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子的举动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那天夜里,大家忙着将她身上的火给熄了。看着她一脸绝望的面庞,双墨也只是叹了口气,答应收下了她。幸好火势没有伤到脸,只是左手上一块伤痕明显得很,消不去了。
她叫,柴儿。海国透村的人。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而落井的,她并没有明讲。只是很含糊的说,她是一个地方里很有权势家庭里的丫环,那里的公子看上了她,而另一个女子怀恨在心便把她推入井底。至于她讲的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她并没有细说是谁谁,不过双墨也没有细问。只是含笑点头。
第二天一早,大伙都跟着柴儿行走,果然没走多远,便找到了另一口井。四周依旧没有住户,听柴儿说,只要过了官国地界百里外,一路上都有设井,是专门给路人饮用的,但也只有海国的人才知道它们设的位置。
原本食物就不够,现在多了一个人更是撑不了多久。或许捡了个柴儿真的是幸运吧。让她带路,总能在最后一刻找到地方落角和让人吃饱的食物。
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到了海国地界,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当然,想要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有了柴儿也就简单多了。毕竟她是海国的人有海国人的身份牌子。
进了海国地界,最先看到的也就是一些贫苦人们的村落,有些甚至没有瓦来遮头,四面无墙,衣衫破烂极致。不禁让双墨心中嘀咕,朝海正不从这条路进首都吗?他都不看看自己是怎样的可悲吗?
“柴儿啊,你总算是回来啦。你爹爹被那婆娘给抓去了。”一名妇人看见柴儿归来很是激动,立即冲上前来。
柴儿愣了愣神。才缓缓吐出。“把,爹爹给……抓了?”
双墨只是安静的呆在那儿,等着柴儿的下一步行动。却怎么也看不出她的悲切和伤痛。
“柴儿,去看看吧。”双墨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谢主子,不必了。”柴儿的神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硬要说些什么,就是她的笑,笑得很甜。只是双墨对于这样的笑,比谁都清楚。那是为了隐藏恐惧表现出来欺骗大家的面具。
双墨刚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几次,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主子,得快点赶路了,这里肯定是没有地方给主子歇息了。”何音收起玉扇,轻遮鼻头。这里的臭味儿不是一般的,是不是可以想像住在这里人已经几十年没洗澡了呢?
“嗯。”
这样的村落有两三座,黄昏时才算真正进入城中。海国的城里与村里根本就是两个级别,完全不一样!相差甚远。
来到城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个客栈,然后好好洗个澡睡个觉。话说这半个多月里要么就是在轿子里睡要么就在经草作被,更别说洗澡了。
好来客栈。在城里较中心的位置所以离集市更近,热闹的很。
“主子,水放好了。”小和将水调温,向双墨回报。
“下去吧。”
“主子,奴婢告退。”小和与柴儿齐声道。
双墨将手伸入水中,轻轻滑行。“柴儿留下,小和下去吧。”
“是。”小和低了低脑袋便退了出去。
柴儿上前很熟练的退去了双墨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双墨提了提唇,缓缓坐入水中。洗个澡就是舒服,全身都开始放松。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肩头,一个转头,望见的是柴儿含笑的面庞,她拿起水布为其擦身。
她的笑,似曾相识。那是痛苦的笑,是心不在焉的笑,是伪装,是虚假!不禁让双墨心里微微发酸。
“柴儿,你不喜欢你爹爹?”双墨随意的问了问。
“爹爹对柴儿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救你爹爹?”
此时柴儿的手顿了顿,有些愣神,细细看去,她双眼已经有些湿润,待她微微低下脑袋再抬起时,又换回了原来的笑,甜得发腻的笑。“因为柴儿知道,爹爹活不了啦。”
双墨拧了拧眉,昂起头,合着眼,显得很是享受。“你有什么打算?”
“主子,如果是你的爹爹活不成了,你会怎么做呢?”柴儿讲得很轻巧,可是双墨知道,她的心一定很沉很沉。
双墨会怎么做?呵呵,冰青!那个亲自将霜门灭门的人,她是怎么做的?只不过是把他的四肢砍下,做成了人棍而已。当时的她心地实在是太好了,没有让冰青死得更痛苦,而是在听到他的哭嚎后给了他一个了断。至于候宗光根本不需要她动手,本词对他恨之入骨早就将他辗转成泥了。本词?对啊,怎么看本词也不像那样一个人,呵呵,果然看人是不能看表面的。
“去找他吗?”双墨勾起一丝兴味。她很想知道,她收的这个女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柴儿淡然而笑。“主子,为我再取个名字吧。”
“我取的名字可不好听。”不知这姑娘心里在计划着什么,但有种莫明的熟悉感,让双墨很是喜欢。
“只要主子叫得顺口,什么都可以。”柴儿认真的点点头。
双墨微微眯眼。“恋梦,如何?”
梦永远是美好的,但也是虚构的。恋梦,对梦的恋恋不舍。
“谢主子,从此以后我叫恋梦,是主子永生永世最忠心的奴婢。”她用右手捂着心脏,样子极真诚,像是在发誓,讲得一本正经。
“忠不忠心不是用说的,是用做的。”双墨的眼不留痕迹的瞄过恋梦。其实在恋梦的双眼中透露了太多,已经让双墨相信了一半。
“希望主子可以完成恋梦的一个心愿,以后……”
双墨心下一叹,果然如此。“我可以帮你,至于以后,是以后的事。”
“谢主子。”恋梦当然的欣喜万分。
“恋梦,呆在我身边,要懂得保护自己。”双墨开始作弄水样。
恋梦扬着唇,在双墨身边单脚跪下。“恋梦其实自小习武,也略懂医术。”
“为何又会掉入井中?”双墨挑了挑眉,兴趣非常。她可是真的没看出来,这女子居然还会武功?
“陷害!”
两个字,让双墨的心又沉了几分,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人?
眼,不自觉的扫过恋梦左手上的疤痕。“手上的痕可去了?”
“可以。”顿了顿又道。“但是恋梦不想去了。”
双墨歪着头看向恋梦。
“这是主子肯收下恋梦的证据。”
“开始还真没看出你有这性子。”是啊,刚开始将她从井里救出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着双墨哭,一直哭到没有气力为止。
恋梦的眼有些暗淡,苦笑了会儿,说道。“因为恋梦知道,就算恋梦活了,但是爹爹也会死,如果没有爹爹,我一样活不了。”
“你现在,不就还活着吗?”双墨打趣道。
“因为,主子收了恋梦,恋梦不会再是一个人。”恋梦将水布拧干,为双墨擦身。“而且,还有一件事没做,我怎么也不会死。”
“说吧,把事情从头说来。”
恋梦为双墨擦干身子,将衣服都取了过来。“当朝二品官员,南泊水,和他的一个相好,草沙子。”
说完,以一种请示的眼神望着双墨。这,是在问双墨问否?
双墨只是微微点头,将衣服一件件穿起。“你想怎么做?”
这一夜很长。她们随后也只是了了数语。
双墨睡得很晚,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太久没有在床上躺过了吧。直到下午接近黄昏时才睁开双眼迷糊起床。
“主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和将饭菜端至桌上,弯着唇。
“恋梦呢?”双墨四周看看了,除了小和再无其它人的影子。
“主子,恋梦是?”
“哦,就是柴儿。”
小和拧了拧眉,思忖了会儿才缓缓说道。“听说妓院门口挂着一具男尸,她去了,好像很急。主子,要不小和现在去把她给叫回来?”
双墨淡然摇头。“不用了,一起去看看。”
“是,主子。”
双墨随意准备了一下,也就出门了。当然,只要一出门,何间和四人是少不了的。一出客栈,就能看到一片一片的人群向着某个地方跑去。双墨也顺着他们而行。
谁能想像得到呢?
飘飘妓院,红红绿绿的彩带,不仅装饰着妓院的大门楼道,还在第二层阁楼上吊着一具尸体,是个男子,大概也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瘦弱,面庞憔悴苍白无血,身上一丝不挂,顶多也就是在脖子上和腰间缠着红绿的彩带,被绑的严严实实,吊得高高的。甚至更令人愤恨的是,那具男尸体上,还有无数的刀痕,刻着大大小小的字体和图画。大都是在讲说一些脏话,到底是在骂谁,没有人知道。不过可以从那语句中看出,是在骂一个女人。这尸体是新鲜的,因为,此时此刻,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尸体正下方干的没干的,已经红了一大片。这是谁?怎么会论落到如此地步?周围不少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肯定是老了没钱又想玩女人,结果惹祸上身了。”人群中不知是谁一个开口,引得大数人的应和。
“哈哈,真是老家伙,还学别人玩女人,也不看看他身上那玩意儿还能不能用了。”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很是有趣。“看上去,还真小。”
“这人也都怪可怜的啦,你们……”
“这老人家是怎么啦?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哟,这是谁哦……”
刹那间,不同的嗡嗡声,转而一声比一声大。
双墨站在妓院不远处,冷眼的望着这一切。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男人,就是他了。当下轻声吩咐。“大四,去把恋梦找回来。”
“是。”大四点了点头,便冲进了人群中。
小和一直低着头闭着眼,两脸羞得发红,根本不敢抬头再多看一眼。三人跟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何音挑了挑眉,玉扇一打,轻轻摇晃两下,提了提唇,瞄了眼双墨,又将视线对上飘飘妓院上被吊起一丝不挂的人。
“主子,吃点东西吧。”恋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猛一回头,看见的,是她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