是柳惜情好不好!别再开玩笑了!你看你,说不定都把人家给气走了去!”
慕容手里的桂花糕就那么一歪,掉到了地上,散了一地,也不知是听了孙含雪那句我喜欢的是柳惜情,还是那句说不定把人家给气走了,他愣愣地看了看地上的桂花糕,良久的沉默,看得众人一阵心慌慌!
“含雪,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这样只会越来越乱!”柳惜情扯了扯孙含雪。
孙含雪却是不依,指着怔楞的慕容,“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失忆关我什么事啊?我跟他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那个临风这几天笑得比哭还难看!再说了,我从来不吃桂花糕和阳春面的!临风同青阳出去那几回,我倒是跟过,那临风呆呆的出去,自己走到面摊那里次次点的阳春面!还有那热乎乎的桂花糕!我看是他自己把对象搞错了吧!我只吃二条巷的酒酿汤圆!你再给我买什么阳春面桂花糕的我就不客气了!”
“孙含雪!”柳惜情一声大吼,终是令孙含雪的大嘴巴停了下来,见着柳惜情因了这一吼剧烈喘息的痛苦样,赶紧乖乖的过去扶了,再不敢出声。
“你、你们在……说什么?”突然,似是很痛苦,慕容捂着脑袋站了起来,扶在墙边,“头……好痛……”似是受了情绪的感染,无数青幽色的光速自他身子冲出,在院中快速的穿梭,似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蓦地,有几束青光似是嗅到了什么,来到暮伏南的周身,绕着他上下飞旋,仔细的判断着什么,最后,终是左右晃了晃,尽数回到了慕容的身子里,慕容脸色异常惨白,虚脱一般软倒在角落里,半昏半醒的神情里,他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张,艰难的吐出一个词。
“风……儿……”
便脑袋一歪,彻底的昏死过去——
看谁压倒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