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是皇甫澈辰。
像是匆忙间赶来,只是穿了身单衣,一头乌发简单地束起。皇甫澈辰脸上带了丝无奈,但更多的是急着想要解释的慌张。
“那个……萧姑娘,你莫慌,我们只是……”
“要做什么?”清冷地打断皇甫澈辰的解释,萧清影没看他一眼,只是把如冰的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老头。
上次在尚书府的屋顶上,虽看得不真切,但这肥头大耳的尚书,她还是认得出来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景妃她老爹。
萧清影一直很奇怪,就算尚书夫人再怎么漂亮,基因到尚书这里起码得被拖累一半,这种形状的人,是怎么结合出景妃那样的美人的?
实际上,萧清影是在严重怀疑景妃她娘背着尚书偷汉子。不过,这尚书如此看得起自己,坚定不移的相信景妃是他亲生的,其自我感觉良好程度,不得不令人折服……
于是,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的尚书对于萧清影的问话左耳进右耳出,一进门,一扬袖子,十分耍酷地只说了一个字:“搜。”
事实证明,耍酷是要挑对象的。
鉴于说话无法引起尚书的注意,萧清影微微皱了眉,只是一个晃身,在一干御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前,便已闪身到了尚书跟前,淡淡地伸脚一扫,帮正迈步入内的尚书摆了个更酷的造型。
粗大的双手因失去平衡乱挥,无奈微薄的空气承载不了已经移动重心的身体,随着一声巨大的砸地声,欲上前搜查的众侍卫纷纷回头,然后再镇定地回头,那种惨不忍睹的场景,还是不要看的好,看多了的话,会……笑场的……
片刻静默,回过神来的彭浩连忙跳到萧清影身边,气势十足地冲着地上的脑门替萧清影配了音:“搜你妹啊搜!”然后狗腿地转向萧清影,就差安条尾巴狂摇以表忠心了。
萧清影淡淡地斜了彭浩一眼,沉默了,在折磨他时因为他的胆小躲避爆了太多次粗口,带坏了古代纯良的风气,她忏悔。
不过,对于不熟的人,萧清影除了一贯的语气,绝对不屑改哪怕一丝的语调。
“外公!您没事吧?!”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皇甫澈辰慌忙绕过萧清影冲到尚书身边,扶起那硕大的身子着急地问。
“没事没事!五殿下别担心,殿下如此关护微臣,实在是折煞微臣了!”被皇甫澈辰搀扶着才能勉强爬起来,尚书一站定便连忙受宠若惊地退离几步,对着皇甫澈辰微微颔首。
他在血缘上虽是皇甫澈辰的外祖父,但皇甫澈辰却是皇帝的骨肉,身份远比尚书尊贵得多,他这样对自己,尚书自然受得心惊胆战。
于是,孙子拜外公还是外公拜孙子,成了一个问题。
由于伸腿的本意只想阻一阻尚书的步子,萧清影也已经技巧性地压低了抬脚的高度,只是用脚尖稍稍碰了一下,何曾料到这尚书看似稳重得跟山似的,结果摔倒都跟山崩一样,没什么外力他自个儿就滑坡了,但毕竟是她把他绊倒了,带了些许内疚,萧清影安静地站在一边,把心里的问题搁了一搁,静静地等着那对爷孙将谁尊谁卑争出个头来。
只是,皇甫澈辰叫尚书外公……那么,他的母妃是——景妃?
怪不得萧清影总觉得皇甫卓情并不怎么喜欢皇甫澈辰,原来是因为两人之间隔了景妃这一层。
一时间,忙着整理思绪的萧清影便也没空理会屋里其他得了令而开始到处搜查的御前侍卫们,反正他们也不会搜出什么东西来。
“殿下!大人!找到了!”一个正在搜查被褥床铺的侍卫突然喊了一句。
这意料之外的话,令萧清影微微眯了眼,看着那侍卫抱着一把她从未见过的刀递到皇甫澈辰跟前,清冷的眼眸中有片刻的不解。
被这番大动静而得下人通报、只披了件外袍匆匆赶来的齐冲在门口看见刀的那一刻,冷下了一张脸。
“果然在这里!大胆女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尚书仅仅只是瞟了眼那雕刻繁华的刀纹,确定是要找的东西后,便勾着一抹冷笑转向萧清影。
“你来干什么的?”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那萧清影自然是继续她原先的问题,莫名其妙地搜出一把刀然后冲着她抖满脸的肥肉,虽然她知道这刀可能不简单,但目前这情况,除了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之外,她就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名堂了。
“私盗齐家乾坤刀,你倒反来质问本官?你别装作不知道,这刀是齐家率兵用刀,你才刚进齐家的门,就窃取了这刀,你入齐家,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由于皇帝保管着兵符如何都不肯交予他人,但总要有人带兵,朝上将军五名,皇甫荣就兵分五路交给各家自己带,随后又分别赐予五样信物以代兵符,齐家便是这般乾坤刀,如此一来,如若某家想造反,皇帝还有兵符护身,在兵符前,那五样信物自然作废。
“外公,或许萧姑娘也不知道此事呢?”皇甫澈辰阻了阻尚书,便转向萧清影,“萧姑娘?”
没有迎视皇甫澈辰惊讶且不解的目光,萧清影垂眸片刻,抬眼时,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身边的彭浩。
仅仅只是那样毫无情绪的一眼,彭浩却顿时如坠冰窖,低下头不敢对上她那双似乎什么都了然的眼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倒是理解彭浩那“采花是顺便”是什么意思了,魔教和尚书勾结,她早就知道,魔教中人助尚书盗得乾坤刀嫁祸给她,然后与其说是指控她另有目的,倒不如说是她的幕后主使另有所图,而皇甫卓情,恰是把她送进齐府的关键,而晚宴上,他又公然表示过,她将是他的……太子妃。
只是萧清影没有想到的是,尚书,或者说是景妃,他们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看吧,她无话可说了,齐大少,你也看见了,这女子窃取了你家的宝物,还是本官帮你带回去问问主谋是何人,也省的劳烦大少了。”尚书对门外沉默的齐冲恭敬地虚寒了一把,见齐冲除了脸色阴沉便没有其他的反应,便径自抬了抬手,“来人,把她拿下。”
“慢!”
“五殿下!”
没料到皇甫澈辰会阻止,尚书满脸的肥肉抖了一下,不满地低哼了一声。
“萧姑娘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皇甫澈辰看着萧清影,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是,我是有话说。”冷冷地扬起唇角,萧清影扫了眼周围的御前侍卫,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肥硕的尚书身上。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偷的刀?”
“还用问吗?天黑方便你办事,当然是在半夜。”尚书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就是在不久前吧?”萧清影隐去眼底的嘲弄,继续道。
“差不多,这你最清楚的吧?”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有点不耐烦,尚书皱着眉点头。但他身边的皇甫澈辰,黑眸越发的深沉,看着自己的外公思考着什么。
“既然是在不久前,不知尚书是如何得知我盗了乾坤刀,进而大老远地赶来捉我的?”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掷地有声。
静默。
房间内除了呼吸声,一时间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门外的齐冲跨进几步,将目光投向了脸渐渐涨成猪肝色的尚书,答案很显然,要么尚书先知,要么……
“大胆妖女!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恼怒成羞的尚书突然跳起来,脑门上的冷汗未曾消失,指着萧清影气急败坏道:“混……混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诬陷本官?!本官事先得到消息才能及时赶到,你以为你们密谋的时候就不为人知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句话我也还给你。”萧清影只是淡淡的一句,但在气势上,却远远地压过了跳脚怒吼的尚书,“况且,说到人证,这边还有个人证,”萧清影看了眼挤在角落正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就差往自己脑门上贴条“全都看不见我”的咒符的彭浩,唇角冷意更重,“他是谁府上的人,一查便知。”
“你……”一股气憋着喷出一个字,尚书却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顿时没了音,一张老脸越涨越红。
“算起来,这房间,是齐府准备给我的,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问问府中人吧?”意有所指地扫过齐冲,萧清影又加了一句,“不是正巧有人巴不得把我送走吗,这么一嫁祸,我也的确呆不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齐家才不会做这种事情!”齐冲捏紧铁拳怒吼,他不像他的母亲和哥哥,知道萧清影的实力,只当她是一介女子,才硬生生地忍下了想揍她的冲动,但在另一方面,其实也心虚得厉害,娘亲为了逼走她,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不能在这里承认,“乾坤刀是齐家至宝,娘亲怎么可能会拿它开玩笑?!”
很好。
看见成功被激怒的齐冲,萧清影隐隐勾起了嘴角,话锋一转,“既然是至宝,那有些人拿到手的话,用来嫁祸岂不是太浪费了?不会在半路上,已经被掉包了吧?”
闻言,齐冲的一双赤目猛地移到了尚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