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华丽的宫殿中,萧清影一边喝着手中的桂圆汤,一边抬眼看着墙上那幅美人图。
那是一个犹如天仙般的女子,清丽脱俗,是目前为止,萧清影见过的最为漂亮的女子。柔情半隐的明眸中隐约带着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那股似有似无的霸气,和皇甫卓情身上所带的那种,有种说不出的相似。
萧清影曾询问过画中人是何人,只是这宫殿中的侍从都说不清楚,就连资历最深的徐进,也只知道,这宫殿,原先是住着太子的生母——萧妃娘娘的,兴许这画中人,就是萧妃本人。
那痞子的母亲竟这么漂亮?萧清影不得不深思,把她误认为萧妃的皇甫卓情到底是眼睛脱落了块眼角膜,还是大脑被虫蛀了。
“主子!殿下来了!!”
正当萧清影盯着看着那幅图上美人晶如美玉的双手、又低头看看自己因练剑而有点粗糙的手掌若有所思时,徐进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顺带还一路拽上两个候在门口的宫女,将人往萧清影眼前一推,“快!帮主子上妆!速度速度!”
萧清影一听,也连忙将手中的碗往徐进手中一塞,起身慌忙跑进内殿,让那还没回过神来的三人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速度。
想了想,萧清影一个折返又重新回头,扒着屏风对徐进吩咐了一句:“这桂圆先放着,我等会儿再吃!”紧接着就快步走到床边,抄起小几上的木琴就往床上一滚,严阵以待。
据柳易说,那痞子他娘往往都会在睡前,也就是她儿子来请安之前,卧榻抚琴。
卧榻抚琴,顾名思义,那就是躺在床上弹琴。
于是,当皇甫卓情带着柳易进来时,便看到,重重轻纱之后,一个女子正坐靠在精致的大床上,干瞪着放于腿上的琴,皱眉思考着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这琴,该怎么发声?
“影儿,今天怎么有此雅兴,想要弹琴了?”含笑走到萧清影身边坐下,皇甫卓情伸手随意拨了拨琴弦,当然,拨弦只是这个幌子,其实,那只手,正悄然向着搭在琴架上白皙的手前进着。
几日相处下来,脸皮巨厚无比的皇甫卓情已经自动地把“萧姑娘”改成了“影儿”,也不管人家承不承认,自个儿喊得不亦乐乎。
萧清影反射性地想缩回手顺带回以一巴掌,门口处却恰巧不轻不重地响起一道男声:“三百两……”
搭在琴架上的手一僵,连忙放回了原处,萧清影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柔声问道:“想听母妃弹琴吗?”
抬眼看着萧清影,皇甫卓情不置可否,只眨了眨弯成新月的淡琥珀色眼睛,唇畔含着柔和的笑意,目光灼灼,张嘴,语气柔和得仿佛正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影儿,你……会弹琴么?”
白皙的手指猛地勾起,砰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影儿,你这是做什么?!伤了自己我会心疼的!”皇甫卓情见状,满眼心切地拉起萧清影被琴弦划破的手,护在双手之间,小心翼翼地捧起,低头细心地舔舐着她的伤口,轻轻痒痒,好似眼前只是一个娇柔的女子,稍一用力,便会弄疼了她。
被人当做花瓶一般护着,萧清影嘴角猛地抽了一下,刚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却见皇甫卓情忽又抬起头,眼眸弯弯,一改往日的顽劣,异常认真地说道:“影儿若喜欢弹琴的话,我教影儿,好么?”
琥珀色的眼睛,纯真如孩童。
全心全意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满心欢喜。干净得,令人于心不忍。
明知道皇甫卓情恶劣的本性,但萧清影的心却还是突然停了一下,手掌上的温度,前所未有的清晰。
被吮吸的伤口,湿痒难忍,就好似此时她心尖的感受,被羽毛拂了一下。
“不过,不是现在。”煞风景地一改认真的口吻,皇甫卓情又恢复不正经的神色,低头靠上萧清影的肩膀,埋首于她的颈窝间,嗅着她特有的清丽气息,邪气的眸子,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露出一丝疲惫,“让我靠一下。”
这满屋子的宫女,哪里不能靠?非要压她身上?!
萧清影冷着一张脸抬手就想推开他,一侧眸,却看见柳易正对她挤眉弄眼,迅速掏出五百两银票,迎风飘摇。
萧清影的俏脸再次冰封了一层,狠狠地瞪了那银票几秒后,果断地把搭在皇甫卓情身上想要推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揽,抱住他的肩,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地砸了两下,从牙缝中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怎、么、了?!不、高、兴、吗?”
“咳咳!影儿,我是哪里惹到你了?”被这罡猛的力道拍的一阵气血奔涌,皇甫卓情一边咳嗽一边无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询问,生怕惹她不高兴。
“没有,看见你我太激动了。”
“是吗?那我以后天天陪着你,可好?”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眼前就有一个人能演绎得淋漓尽致。他难道就没看见她眼中的不情愿吗?!
“不用了。”她消受不起。
多见他几次,她可以肯定,不久之后,她就真的可以成他娘了。
“影儿,我……”
皇甫卓情还想继续说什么,门外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一个侍卫,跪在屏风之后,对着内室说道:“殿下,不好了,太子殿外,一名宫女也遭了毒手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闻言,皇甫卓情微微皱了皱眉,这几日,每日都有宫女离奇死亡,现在居然连他的东宫都出了事,看来,就算他想置身事外都难了。
回过身,收敛眼中的精光,皇甫卓情伸手将萧清影放在腿上的琴抱了起来,放回床边的小几上,含笑柔声道:“影儿,不要动不动就把这么重的东西往身上压。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情况。”
东西再重能有他重吗?对于这个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压的男子所说的话,萧清影根本就没打算往耳朵里收藏,皇甫卓情刚一起身,她就跟着翻身下床。
“影儿?”皇甫卓情疑惑。
“凑热闹。”简单地丢下回答,萧清影便率先走了出去。
皇甫卓情一愣,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扬起嘴角,快步跟了上去。
“殿下,就是这里。”
带路的侍卫恭敬地让到一边。这是一个偏僻的池塘边上,往日基本无人经过,而此时,四周却点满了灯,照得犹如白昼一般。一群侍卫将这池塘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不让任何人靠近,见皇甫卓情往这边走来,连忙让开一条小道。
“殿下……”一个看似侍卫长的人犹豫着喊了一声,似乎想要阻止。
身后的那尸体,太过惨不忍睹,就连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反胃,太子殿下千金之躯,又如何能入的了眼?
“你退下吧。”挥了挥手,皇甫卓情淡然道。
“这……是!”
池塘边上,一株杨柳上,挂满了灯笼,树下,躺着一具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干尸。明明是刚发现的尸体,原本理应是柔嫩的皮肤此时却干瘪得连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都能在此找回自信。
干涸的皮肤大部分已经皲裂开来,看不出原先的白皙,枯黄得令人咋舌,更为严重者,已是一片焦黄。
全身上下,除了颈侧一道不过寸长的口子,再也找不出第二道伤口了。但奇怪的是,整个身体像是被榨干了一般,连一滴血也渗不出来。
面目狰狞的可怕,没有一处能看得出原先的模样,只有那双瞪得足有铜铃大的眼珠,哀怨,不甘,惊恐。
即使灯光亮得如同白昼,周围,却依旧阴森得可怕。
“今天也死了十个?”打量了一会儿,皇甫卓情皱着眉问道。到底是怎样的手法,能将一个人体内的血取得一滴不剩,而周围的草地,却是滴血不沾呢?
“是的,殿下。”
“这些遇害的宫女都有哪些相似的地方查出来了吗?”
“回殿下,今日属下去查了前几日死者的人事簿,发现所有的死者遇难的当天正好是她们十八岁的生辰。”
“这么巧?”
皇甫卓情不信神鬼之说,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的“鬼差索命”,但若是人为……虽然皇宫中宫女上千,每日要找出十个当天十八岁生辰的宫女并不难,但问题是,凶手又是如何,得知哪些人正巧符合?
这是巧合,还是阴谋?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旁蹲下身查看那一小道伤口、琢磨着是什么武器的萧清影听见皇甫卓情的问话,不禁疑惑地皱起眉,每日十人,这么说来,当初被掳的那一个宫女,想必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当时因自己的大意而白白丢了一人的性命,萧清影心中便有点不是滋味。
“查一下宫中明日生辰的宫女,不要让她们乱跑,派人保护。”见萧清影脸色有异,皇甫卓情也不再逗留,拉起她,对着她浅浅一笑,留下一句吩咐,二话不说便拉着她离开。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