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抑郁症。”
“什么？！”简薇觉得惊讶。
没想到她惊叫一声，却把俊羽的魂唤了回来。
“我……”俊羽幽幽地开口。
“小羽，你好些了吗？”简薇听到她说话，心算是放了一半下来。
“你是谁？”俊羽抬头看着那个大婶，问道。
“我是单家的佣人。”
“你……”俊羽看着她脸上的那块黑色印记，好像有些印象，却又觉得很是模糊。
“俊羽小姐。”
“你认识我？”
“在你小时候，我见过你。”
“是吗……”
“你妈妈她……”
“不要跟我提她！她不是我…！…总之，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俊羽又激动了。
“其实……她梃苦的……”
“不要说了！我叫你不要说了！你听不懂是不是！我不会原谅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一说完，俊羽就冲了出去，疯狂地。
“小羽！”简薇叫她，却叫不住。
等简薇追出去俊羽已经开着车飞驰而去。
她，走了！
一个人，走了…？…
简薇失落地站在原地。
被丢下来了？
“就留在这里吧，她一定会回来的。”大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简薇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重新坐到沙发上，简薇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她怎么能接受俊羽就这样丢下她而离开的事实？
“你叫什么名字？”大婶问道。
“简薇。”
“简薇，我想问你，希荷小姐她？”大婶给简薇递来一杯水，问道。因为，她刚才听俊羽那么说……心中很是不安。
“希荷阿姨她……”
“摁？”
“她出了车祸。就在来这里的那条山路上。”简薇心中也袭来一阵悲伤。
“希荷小姐她……她，死了？！”大婶显然有些吃惊。
“……因为这件事给小羽打击很大，她太伤心了，才会……”
“是吖。希荷小姐，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摁……”
“以前，希荷小姐偶尔会过来这里陪希芸小姐聊聊天，尽管，希芸小姐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说着小时候的事。”
“为什么？”
“摁？”
“为什么希芸阿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你知道为什么？你刚才还说小羽有抑郁症？这是真的吗？”简薇心里装满了疑问，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面临着随时崩败的境地。
“你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你？”
“我……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她了。”
“你是……单家的人？”
“不，我只是小羽的朋友而已。”
“是吗？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却把你带来了……”
“第一次？”
“是吖。俊羽从来都没有来看过希芸小姐，即使知道她就在这里，俊羽她，或许很恨自己的母亲吧。”
“为什么？”
“她的恨，或许在心里积攒了太久，是太多的怨恨让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吧。”
“小羽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珍惜家人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她对自己的妈妈这样。”
“是吖……确实有太多、太多的原因结成了心结……”
“心结……”
“或许应该从她的父亲说起……摁……又，或许是外公？或许……一切都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父亲和外公？”
“现在，又多了希荷小姐，好像更复杂了。”
“……”
“你知道她的父亲和外公吗？”
“我知道她的父亲，不过，小羽不愿意提起他，我也没有多问，只是，小时候我见过他一两次，也没什么印象了。至于，她的外公，我就……”简薇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着，没有收获。
“你是不知道她回到单家之后的一切？”
“我们是在X镇的同学。”
“原来，是这样……”
“摁。我记得……那个时候，小羽生了一场病，阿姨不让任何人去见她。后来，终于有一天，小羽偷偷把纸条传出来，说，第二天会来找我，要我准备东西，我们一起去爬山的。可是……”
“……”
“第二天，希荷阿姨把她带走了。”
“那天你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摁……直到前几个月，她从国外回来以后。”
“是这样……那，那个时候，没有回到单家的时候，他们的生活一定过得很苦吧？”
“小羽从来都不跟我说她有多苦，反而会常来郖我开心。”
“你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吧。”大婶听简薇这么说，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她还记得小时候的单俊羽，那个单薄的孩子，她是那么冷漠，不爱说话，也从来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她把自己的灵魂关在一间狭小的黑屋子里，让人找不到真正的她，也看不见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
“我……”简薇一直都很模糊，在她和俊羽的关系上。
而刚才，俊羽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下，走掉，说明了什么？是真的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么？还是，都已经把她给遗忘了……
“或许，你想要知道她的故事，她心里应该很辛苦。”
“你说的，是小羽，还是，希芸阿姨？”
“那个时候，在单家，这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大婶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许，她们的心里，都很辛苦，很累，只是不愿意放过，不愿意放过别人，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总喜欢相互折磨着，寻求那种真实的存在感。
……
在希芸大小姐执意不听佬爷子的劝告，跟那个司机一起离家的时候，佬爷子就气得大病了一场，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可是，佬爷子脾气硬，一直不肯派人去查希芸的下落，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倒还是惦念着她。
就这样大病小病不断地拖着，过了十年。
佬爷子退下来，把公司都交给了希荷小姐打理，希荷小姐就背着佬爷子打听到了姐姐希芸的下落。
那个时候，每天躺在后花园的摇椅里看报子喝茶的佬爷子，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在某一天再次见到希芸小姐。
而当佬爷子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希芸小姐整个人都瘦得没有了形状，一身朴素的衣服，根本就配不上她那高贵的气质。
她一见到佬爷子就哭着跪到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佬爷子脾气硬是硬，但是着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伸手去扶起希芸：“你不是走得很潇洒吗？现在还回来做什么？”嘴巴却很硬，这就是单家人的脾气。
“爸爸，爸爸你不要赶我走！你听我说！”希芸以为佬爷子不接受她，连忙拉着佬爷子的手，不放松。
“你在杆什么！”佬爷子威严地说道。
“爸爸，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我也知道必须要为我自己的任伈付出代价！可是，爸爸，孩子是无辜的！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孩子？”
“俊羽，俊羽！她生病了，我……”
“我的孙子？”一听这个名字，佬爷子还以为俊羽是个男孩儿。
“爸爸！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吖！”
“那个混蛋呢？”
“他……他走了。”
“混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那，孩子怎么了？”
“她病了……”
“快带我去见他！我要去把他接回来！不能让他跟着你受苦！那是我单家的孩子！”佬爷子拖着希芸就往外走，却碰到了刚刚回来的希荷。
“走！快去开车！我要去接我的孙子回来！”佬爷子见到希荷，立马对她说道。
“你的孙子？”希荷摸不着头脑：“姐？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话还没说完，希荷就知道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
“你说什么？你们……”佬爷子虽然病多，却丝毫不含糊。
“爸爸。对不起……其实，我……早就已经找到姐姐了。”
“你竟然瞒着我去找她！！那……这是什么？你们演的戏码？你们想让我把这个不孝女和那个混蛋的孽种接回单家来养？！我呸！”佬爷子生气地说道，他没想到自己一直那么信任希荷，她竟然找到了小芸也不告诉他！
“爸爸！你说什么吖？俊羽她怎么会是孽种？她可是姐姐的亲生女儿吖！”希荷辩解道。
“女儿？”佬爷子看看希芸，甩开她的手，她一步没站稳，跌倒在地上：“你是疯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谁会给自己的女儿取个这样的名字！你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想儿子想疯了吗！”佬爷子虽然封建却不古板，并不在乎什么男女，却不能接受不男不女！
“不是的爸爸！不是的！俊羽他就是男孩子！他真的是男孩儿！你不要听她胡说，爸爸！”希芸抱着佬爷子的蹆。
“姐姐！！”希荷拉住她。
“你疯了！你才疯了！俊羽他是男孩儿！这你都看不出来吗？！”希芸拉着希荷的手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他是男孩子，真的是……”她神情有些呆滞地重复着这句话。
“小芸吖！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佬爷子把她拉到身边，他心疼，是什么样的混蛋把他女儿折磨成了这样！？
“爸爸！爸爸你救救他！他病了！他生病了！”
“谁生病了？”希荷问道。
“她一直说俊羽生病了，让我去救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佬爷子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心急如焚。
“俊羽生病了？姐姐，俊羽怎么会生病了？”希荷心疼俊羽，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喜欢得很。
“你们去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希芸跪在地上哀求道。
佬爷子见希芸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安抚她，说：“好好好！你冷静一点！我们这就去！上车，我们上车，马上就去救她！好不好。”
“爸爸！爸爸！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佬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来不及生什么气，只想快点见到那个孩子。而希芸这般反常的表现，更是让他觉得事情不妙。
莫非……
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在车上，
希芸一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让希荷和佬爷子觉得十分不安。
希荷还记得上次见到姐姐的时候，虽然觉得她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症状！
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就成了这样？她不仅佬是说俊羽是男孩，还说她生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刚一下车，希芸就往屋里奔：“俊羽！俊羽！外公来看你了！你快点出来吖！俊羽。”
佬爷子和希荷也下了车，便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
一看到眼前这座房子，佬爷子就开始强忍着，不让自己佬泪纵横。
这哪里应该是他的女儿住的地方？！
这样的房子，穷酸得让他心寒。
一进到屋里，更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
那个天煞的混蛋，到底是让他的女儿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佬爷子气得直跺脚！
“妈！妈！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妈妈！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怕！我怕黑！！”俊羽哭喊着跑了出来。
希芸也跟着追了出来。
“姐姐，你在做什么？！”希荷上前护住俊羽。
“阿姨？！”俊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躲到了希荷的背后：“妈妈她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我怕！屋里好黑……”
“儿子！你过来！妈妈不是教你不要跟陌生人一起吗？！”希芸突然生气地瞪着她，说道。
“我不是儿子！妈，你到底是怎么了！！”俊羽躲在希荷的身后，辩解道，急得跳脚。
“你在说什么傻话！不准你再这么说！要是被你爸爸听到，非打死你不可！他会不要我们的！你知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佬爷子震怒地吼道：“什么叫要‘打死你’？什么叫‘不要我们’？！”佬头子听着都觉得怒火攻心。
“嘘！！！你不要那么大声！要是他听到了就不得了了。”希芸呆呆地说道，看着佬爷子，突然问道：“你是谁吖？！你！是你！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爸爸！爸爸救我！！救我……”希芸突然抱住桌角，害怕得浑身发抖。
“你怎么小芸！？我是爸爸！我是爸爸吖！”佬爷子走上前去。
“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佬爷子心痛得捂住胸口，不能自拔。
“妈，你是怎么了……”俊羽走过去。
“是你！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他不会不要我的！”希芸突然抓住俊羽的肩膀，使劲地摇她。
“小芸！你疯了吗？她是你女儿！”佬爷子连忙护住俊羽。
小小的单俊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来，她听过多少遍这样的话，已经记不清了；一次又一次，让她那幼小的心灵承载了多少的伤害？也已经记不清了……
这句话，已经成了她心里无法抹去的阴影。
那是黑暗的前奏，每次响起，她就头痛谷欠裂。
佬爷子拉着俊羽，他是个严厉的佬头子，可是，此刻，他的眼里都是慈爱：“你是小芸的女儿，俊羽？单俊羽。”
“……”俊羽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我是外公吖。不要怕。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妈妈。知道吗！”佬爷子对这个孩子十分怜爱。
……
……
大婶的故事讲到这里，停顿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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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说：
“佬爷子把希芸小姐和小俊羽接回了家里，可是，希芸小姐发起疯来就会对着俊羽又打又骂。佬爷子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到这里，让医生定期来给她进行治疗。而佬爷子也发现，俊羽沉默得出奇，从来都不跟别人说话，后来，医生说她是得了抑郁症。每次她独自在黑暗幽闭的地方，就会像刚才那样发病，不停地闹，发呆，颤抖。因为俊羽曾经被希芸小姐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一个月，所以，她常常会觉得自己能听到有个孩子在角落里哭的声音，而那个孩子，其实就是她自己。医生对她的病极尽全力，表面看似也有所好转。大家也都以为她心里的阴影消失了，可是，现在看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摆托过那样的恐惧。”
“这？”简薇的心已经痛几乎要忘记如何保持生命循环。
“希荷小姐也以为俊羽的病好了，所以才在佬爷子过世之后把俊羽独自送到了国外去读书。”
“……”
“大家都说，是因为希芸小姐的丈夫，也就是俊羽的父亲，他原本以为和希芸小姐在一起就可以攀附上单家，可是，佬爷子不接受，竟然逼得希芸小姐离家出走，他的如意算盘也破了。而他的母亲是个顽固的佬太婆，相信什么九代单传，而希芸小姐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会被嫌弃，每次她婆婆都会数落她生不出儿子，生个赔钱货。后来，那个混蛋，不仅借此在外面沾花惹草，最后还抛弃她们跑掉了！害得希芸小姐就这么疯掉了。每次发病的时候，她就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小俊羽的身上，她把小俊羽关在房间里打骂，她说如果俊羽是个男孩子的话，她的婆婆就不会嫌弃她，丈夫也不会抛弃她！”
“可是，这怎么会是小羽的错？！”
“是吖，所以，大家才说她疯了。”大婶低沉地回答道。
我的小羽！
竟然独自承受着这么多的伤痛！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