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5-412:26:06字数:4739
“娘娘,巽王爷求见!”堇儿轻声打断她的沉思。
离歌慌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风祈曜走进来,看到她消瘦得不成样子,忍不住抬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庞,但在触及的一刹那间被她转过头避开了。
他如梦方醒,尴尬地说:
“你……瘦了!”
“有吗?昨晚我还喝了三碗粥呢,我觉得自己应该是长肥了!”她绽出灿烂的笑容,眼眸明亮如星子。
“对啊!能吃就是好事,不要再轻易让自己生病,不然,我会很担心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昨天是意外嘛!对了,那件事进展怎么样了?”她巧妙地岔开话题,风祈曜也严肃起来。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猜我查出什么来了?”
“别卖关子了,快说啊!”她着急地央求。
“整个胤昶国,至少被混进了三十个奸细,而且十有八九都在晏城!”
“什么?!不是早就禁止往来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奸细混进来呢?”离歌也大吃一惊。
“我动用了很多人,包括地方的官员和百姓,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能是首领的女子,可没问几句话,她就咬舌自尽了。”
“那……那你问出什么了吗?”她担心地皱起眉头,三十个人不算多,但要他们一起煽动百姓闹事,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根据那个女子的回话,我推测,那三十个人可能都是女子,而且她们身上极有可能都印有新月形的纹身。”
“怎么会呢?三十个弱女子能干什么?”离歌不太认同他的观点。
“弱女子只能说我们胤昶的女子,孜政国的女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风祈曜面含讥诮,继续说,“你有所不知,孜政人心目中,不存在男尊女卑的观念,他们把女子当男子一样培养,就连战场上也有女兵军队。也正是这样,南宫月莹才可以当皇储,继承皇位!”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是准备煽动百姓叛乱,还是要和孜政军队里应外合?”
“不知道!那个女子只说了这些后就自尽了。她一死,线索也断了,我们又得从头开始了!”风祈曜叹了口气,屋子里刹时间静了下来。
同样的时间,风逸驾临天瑞宫。见到淑妃,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离歌。
“你去见她了吗?”
“去了!”淑妃沉沉地回答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忧虑,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问出来了吗?”
“……皇上,请容臣妾先问您几个问题!”淑妃认真地看着他。
“你问吧!”他也察觉她的不同寻常,耐着性子回答。
“对于离歌,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让她留在我身边,想在她生病时照顾她,同时也希望在我疲惫时,她可以陪着我,给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所以说,从五年前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是吗?”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淑妃忍下心中的不舍,又问,
“那么,你可以为了她,放弃皇位和现在的一切吗?”
闻言,风逸讶然看向她。
“这是她让你问的?”
“不!是我自作主张,因为,今天见过她之后,我真的为她感到不公、不值!”她的眼角有泪光闪现,风逸更加疑惑地皱眉。
“她到底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竟能使外柔内刚的淑妃也黯然落泪,难道和自己有关吗?
“五年前……五年前,你为什么不救她?如果你救她了,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阻隔在你们之间的问题也就全都不存在了!”
“五年前怎么了?她到底说了什么?!”他被她反常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莫名的恐惧像会收缩的网一般,将他越箍越紧,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了。
“她说……”淑妃的眼前又浮现出离歌痛不欲生的神情……
“五年前,我对不起颢!本来答应和他双宿双fei的,却不自主地爱上了他。我痛苦过,也矛盾过,更挣扎过,可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所以,我决定把凤鳞丹盗走,治好颢的病,就算是还了他的情,也算做一个了结。然后,我会一直陪着逸,哪怕最后他失败了,要被处死,我也会陪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始终都深深地记着他那句话:我的世界有他,他的世界……也只有我!
可是~他竟然骗我!
他故意带我去看凤鳞丹,就是因为他知道我的盗丹,所以,他把凤鳞丹调了包,换成了足以置颢于死地的万蚁噬心丸!
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把那颗假的凤鳞丹拿去给颢,险些害死了他……
更让我心寒的是:东窗事发,太后和皇上追查真相,他竟然~竟然默认了云婉的话,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让我替他背黑锅、下地狱!为了他所谓的复仇,他可以牺牲掉微不足道的我……
那一晚,雨一直下着。我昏死过去,但被丢入护城河里时,冰冷的河水又让我清醒过来。姐姐,你知道那水有多冷吗?冷得让人觉得连骨头都是冰做的,冷得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被化进了河水中。”
离歌早已泪流满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在淑妃面前褪下自己的衣衫,露出肩头那道恐怖的疤痕,继续说:
“姐姐,你看到了吗?当时,我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也不想活了!可就在我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那种连骨头都要被硌碎的剧痛让我不得不又清醒过来。原来太后的话没错,那条河里真的有鱼,而且那鱼……也真的会吃人!”说到这儿,她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脸色煞白如纸,精神恍惚。
“真的好痛……然后我失去了知觉,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也真的以为,那条护城河就是我的葬身之所。
可是,当我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师父告诉我,是大师兄不顾危险,跳下河将我救了上来。而那时,已经是距那晚的六天之后了。他发动了政变,顺利登上了皇位,册封了云婉当皇后,可我呢?我……我为了他,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她泣不成声,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那也就算了!因为受伤过重,加上寒气入侵五脏六腑,积成寒毒,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即使后来康复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旦肝火与寒毒相克相生,我就要忍受那种生不如死的煎熬,就像姐姐那天看到的一样,难受得让人恨不得立时死去也不要苟活!纵然师父医术出神入化,也只能以毒攻毒,用火银果的热性来与我体内的寒毒相抗衡,三粒火银丹服完……我就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她怔怔地盯着地面,空洞的声音让淑妃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姐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不该恨他……该不该?”
……
“她说……她说她恨你!”淑妃心疼地说着,带了些幽怨看向风逸。
恨……她说恨他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在以为他对她怎么样的时候会出现那种厌恶到极致的表情了。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恨他!因为恨他,每次想要多关心她一点,都会被她冷冷地丢回来;因为恨他,即使背着他和别的人见面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安和愧疚,甚至还会觉得理所应当吧;因为恨他,就算自己病重,也不愿意找人通知他,甚至连太医也不愿意传,是觉得自己痛苦或病死,他就会永远受良心的遣责吗?
他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是恨他的!
“我以为~她还是在意的,不然不会在祭祖的时候……原来如此!难怪当初答应留下来时会承诺一年。我曾以为,一年的时间足以感化她,没想到~还是我错了……”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淡淡的嗓音回荡在屋宇间。
门外的桃花灿然怒放着,微风拂过,开始枯萎的花瓣一片片飘落,一如他刹那间破碎不堪的心,凌乱得难以收拾。
“皇上……”淑妃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看着他哀痛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只有她知道,他对离歌的心意超过任何一个宫妃,但她也了解离歌所受的苦。除了祈求老天让他感化她外,谁又敢奢望她会突然间摒弃往昔的一切恩怨,和他天长地久?
“……朕知道怎么做了!这几天,你多去看看她,她的身子还没有全愈,你督促她多吃点补养的东西,不要再着凉了!”
“是!臣妾会时常去的,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啊!”看着他一片死灰的脸,淑妃心头掠过不祥的预感,那种坚定和毅然,似乎表示他已经决定了什么。
“好了,朕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时候不早,用完午膳再去处理也不迟啊!”淑妃焦急地挽留,刚叮嘱他要保重身体,转眼就如此任性。
“不了!马上要和孜政开战,前线的将士们都在枕戈待旦,朕哪里还有心用膳。你自己吃吧,有空多去陪陪她!”他执意离去,淑妃也不好再多做挽留,恭送他离开,她不自主地暗叹一声,一个人用膳去了。
风祈曜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离歌也没有挽留,送他入门外走去。恰巧此时,萧妃求见。三人见面,她不自主地一愣,随即笑道:
“正好是午膳时分了,巽王爷不在这儿用膳么?”
“不了!微臣还有公务在身,不敢再叼扰皇后娘娘!”他淡然自若地回答。
“哦!那,王爷慢走!”萧贵妃谦逊地点点头,站到离歌身边目送他离开。
不远处,风逸呆愣着,看着她们俩,又看了看那个英伟不凡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看到他走远了,离歌正欲转身回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不远处的那个漠然而冰冷的身影,一下子僵在那里。萧妃当然也发现了他,心中不禁暗自哀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八百年不来见她一次,一来就碰上这种场合,难道最近真的走背字吗?
心念电转,她娇笑着迎上前去挽住风逸的胳膊。
“难得巽王爷有心,那么多王公大臣,没一个来问候娘娘身体怎么样的,真让人寒心呢!”
“是吗?祈曜倒是有心了!”他淡淡地回答着,眼光一直盯着垂首不语的离歌。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萧妃连忙又说,
“皇上还没用午膳吧,臣妾正好也是来打扰皇后娘娘的,要不,您也在这儿用膳?”
“不必了!朕只是路过,你们一起吃吧!”他说完举步便走,似是十分生气。
“其实……”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其实,他真的只是来看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她坚定地看着他,尽管他只是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但她相信,他一定可以体会她的心情的,对不对?
听到她的话,他缓慢地转身面对她,冰冷地回答:
“朕好像没说什么吧?朕也觉得,你们之间什么都不应该有!”他的话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离歌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僵硬着身子一直站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回神。
萧妃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深恐自己做错什么,失去与她连盟的机会。
“娘娘,臣妾在这里叼扰,您不介意吧?”
“……不会!我们进去谈!”她敛去心中的那一阵阵针刺般的抽痛,领着她转回了屋里。
午膳准备好,离歌和萧妃相对而坐,拉了几句家常,萧妃才切入正题。
“娘娘,云皇后对您居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此话怎讲?”离歌挑眉。
“云皇后仗着是皇上的表妹,父亲又是国丈,平日里骄横跋扈,权霸后宫。当初皇上要立您为后,她就是十二分的不愿,但皇上极力促成,她也只好应允。如今大势抵定,她当然要翦除异己,继续横行霸道了!”
“所以呢?”她淡淡地追问,心里并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对于云婉,她不想理会也懒得理会,更无心与她争夺后位。
“所以你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啊!”萧妃慎重地接口,危言耸听道,
“这宫里,除了她,还有您、淑妃、我和柳妃。咱们这四个人中,淑妃和皇上的关系非比寻常,柳妃正是新欢,她当然不会蠢到在这时去惹皇上不悦。那就只剩我和您了,她会心软地放任您继续威胁她的后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