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很漂亮,”霓洛端详着手中的玉佩,在桌前坐了下来。
“本来带了两枚出来了,还有一枚是血玉,想着和红玉的名字很相像,这几日也颇为辛劳,就送她了,”栖梧答道,亲手倒了一杯红玉刚送来的茶。
“不喝的话,就抱着暖暖手吧,”一杯汤色红艳明亮的茶出现在霓洛眼前,隐隐地散发着兰花香。
一股暖意透着白瓷的杯身传递到手心,他是在向自己解释和红玉的嬉闹吗?只为感激之情?
霓洛抬起眼,对上的,是那满怀关切、柔柔的眼神,曾几何时,也曾见过这样的眼神,这样微笑着看着自己。霓洛的些恍惚,她记得在梦里,爹也曾这样温暖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霓洛觉得有一种暖流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她不自在。别过头,避开那暖暖的眼神,霓洛看到了窗下的书案上一支琥珀杆的笔,正静静地悬挂于笔架上。
栖梧看到霓洛的脸了飞起一片红云,他记起自己第一次亲近孙玉凤时,一向豪气十足的女子也是羞红了满脸。
她害羞了,栖梧心里一阵窃喜,那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读懂了自己的眼神了?
“七少出门也带着这笔?”
顺着霓洛的目光,栖梧看到了那琥珀貂毛的笔,他点了点头,他能说他用这笔,天天给父皇写一封密折,告诉他月华的大河堤又溃堤了,可是府尹却没有安排人去修复;月盈的府衙趁着秋收多收了两成的赋税,子民痛恨万分,民不聊生;月隐的孙家仗着皇亲国戚强占民田,用来种植仙草妙药;月影的府衙终日沉迷于烟花柳巷,饮酒作乐,不理会堂前人民的击鼓鸣冤……
十二个暗卫,每天有人奉命去查事情,每天有人回宫里送信。
可这些,他不能告诉她,他怕吓到她。
“学业总不可以荒废,一日不写手生,”他看到洛儿放下在手中的瓷杯,向书案走去。
因为是太子,林姑姑派人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准备了笔墨纸砚,也放了一堆的书。
“七少喜欢写什么体?隶书?魏碑?”
栖梧笑了笑,他喜欢如行云流水的草体,字字首尾相连,一气呵成,便伸手去取了一卷纸,取镇纸压了。
霄汉来时,就见到自己的洛儿妹妹正一圈圈地磨着墨,阳光斜斜地洒落下,在肩上头上落下淡淡的光晕;而栖梧已画好了一副画,水墨的画法,栖梧却将那缥缈的琴台,琴台里抚琴的少女,几笔便勾画了出来,只是佳人只有脸庞,却没有五官鼻眼。
“七少为何不画完整?”霓洛看到栖梧停了笔,她也知道他画的是自己。
“二小姐对不同的人,是不同的神色,在下不知二小姐要以怎样的神情出现在这画里,点睛之笔,还需二小姐自己来成就,”栖梧记得她那时看自己时,一脸的不屑。
笔尖润饱了墨,霓洛添上了自己远山的眉,细长的含笑的眼睛,秀气的鼻子,微翘的嘴角,一副绝代佳人素手弹琴的画作便呈现在了眼前。
“二小姐笔笔传神,”栖梧想起霄汉说过,这个妹妹善诗词,工琴画,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接过霓洛手中的笔,那笔上,还留有她的手温。微微抬袖,龙飞凤舞之间,数行字便跃然于画卷左侧之上。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霄汉斜依在门框上,看着屋内两人你磨墨来我画画,如果七少不是太子,或者,洛儿真是自己的妹妹,他不可否认地知道他们也是连神仙都嫉妒的一对佳人,可是他们却不可以,他们都姓月。
他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沐风紧紧地跟着烟萝,而烟萝红着脸,嘟着嘴,可沐风却一个劲地献着殷勤,陪着笑脸,他在沐风的眼里看到了他对烟萝的爱慕之情,可现在,他在七少的眼里也看到了,惊艳、爱慕、怜惜、柔情,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出色,十一岁时,便让那骄傲的孙经纬跪拜在石榴裙下,十三岁时,又让那摘星目中无人的太子在人群里只看到了她的美丽,她就像一粒光芒万丈的耀眼珍珠。
那一年在齐府,当她再三地伸出手中的圆月玉时,他对她便多了一份怜爱,可是自己却是她的兄长,所有不知情的人都认为他是她的亲哥哥,而自己,对洛儿确实好过对烟萝,可是在所有人看来,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兄妹之情,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眼中,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的女子了,任何的女子和自己的洛儿比起来,都黯然失色。
可现在,自己的这个好兄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他的一种想冲上去揍他两拳的冲动,可是理智让他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他是太子殿下,而自己,又如何去他抗衡?除非,他能坐上那摘星的皇位!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找七少?”随着栖梧最后一笔的写完,霓洛看到了七少眼中的炽热,和他沉重的呼吸,她想逃离,她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太快了点,可转过身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依靠在门框上,失神地看着自己的霄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