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狰狞被血

污了的头颅，心却未得到解脱，即便如此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永远也无法复生。但我的如意定在那端瞧着，瞧着那害她之人应得的下场，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如是而已。

但我的语气却是难免的讥讽，“皇上，该不会如此天真…

…这些事情我自己亦可轻而易举的办到。”

“……你当然可以做到，但是你想看的是朕的为难，朕亲手斩杀有功之臣的独子，朕不惜此举会令一干官员寒心……”

闻言我啼笑轻嗤媚眼如丝，“……难道你以为这便足够了么？”

姬

冥砜眼眸一沉，却是透着无尽的悲凉，“果然不够么……”然说罢却是抬起玉玺朝着黄色的金帛上狠狠一压，审视了片刻甩在我面前。

“朕亲封妖月族为本朝护国神族，而你将以圣女的身份为幼帝辅政……朕还将赐予你上打昏君

下斩佞臣的权利……”

我不由抚上额头有些不明了此刻的骤变，“你……这是何意？”

他朗天一笑，声色凄然，“朕便用这条命来换取这霰羽国江山的安稳……如何？”并未看到他从何而抽出的利器，倒是顷刻间血溅三尺，心窝

上插着一把金色的羽箭，只看那形状还有羽尾的夕颜暗纹，我便知世殷墨锡当初为我配套打造的那把金弓所遗留的配箭。

姬氏皇家的龙血再一次染透了宣红的地毯，如泼墨般氤氲开去。

“颜儿，你为何不应我……为何不应我……”看着他蹒跚的朝我踱来，我下意识的想躲，心却在战栗。

“其实唯有夕颜才是属于我一人的……”他唇边深情款款哀默的语调，却叫我犹豫着不敢置信，也许……这依旧是一次阴谋。

忽的他走我面前抓起了我手，却是颤抖着靠

近伤处的那把羽箭，刺鼻的腥味顿时盈满周遭。

“你不信是活该我咎由自取……无妨……颜儿，由你亲自来鉴证如何？”说着他便推着我的手将羽箭又催入几分。

听到他沉痛的闷哼，我才惊醒般的挣脱开来。“你疯了……”

“颜

儿……这一切本就是你换来的，我还给你可好……”

我利索的转身，勉力控制着心底的惶恐，为了避去事端，只能冲着庭外轻唤，“阿爹，阿爹……”

再次回身时，冥砜已经体力不支的瘫倒在地，我复杂难明的徐徐靠拢，拨开他

额间的碎发，打量着那张因失血而泛白的面孔。

“不怕，这样也好……我总是欠你良多……”

恍然间看到阿爹冲我摇了摇头，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原来他是真的欲要以命来偿还。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庭院，耳畔是他温情的呢喃

，“莫怕，有我在……”

“你这又是何苦呢。”阿爹沉沉一叹却是不胜唏嘘。

再扫过他面上殷切的神色，我终是略有不忍，“……我应你便是。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定当护佑霰羽国江山无恙……”

话毕是他颓然却又轻松的表情，

只是喘息开始紊乱，有些应接不暇，“……我知你的心意，你不喜林宛儿，不必非是骞儿……另有一道圣旨，却是空白的……储君……由你……”

“砜……”今时今日，看着他放弃终身谋划的一切，匍匐在人脚下发自内心的忏悔，

只觉得心酸无止。这个高傲的人，却是连站立都做不到。

“颜儿，我已无多少时日了……余下的，我来世再偿还……”

弥留之际他的眼神似已混沌，只是费力的伸出手向前摸索。我深吸一气牢牢地攀上轻慰着他的手背，“砜，别

想那么多……你会好起来的，阿爹可是神医那。”

“……我早已趁机震碎心脉，回天乏术……这一次我没有骗你，没有……咳咳……”他的手越收越拢全然意识不到自己的骇人与狼狈。

原来我还是不够狠心，对着他逐渐僵硬的身躯

，心荒芜得很，这一次与那日得知他的身死，仿佛翻天覆地戏剧般。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四肢的酸楚感袭来，我才悠悠的爬起，恍然般缓缓上前，推开漆红的廷门，随着沉闷的声响，展颜的却是第二日曦阳斜照，那暖暖的日光

冲淡了满屋的阴霾，也即将迎来早朝的时辰。

我并未回首却是对着陪了我一夜的阿爹淡淡道，“阿爹由你代为宣旨吧……”

实力总是代表一切，这霰羽国的未来将由我改写。姬冥砜，你借由死来消除我心中的不忿，我不做他想

只简单的认为如此便罢。而今，我应你之事决不食言。

战场。

列国中仅余的最强盛的两国——无魇国、霰羽国。

双军对垒，叫阵不迭。我驾着马匹端坐后军，审视着全局谋而后动。如今，将黑玉钗所代表的势力投入八成，却足

以面对掎角之势的抗衡。只是这另类的军队究竟有几分能耐却是不得而知。但输人不输阵，又怎么逊了气势，叫敌方察觉。

霰羽国新帝薨，却是女子挂帅。然没有任何人敢小觑。只因那修罗战场，银发妖孽一战威慑天下。纵使

殷墨锡明了我不可能再施展那般咒术，却也在面对剧增的千军万马时不由也忌惮几分。不战方为妙事，却也不惧倾军一战。

然此日最终以休战为结，未动干戈。

夜里我坐在城中帅营静候着预料的来客。

“无魇国主大驾光临，有

失远迎。”

妖媚的五官似是略有疲怠，却压不住凌厉之下的怒意盎然。

“魅萝，一个死人值得你如此相待……难道他对你的欺瞒利用竟也毫不在意。”

他的声音依旧富有磁性，令人百闻不厌。我却忍不住戏笑，“难不成你们还

能比他高明到哪里去……殷墨锡，镜死在你的手中，你好狠的心那。”

“哼……孤得不到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即便是孤的血亲也不可以……孤倒不知，被你玩弄鼓掌间的这些男子又有谁是你倾心的，姬冥砜最终也获得身死

拱手让权的下场，还是孤太小瞧了你！”

闻言我端端的凝视着他，终是划出一抹抑郁，“我曾以为有个人是特别的，他在局势之外运筹帷幄，却是始终不肯伤我半分……也许我错了，错在自己也看不懂自己。早在当初那份自认

扭曲了的执着便是毁灭的开端……”

殷墨锡盯着我半晌无语，却是显得怔然，眸光似是惨淡。

然我忽而转言却是怒目相向，“但是，镜死了，姬冥砜也死了，昕儿之死更是缘于你……那是我此生惟一的女儿……所以，我们只能兵

戎相见，沦为两两相厌的仇敌。而今，若你硬要赶尽杀绝，我手中的势力也绝不惧与你殊死一搏……”

霰羽国多场战事致使国力大损，而无魇国在边城一役亦是损失上万兵马，如今的对抗只会是胶滞状态最终两败俱伤，怕是日

后须得十几年的休养生息。

殷墨锡听罢反是略带仓皇的步履踉跄，顷刻间毫无踪迹般消失……却是第一次绽露寂寥。我对着月华冷冷的抽吸，终于掏出了心做到目空一切了。

但是为何在听到他最后的那番话，竟然泪如雨下。成

串的泪珠叫人彷徨，拼命的擦拭却依旧不断的跌落，明明不痛为何却无法抑止……

一债还一孽……

殷墨锡向你发誓，此生绝不留下子息……

但，你可知，今夜我并非作势欺你，那日之前，却是发现心中有你……伏在地上看着指间莹

莹，如此虚无放纵……

次日，无魇国退兵，相约二十年之内绝不来犯。

史记：无魇、霰羽战后，妖月圣女辅政，日后，年仅三岁的嘉佑帝登基，年号尚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