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欣儿,你今天怎么把白云瑞哥哥打哭了??”房间里,楚青板着脸盯着女儿。
“嗯?!”展昭吃惊地转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女儿。
欣儿低着头迟疑了几下,委屈道:“谁让他揪我头发。跟他说了不要动了。”
“那也不能打人啊!”展昭过来,心疼地摸摸女儿的头,“头发可有被他揪下来?疼么?”
“展昭,你别宠着孩子,”楚青板着脸,“我话还没问完呢!”
展昭眨眨眼,不吭声。
楚青继续质问女儿:“白云瑞为什么就要揪你头发?”
欣儿叹了一口气,很无奈:“这还用问?他欺负我呗!楚瑜舅舅不是说了么?男孩子看见聪明漂亮的招人喜欢的女孩子,总是很喜欢欺负她的。”
很好,暗地里把自己夸了一遍。
“这还得了?!白家的小子也太不像话!”展昭很不满,“亏白玉堂还口口声声说要让咱们欣儿做儿媳,这八字还没……”
“展昭!”楚青皱起眉头,“你听完问话再发言。”而后也不管丈夫讪讪的神色,盯着女儿问:“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欣儿眨眨眼:“不然还有什么?”
楚青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强忍怒气,耐着性子问:“你今天跟白云瑞去哪玩了?”
欣儿漂亮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吞吞吐吐道:“去公孙伯伯家里了……”
“做了什么……”
“看、看鸟……”
“只是看鸟吗?”楚青追问。
欣儿求援似地看着父亲。
展昭咳嗽了两声,还没开始说话就被妻子打断了:“展昭,我在教训女儿。想说话,等听听你女儿今天究竟干了什么再说。”
这话让展昭也觉得有些严重了,转而肃然看着欣儿:“你今日做了什么?”
“就是看鸟而已……”欣儿声音很低。
楚青深吸一口气,几乎要咬牙切齿:“看鸟而已?!你是不是骗云瑞说,把两只鸟关在一个笼子里就能看到它们打架?白云瑞听信了你的话,想把两只鸟关在一个笼子里。结果笼门一打开,就立刻飞了一只。”
“我没骗他!”欣儿争辩,“两只蛐蛐关在一起会打架,两只鸡关在一起也会打架。两只小鸟在一起当然也会打架!白云瑞自己说想看斗鸟,他没抓住小鸟,明明是他的错,怎么也怪到我头上?”
“那另一只呢?一只飞走了,你非要白云瑞把另一只也放走!这你怎么解释?”
欣儿很委屈:“夫妻本是同林鸟,这等关头,怎么能各自飞呢?”
夫妇俩的眼睛都瞪大了。
“我成全它们,难道也不对?”欣儿小声咕哝着,显得很委屈,小刷子似地睫毛也垂了下来,轻轻颤动。
夫妇俩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展昭咳嗽了一下:“这与云瑞揪你头发,又有何干系?”
欣儿撅起嘴巴:“公孙伯伯告诉了卢芳伯伯,说云瑞哥哥把他的小鸟放走了。卢芳伯伯很生气,就打了云瑞哥哥。云瑞哥哥觉得我没挨打,不公平,就来拽我头发。”
“你又在混淆事实?”楚青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撺掇云瑞把公孙先生的画眉给放跑了,公孙先生问起你们,你就装无辜,于是云瑞就替你背了黑锅。事后云瑞察觉了这件事,跑来找你算账,却又被你给打哭了。是不是?”
这……这……这……展昭傻了眼了,这是他女儿吗?
这不是混世小魔女吗?
欣儿很委屈:“是娘你跟我说,不要让自己被人欺负的。”
“那你就欺负云瑞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骥儿还不会爬。遥遥才刚走路,只有云瑞哥哥比我大。”
“那又怎样?”展昭皱眉。
“骥儿是亲弟弟,不能欺负,遥遥是亲亲的表弟,欺负了舅舅就不疼我了,只有云瑞哥哥不是我的弟弟。而且舅舅说了,以大欺小没本事,以小欺大才是真厉害呢!”
“楚瑜?!”夫妻俩面面相觑,居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欣儿点点头,眼睛亮亮的。
“你舅舅怎么会教你这个啊?”楚青几乎是呻吟出来了。
欣儿很无辜,一派天真:“舅舅说错了吗?”
楚青咬牙切齿:“娘这就去问问他到底错没错!”言罢拂袖而去,临出门前扔下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
展昭眼看着妻子出了门,回过头来问女儿:“你舅舅何时对你说的这句话?”
“舅舅没对我说啊。”欣儿天真道,“上回辽国那个大力士来这里开擂台,打败了好多中原人。后来舅舅上去把他打败了,然后跟他说了这句话。”
展昭抽抽嘴角:“你是说……你舅舅没让你欺负别人?”
欣儿摇摇头。
坏了,楚青找弟弟算账去了!得赶紧去驸马府拦住她!!
展昭霍然而起,临出门却忽然停住了。
算了,反正楚瑜怎么也不敢跟姐姐交手的,这小子这段时间又开始猴了,也该有个人教训教训。既然如此……还管他呢?
展昭笑了笑,转过身抱起女儿,在她漂亮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笑嘻嘻道:“走,我们去吃糖葫芦!”
“爹,娘回来还会再生气吗?”
“嗯,估计要气疯了吧。”
“那我们今天就多吃几串吧?”
“唔……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
番外三
孩子出生的时间是在二三月之交,正是春寒料峭往春暖花开的过渡时节,于是经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一番思量后,给孩子起了个名字——欣。
展欣,谐音“崭新”,出生就是一个新人生的开始。同时还有欣慰、欣然,欣欣向荣之意。
所以这个名字一出来,楚青就十分喜欢,就依孩子的正名,连乳名也直接唤作小欣儿。
小欣儿长势喜人。
一出生就睁开了眼睛,等七日之后,已经很会依依呀呀了。最开始几天时间最难熬,小孩子作息总没个规律,也吵得大人难以休息。
小欣儿出生三日之后就开始渐渐长开,那小脸蛋儿越发精致漂亮了,一双眼睛也越发黑亮可爱。七八日以后,就已经可以很熟练地跟父母咿咿呀呀交流。
她一天的作息,基本都是重复的内容,按照正常的程序是这样走的。
半夜里,先是一觉睡醒,哼哼唧唧,见无人理睬,几经酝酿之后爆发出一声怒吼:“坏——啊——”
然后楚青就算再困,也得起来抱她,一摸屁股,好,便便了,于是展昭也起来了,出去打热水,而楚青则将孩子放在床上把脏尿布换下来。
及至展昭打来热水,楚青给孩子擦洗干净了小屁股,然后开始换上干净的尿布,顺便检查一下孩子的衣服有没有湿了,若是湿了,还得换上一套。
在这过程里,小欣儿大概是觉得舒服了,就躺在床上,双手手指交叉着互相把玩,踢腾着两条腿,睁着大眼睛笑眯眯地跟爹爹咿咿呀呀。
展昭逗女儿伎俩不多,基本上就是笑眯眯地唤她乳名,拿了玩具逗她说话,而小欣儿的回应则五花八门,有时候像模像样地哎哎应上几声,有时候则自己躺在那里,咿咿呀呀自说自话,脸上的表情是喜怒哀乐逐一而走,把展昭逗得笑个不住。
等孩子尿布换好,衣服也穿好了,展昭就将换洗的尿布和洗过的热水拿出去,而楚青则喝过一碗热开水,再以热毛巾擦洗胸口,之后就抱起女儿开始喂奶。
展昭是最喜欢看女儿吃奶的样子,努力张大了嘴巴,好像怕有人跟她抢似地,狠狠地就一口叼上去,用力吸吮。楚青的奶水不错,有时候孩子吃得太急,还会呛到,而小欣儿呛到了也最多咳嗽几下,含着乳嘴儿不满地哭两声然后继续吃。
及至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小手一推,吧咂了几下小嘴,然后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准备不睡觉。
那会子都是半夜,她不睡觉大人可怎么办?
这时候就要看展昭的了,他通常就会笑眯眯地抱起女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慢悠悠地在屋子里来回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嘴里低低地哼着小调,就这样悠悠地来回走动几圈,小欣儿趴在父亲宽厚的肩头上,在打过几个奶嗝以后,慢慢就不声不响地睡着了。
展昭就是这样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还没出月子,她就会了眯着眼咯咯笑,这孩子爱笑的品性分明是像极了舅舅楚瑜,稍稍一逗便哼哼笑得开心,有时候甚至吃着奶,嘴里还叼着乳嘴,忽然就自己笑了起来,眯得连眼睛都找不见了,再一逗,甚至都能听见她咯咯的笑声。
很多时候,展昭会半躺在床上,支起腿,让小欣儿靠着自己的大腿躺坐着,如此可以让她看见更远的地方,也自然令小欣儿欣喜异常,每次父亲一这样,她就躺在父亲大腿上咯咯大笑,非常高兴。
有时候舅舅来看她,抱着她逗她说话,哄着她,也能让她笑得异常开心。然而许是被人抱多了,一旦放下,就会躺在床上不依,那时候就是捏着兰花指,两脚踢腾着踹开小被子哇哇大哭。
小欣儿两个月大开始把玩自己胸前的口水巾,三个月大开始会翻身,可惜翻过来了却没力气翻回去,每每此时,都得靠大人给帮忙翻回去,否则脸都能给憋紫了。
而到了四个月的时候,那翻身已经很溜了,好几次滚啊滚啊,险些掉到床底下去。
六个月那天,楚青顺手将孩子放在床上,跟丈夫说着话,小欣儿看见自己的小玩具放在前头的被面上,便自己往床上一趴,脚一蹬一蹬,就伸手去够那玩具。
这举动登时将正说话的两口子惊呆了,夫妻俩愣愣地看着她一步步往前爬,居然当真抓到了玩具,再自己坐起来玩。
然而到七八个月开始,这孩子的霸道性格也就开始显露了出来。
抱到外头去玩,她能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特无辜地看着你,然后冷不防就一爪子挠过来,直取你眼睛。大人还好,躲得过,许多孩子却因此被她挠得大哭。久而久之,这附近的孩子都条件反射,一看到她伸出手来就放声大哭。
对此,楚瑜戏称其为“零岁以上,一岁以内,挠遍天下无敌手”的“开封一霸”。
在孩子两岁多的某个夏日,展昭巡街时正好看见一个手艺精巧的木匠做了些机关有趣的小玩意在街上卖着,其中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数十个开了几个不同形状口子的木块,将这些木块咬合在一处,便可随心所欲地拼成各种形状,还配了齿轮等物可制成轮转机关,名唤积木。展昭看那些木块色彩鲜艳,活泼可爱,机关又颇为灵巧,便将那玩具买了下来,自己先研究了一番带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和欣儿正在大厅的凉椅上睡着,展昭走进去,见妻儿都睡得正香,也没去打扰,便将那玩具轻轻地放在孩子旁边,自己也进房去休息。
躺下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便听到外面妻儿似乎都起来了,欣儿却是喝过了开水以后才发觉了什么,惊喜道:“娘,这是什么?这是送给我的吗?”
楚青道:“不知道。许是爹爹给你买回来的?你去瞧瞧爹爹回来了没有。”
于是欣儿便抱着那玩具迈着小碎步奔到房门前,站在门口叫:“爹爹!爹爹!!这玩具是送给我的是不是?”似乎还有些担心,声音又是激动又是期盼,又有一丝怯怯。
展昭打开门,见女儿抱着那积木站在门口,仰着头睁大了眼睛期盼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殷殷期盼让展昭都不忍心逗她了,于是蹲下身来搂住欣儿,笑道:“是呀。就是送给欣儿的。”
欣儿眼睛一亮,从心底迸出一阵欢快的咯咯大笑,欣喜无限地喊道:“谢谢爹爹!!”随后便抱着积木跑到大厅里,坐在地上的凉席上就玩了起来。
摆弄了半天却不知该怎么玩,展昭便笑着走上前,帮助女儿将玩具拆开,再一样样装起来,给她拼了个小轱辘车儿,欣儿就坐在爹爹面前,看他专注地帮自己装玩具,忽然唤道:“爹爹,爹爹。”
展昭抬眼看着女儿,笑道:“怎了?”
欣儿看着展昭的眼睛,认认真真道:“欣儿最喜欢爹爹了。”
那句话,就像刚才的那阵笑容一样,仿佛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从心中流出来的,如此真切,令展昭一时无话,然而却觉得为了孩子这句话,就是立刻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二话不说了。
展昭心头一暖,便将孩子搂在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爹爹也最疼欣儿了!”
“来,我们来玩这小轱辘车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