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辉威严地坐在宝月殿堂之上，一地的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昨夜一夜无眠，容若兮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初见面的从容，行礼时的婀娜身姿，琴曲赐名后的淡定笑容，品茶时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婉拒时那蹙起的远山眉，弹琴的纤纤玉手，专注的眼神，曲终后对自己的颔首，离别时飘远的背影……一切的一切，在脑海徘徊。

崔公公带来的消息，太后在福寿宫召见容若兮和柳月烟，后宫嫔妃悉数到场觐见太后，太后遣退所有人，与两女子相谈甚欢，满面欢喜颜色。

福寿宫内，芙蓉尽开，香气满园，月明辉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太后的婢女珍珠出来，身后跟着月白色宫装打扮的容若兮和浅蓝色宫装的柳月烟。

月明辉感觉手心微微的冒汗。

白色的身影在花丛中袅袅而来，随风微扬的裙摆，轻舞的发梢，如天仙下凡。

“臣女柳月烟见过皇上，皇上吉详！”

“民女容若兮见过皇上，皇上吉详！”

“免礼！”月明辉第一次觉得这些繁缛的礼节是如此的不必要，仿佛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两人谢恩后低着头向后退去。

“容姑娘请留步”，月明辉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皇上请吩咐。”声音依然淡定自若，没有一丝的受宠若惊。

柳月烟转身离去。

月明辉无语，是啊，就是想见到她，想她陪在自己身边，可是真真相见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容姑娘的琴技天下无双”。

“谢皇上，若兮不敢，昨夜不敬，请皇上恕罪。”

她的声音真好听，月秋白嘴角有着淡淡的微笑。

“何罪之有，太后看来很欢喜你们，有时间多进宫陪着说说话，我会通知内务府给你进宫腰牌”。、

“谢皇上，若兮记下了。”没有自称“奴婢”，没有自称“民女”，让月明辉有一丝丝的欣慰。

淡淡的晚香玉的味道若隐若现地飘过，月秋白不禁深呼吸了一下。

“皇上若没有其他事情，若兮告退”。

“不，…….”，该如何开口？

“那，可否去后花园走走”，月明辉转身离去，空气中多了一丝丝淡淡龙涎香的味道。

白天的后花园没有夜晚的幽静，花在阳光下争妍，在细风里摇曳，容若兮在月明辉的身后两步跟着，依旧无语，就如昨夜曲终。

听雨轩静静地伫立着，红色的柱子、碧绿的琉璃瓦，池里的荷花送来阵阵的清香，有蜻蜓飞过，立于花蕊；有泛红的花瓣落入水中，如一叶扁舟，

“知道为何这亭叫听雨轩？”

“回皇上，可是要留得残荷听雨声？”

“知我者，容姑娘也。”

“若兮惶恐。”

………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容若兮低头退去，月明辉低低地吟出，他相信她听得到，相信她也能明了，可是她依然淡淡地离去，没有任何的回应，仿佛她不曾来过。

空气中仍留有一丝淡淡的兰花的幽香。

夜很深了，崔公公疲惫地立在树下，皇上今天已是第二次来听雨轩了，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带着难得的一抹微笑。

“皇上的箫声为何带着凄凉…….”，容若兮的话在耳畔回荡，月明辉知道，她是懂他的。昨夜的合奏，他的箫声很平和，可是她却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习惯性的、一直压抑着的凄凉。就如深秋微寒的雨，洒落在残败的荷塘里，那沙沙的声音如在啃噬着内心深处的柔软。

轩王府的废墟里没有找到玉玲珑，对于月明辉来讲，玉玲珑只是他与容若兮之间唯一的交集，那里，有着美好的回忆，有着她的手温、有着她的余香……

总有一双眼睛能看到内心最深处的伤口，也总有一双手能抚平内心最深处的伤痛，而现在，都没有了………

今夜的风为何带着潮湿的气息？

若兮，你在天上吗？你在听吗？你能原谅我吗？看不到你的日子很难渡过，没有你的日子很漫长，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