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什么时候送和谈
书?”刚欲离开时周易叫住了我,蹙了眉头回看他时才发现,那家伙脸色有些不好,显得很不甘心,可能不太愿意这样的结果,他此次出来可能就是抱了卫国之心的。
“恩,看天阴那边喽,得他们来叫阵才行。”淡淡一笑
瞥见一抹青色的身影闪过议事厅,心下也是轻松了写。
其他的几位将领刚刚领了我的命令去清点阵亡的士兵名单,我让他们将各自所领属的士兵尸骨火化后亲自送到其家中,他们争吵了好一阵才勉强接受的,说来有些苛求
他们了呢!不过也无大碍,这样作只会给天宇的将来带来好处而非坏处,所以即使他们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说“既然不想就不必了!”这样的话。
我前脚刚出来,青儿就灵巧的窜了进去,他身后还有个银甲护卫,说来可是有
些日子没看见禁林十二鹰了呢,不知龙炎让他们忙什么。
刚回去和龙炎坐下聊了会天,就有士兵前来报告说,莫毓之率领一干将士在漩酃城下叫阵,说来就来,这莫毓之还真是雷厉风行了。
龙炎坚持要登楼去看看,我
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应允,凌寒也没有说什么就随行扶他一起上了城楼,赵将军和周易早以到了楼上,弓箭手严整以待的直指那楼下的天阴将士。
“快出来啊,有本事别躲在城里,占了我们的城就不敢出来打了?”
“就
是,有本事叫你们那个什么娘娘来啊,她不是十天之内就收回了天宇的失地吗?”
“有种的来和老子单挑,一个小娘们还敢上阵卖弄,还不如回去拿了绣花针给你肚里的娃娃缝衣服呢!”
听着这一声叫嚣我倒是没忍住
就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龙炎有些无奈的揉揉我的头发,欲笑不笑的模样看的人越发止不住了。
“这,这莫毓之手下,还真是能人辈出啊,”笑得岔了气,好容易才调整过来,“这激将法也不是逮谁都能用啊,还这么没水
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战场是菜市口呢!”
“不过,这人嗓门也够大的,要是拉去卖猪肉的话,指不准是个好手呢!”淡淡笑笑看向楼下,大概估算着他们和城楼的距离。
“娘娘又没谱了,这几个可都是天阴的猛将呢
,前段日子还上阵杀敌来着!”婉儿抿嘴一笑,甚觉苦恼起来。
“哎呀,战场打仗本来就够紧张的了,调剂调剂也不行了?你们啊,可真是古板!”撇撇嘴有些不太高兴,他们见这情形都偷着笑了起来。
莫毓之本是武
功很好的人,虽然离城楼有段距离可凭借他的视力还是看清了城楼上众人的反应,他们正在笑,很奇怪呢!
姣好的眉头轻轻一蹙,也有些不耐的看向那几个略阵的将领,眼中萦绕的妖娆雾气淡了些,多出些厌恶来,可也是
轻浅得不易察觉。
站在城楼上远望过去,龙炎他们都止了笑一并观察着,那望远镜从带来为止很少在我手上,说来这龙炎对我的东西用的可是一向上手,不禁都让人纳闷了,他怎么这般的聪明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青儿凑过来将弓递到了我手上,低低说道,“娘娘还是带个防身的吧,战场可不比平日里。”
含笑感激的冲她点点头,接过弓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凌寒,可否帮个忙?”
看我神采奕奕的模样龙炎眼中闪过些迷惑
来,凌寒虽有不解终还是让周易扶着龙炎,径自走了过来。
“赵将军,就按照你说的,我这就把和谈书给你‘飞’过去!”拉着凌寒到了城楼边,自信的扬了唇角微笑,定定的看着对面那个骑着马的素袍蒙面少年,“凌寒
,从这里到他们阵前有一里多地,弓箭的射程根本够不到那个距离,再加上摩擦力,风带来的阻力,又会将箭射出的力道缩减,所以……”我停了下来,无意一瞥就看到龙炎一副了然的模样,可能他已经明白我的用意了。
摩擦力?阻力?那是什么?凌寒的眉头不易察觉的波动了一下,相处的多了,这冰若口中总能蹦出些奇怪的词,只有公子不会认为奇怪。
“所以,我要你助我以内力将箭送到他莫毓之的面前,如何?”我转了身,期盼的看
着眼前这个黑衣男子。
“好。”没有波澜的面容,没有情绪的黑眸,刚毅的脸庞上依旧的平静如常,通体的凉薄气息仿佛是个制冷空调,只会让人感到凉意微微,不会不适,更加不会刻意去在乎。
婉儿以一种特殊的方
式将和谈书绑在箭上,说是不易掉,几个天宇的将领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可能史无前例的竟有人想用弓箭将和谈书送过去,难怪……不过可也真是‘飞’过去的。
不由得大家都偷偷瞥起赵将军的脸色,看那沧桑而
憔悴的脸上一片阴郁,我可是心里乐的更欢了。
‘你啊,又戏弄人家了?’龙炎颇显宠溺的眼睛流泻出琥珀色的光辉,轻柔的笼罩在我身上,他的眼神在传达着这样的词句。
暗地里吐吐舌头,‘哪有啊,况且偶尔叫他
降降锐气也不是坏事嘛!’眼见他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我则调皮的歪头笑了起来。
拉弓搭弦,和谈书在空中和了微风轻轻抖动,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脱离箭矢本身。
凉薄的气息靠近我,那修长的身躯将我完全的包容
在怀中,着黑纱的有力胳膊与我的手臂一起并排,那大大而布有薄茧的手抓住了我的手,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缓缓透过他的身体慢慢传递到我身上,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内力了吧!
龙炎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动作,忽然就觉
得心里很不舒服,若不是自己内伤,恐怕该是自己来和她一起射箭的,琥珀色的眸紧紧的注视着,忽然间却是收紧了瞳孔。
他看到了,他的敏感,他先天强烈的感知告诉他,有一些地方是不一样的。
那包容着女子的黑
衣男子,面部线条刚毅而生硬,他是习武之人,不是有力而粗莽吗?为何,那包着女子的臂膀这样的小心,这样的轻柔?为何,那一直以来都不曾有过波动的双眸,柔和了黝黑和茶色的双眸,会如此的温暖轻浅,异样的光芒在
那双眼睛里闪闪烁烁,似是要冲破出来,却偏偏又被强行压制着!又为何,那张常年不曾有过喜怒哀乐的脸,会生生的多出些,轻扬了唇角抿起小小弧度的淡淡微笑?凌寒……他……
“咻——!”划破长空的一支羽箭飞离了
弓弦,只有空空的“峥——!”一声还弥留在这里,弓弦在来回的震动,仿佛要不休不止一般!
可谁也不曾料到,这一箭,竟会是封沉大陆上又一个传奇!
看那羽箭以破空之势冲向对面的那个少年,仿佛锐利的箭尖就
要以他的心脏为目标一样,而我们则是有些忐忑的看着箭的走向,默默注视。
“凌寒,谢谢你啊!”转头向着身后的男子轻语,冷不丁的就瞥见了龙炎的眼睛,里面有些微的受伤和怒气,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愣愣的看着,
无语。
不知何时,那黑衣的男子早就退开两步以外,黑眸中杂有的茶色里满满是冰寒,没有波澜,没有感情,更加没有心绪。
正在愣神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箍紧了我的腰,力道很大,可又很轻柔,还有些颤抖,错愕
的看着近在身边的龙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家伙又怎么了啊??
“啊!”婉儿急呼了一声,我听着不觉疑惑起来,更多的是震惊,何时那温婉似水的女子这般失控起来,转头看时也是提了颗心在嗓子眼上。
只见那
支绑了和谈书的羽箭竟直直向莫毓之飞去,而且,好象就是向他要害之处射去的,完了,这下……凌寒的内力是不是用过头了,这样的情况,不要弄成一团糟啊!!
回头看凌寒时,那凉薄气息的男子似石头一样矗立着,刚
毅线条的脸微微面下,黑眸垂了神色,看不出他的一丁点想法,这呀的,要是有意外把他跺成泥也不顶事呢!!
有些令人见鬼的事,就那样发生了,我不禁有些想扁人的冲动!
那支箭,竟然在莫毓之触手可及的地方,
缓缓散了力道似羽毛一样落了下去,眼见那只从素袍宽大的袖子下伸出的手自然似风吹叶动一般的就,就接住了!
吃惊,太吃惊!对面的那个人慢慢抬了头,握着羽箭的手负下拉了下马缰,萦绕有雾气的美目淡淡的看了眼
这边的城楼的一干人等,掉转马头飒然而去。
“怎么,好象……他知道我们会和谈一样?还是,我的错觉?”轻轻喃呢,我分明感到那双眼睛是盯住我的,有些慑人,有些凛冽,还有些……难以琢磨!
“冰若,你说什么?”潺潺的声音杂有些磁性,自然而有些疑惑的传在耳畔,可谁也没有发现,被那黑衣凉薄气息的男子盯住的粉衣女子狠狠的打了个抖,一时间那黑眸里变的冰寒彻骨。
“啊,哦,没事没事,”耸耸肩看着身边的他,好象
那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怒气,不由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回去吧,剩下可就留给赵将军吧,我们离宫也有些日子了,再不回去不光龙靖会疯掉,恐怕某些人也不甘寂寞了呢!”这是我早就想好的,一旦和谈书送出去就立刻离开,
宫里,还真的大意不得。
“这么急?不等结果了?”龙炎想是没料到,有些惊诧的望着我,清澈明净的琥珀色眸中竟是点点的询问。
“放心吧,那样的条件,是傻子都会答应的,何况是他莫毓之呢?赵将军等就好了!”无所谓的扶了他下城楼,步子很慢也很小心,他的伤,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也好,回去也好!”他想了一会儿,不知是脑中闪过了什么,突然那双眼睛满满的溢了喜悦来,清浅的泛起些光辉,生生的吸引了人的思维,
“赵将军,方才娘娘说的话可听到了?既如此,朕也就交托于你,另外,其他已经决定的不可擅自更改,比如说,亲送士兵的遗骨回乡,否则……”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竟兀自多了些玩味与幽深,随意的将视线掠过一干人等,就
在那一刻让他们禁不住的恶颤起来。
“臣等……明白!”有些生硬的字眼从他们的口中挤了出来,空空的留了跪地的他们,我与龙炎,凌寒,婉儿,青儿先后下了城楼。
风吹着拂了耳边的发,我们相对无言,一身青白
的锦衣坦然的划过空中,风吹了他的衣摆竟是鼓荡出些傲视与威仪,而他身边的女子,低着头顺了眼眸,小心的扶着他一步的走着,好似,这样一直一直的要走下去,不停歇也不放弃。
回到暂住地,龙炎由凌寒陪了去和赵
将军他们进一步洽谈,好象是龙炎要将剩下的安排尽数做好,听了青儿这么说,不禁让人心里郁闷,天知道龙炎到底是个什么人,有时候他的才赋真的让人觉得很变态,他似乎能把一切都掌控于鼓掌之中,这一切不仅是指事,
物,好象人心,有是不例外的一样。
天阴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而我们却是决定要尽快离开了。
这原因,不止是担心宫里的事,我怕,那莫毓之会提出什么条件,毕竟以那样的内容来议和,明显是泄露了我们想要和谈
的急切,若他们拿的稳缓些,恐怕就不好办了呢!
天阴
“这怎么可以?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一个着天阴盔甲的青年男子拍案而起,双眼中掩不住的怒火暴闪,他年轻的脸上稚气未脱,却也已经像是经历了些世故。
“是啊,殿下,这样的和约,分明是对我们的羞辱!”陈阁老也沉了脸色,握拳的手放在桌上,看似平静的脸上幽深老成闪烁不断,却也没有掩饰他拳头颤抖的怒火滔天。
“我也明白,想来只有翰轩帝能答应那丫头的这
番话,”空山鸟语般的声音悦耳动听,好似丁冬的山泉澈流徜徉,又好象飘在茶杯中的绿竹嫩叶,清幽而唯美,“不过,我们却也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这几个月来,一直不断的用兵打仗,天阴内部也是开销甚大,一
来,我们无力再打持久仗,二来……”那悦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月华初显的漂亮眼睛缓缓凝聚了雾气,直到漫漫延延到了整个眼眸,“二来,天阴自父皇去世后就一直内乱不断,我若离开乾蜃都,那里指不准会乱成什么样
,他的和谈书上也分析的很对,天阴打不来这场战争,输了也只能自各儿咽血吞耻。”
“而且,这样的条件来和谈,的确是有利于天阴的,若贵妃无非是想告诉我,这和谈,不谈也得谈!”墨黑的长发轻柔一动,直泻下来
,清瘦的身形看似孱弱,却也带出了无比的霸气威严,天成一样和了他身上的清淡气息竟是分外和谐。看的一旁的少年不由得都痴了,殿下,一直都是那么……引人!
“真想看看这人,是怎样的!”低声的话语有些像是自
言自语一样传来,他低垂着的神色中有些欣赏也有些好奇。
“来人,传令,告诉天宇,要和谈就派若贵妃过来当和谈使!”忽然抬了头,那美丽的眼睛里饱含有凛冽的气势,无形的就能紧控人的灵魂。
“殿下,我们去
准备一下,如果顺利,想必十日后便可回去乾蜃都。”陈阁老起身叹息一声,行了礼退离,却在离开是忍不住看了看那个自己看着长大,君临天下也仍旧快乐不起来的蒙面少年。
“殿下,这就要答应?”一旁的青年有些吃
惊和难以置信的睁了眼睛看他,仿佛在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恩,到此境地,是我咎由自取,明知天宇有了个奇女子却还不死心的做此决定,枉得让天阴死了不少将士男儿,此时此刻由不得我作他想,只能答应,万不可
如前莽撞了。”他的话语里有些掩不住遮不去的哀絮,可这样的莫毓之,只会更加的让人害怕,试问,天阴谁人不知,他三殿下除了六皇子外真正的在乎过谁?不过是草芥一样的生命,没了毫不可惜!
“博雅,去看看陈老
有什么话,帮帮忙吧!”悦耳的声音里多了些命令的口吻,方才还冷汗直冒的青年霎时间像得了特赦令,脚步慌乱的赶忙闪身离去,怕是再多待会儿,怎么死的都难说!
“上官冰若?倒是有趣!”玩味的语气与他那空山鸟
语般动听的声音十分的不搭调,可偏偏又找不出一点点理由拆开,只能接受。
那一箭,还真是有意思!
莫毓之眼角一瞥,淡然的看了看一旁静置的那支羽箭,美目中竟无意识的多了些清浅的不符合他的光芒,好象是萦
绕了雾气的温泉池,又好象是诱惑人的大朵大朵的罂粟花,明明是毒,可又无法阻止去靠近他的脚步,生生的就被那眼眸中的神光抽空了力道和抵制,根本无法真正的思考判断。
可他又怎知道,那一头的漩酃城里,已经有
人收拾了行囊,预备远离这纷乱的地方,战火腾腾而又即将终止的城池,回去那个反方向的裕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