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啊!”
许洋好梦正酣,忽闻隔壁房中传来几声尖叫,只得挣扎着起身,睡眼朦胧的奔去救人。
他甫一进门,便见寒光一闪,大骇之下连忙急刹车,低头一瞧,只见剑尖离自己的喉咙不足两厘米。若再迟一步驻足,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
许洋登时睡意全无,火冒三丈地盯着眼前的美女,问道:“小姐这一大早是要取谁的性命呀?”
持剑的女子竟是昨日齐伯候临走前托他们照看的小姑娘若芊。
若芊冷着脸,气鼓鼓的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许洋双指夹住颈前的剑尖,推开少许后才道:“本少爷许洋,是凤天楼的老板之一。姑娘现在自然是在我的凤天楼里。”
若芊收回宝剑,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泛出淡淡红晕,避开许洋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许洋将她害羞的娇态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怦然一动,有意想逗逗她,于是嘻嘻笑道:“小姑娘你昨晚不胜酒力,醉倒在凤天楼。本少爷只好腾出自己的房间,亲自伺候你入寝。”
若芊岂受得住如此暧mei的言语,小脸涨得通红,跺足指着他嗔道:“你……你……你……”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说不出话来。
许洋望着她那天真可爱的俏模样,大感享受,不禁回想起昨晚扶着醉醺醺的若芊进房休息,侍候她上chuang,帮她盖被这一系列香艳动人的画面,心里美滋滋的,脸上自然浮现出笑容。
“啪!”
一声脆响,一记耳光,将许洋的好梦打散。
“登徒子,死淫虫,臭无赖!”若芊口不择言,怒骂一通。她刚刚见许洋一脸暧mei的奸笑,知他定是在心里轻薄自己。一想到昨晚不知被这坏小子偷偷占了什么便宜,当即又羞又气,便甩了他一巴掌。
好痛,许洋捂着左脸,这小丫头力道还真不小。他咧着嘴哼吟了两声,待回过头时,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若芊见状恼羞成怒,“噌”的又拔出剑来,她现在只想杀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许洋立刻退至门口,收回笑容,皱眉道:“小姑娘切莫发火,先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自己。”
若芊一愣,旋用剑遥指着他道:“有什么可看的,等我先取了你的狗命再说。”
“首先,小姐你就算不用眼瞧,也应该知道自己衣衫完整;其次,我许洋就算再好色,也绝不会碰未成年少女。”许洋振振有词的道来,语气中虽仍带着调侃的意味,神情却出奇的严肃。
若芊悄脸忽红忽白,突然手腕一抖,挺剑就刺。
长剑堪堪偏过许洋英俊的脸蛋,直没入门框寸许。
“你怎么不躲啊?”若芊瞪了许洋一眼,娇斥道。
许洋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拔出她的剑笑道:“在下惹怒姑娘,自是罪有应得。若不让姑娘将怒火发泄出来,伤了身子,便是有负他人所托。”
若芊脸色一沉,冷哼道:“齐伯候!”显然她已猜到许洋口中那所托之人是齐伯候。
“看来这齐伯候对姑娘也不是完全无情。”许洋好奇心最重,试图套出她与齐伯候的关系。
若芊内心一阵刺痛。
他是她的一见钟情,但她却从不是他心中想要的女人。
她有如烈阳般火热的爱意,甚至不能融化他千年寒冰的一角。
三日,如流星般短暂的缘分,于昨日结束,她对他再无任何奢求。
若芊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许洋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起呆来,院子内伙计热闹的忙活声,院外后街人来车往的喧嚣声,都无法拭去他那莫名袭来的寂寞和淡淡的伤怀。
浩九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许洋想起堆积如山的“公务”,哪还有心情自寻烦恼,摇摇头随着浩九办事去了。
中午时分。
陆易姚坐在内厅里,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桌上的饭菜只吃了少许。
“又出什么事了?”许洋在外奔忙了整个上午,刚刚回到凤天楼,却见自己的搭档绷着张脸。
“今早有人来闹事。”陆易姚甩出一句,语气中隐含怒气。
“全聚财和京苏帮终于按耐不住了吗?”许洋一派轻松的神情,他走进来时,亲眼见到凤天楼内一切正常,暗忖出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是淮扬帮的小弟,一共十几个人,由一个叫周延的带着。”陆易姚道。
许洋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态度总算稍微认真一些,问道:“不会又是来收保护费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凤天楼的生意太旺,自上个月起,淮扬帮突然开始向他们征收起保护费,数目还不小,大约是他们五分之一的利润。陆易姚心下虽然不快,但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还是大方的缴纳了。哪知这个月还未到月底,淮扬帮又伸手来讨,要的竟比上个月还多。
“他们这回要三分之一。”
许洋一拍桌子,怒道:“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老翁还有没有把咱俩放在眼里。还有那口头约定,都给他喂狗了吗?”
陆易姚叹道:“虽然淮扬帮近来经济拮据,但翁岳铭也不该如此的目光短浅,只顾着贪些小利。”
“那你给了吗?”许洋指得是保护费。
陆易姚瞥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不仅没给,人全被我轰出去了。那个周延态度非常恶劣,在门口闹了一阵后,扬言明日还要再来。”
许洋想了想,沉吟道:“我听说老翁最近身体欠佳,是不是因此放松了对手下的约束。”
“我打算下午去趟淮扬帮总坛,直接找他们的当家,尽早将问题解决。”陆易姚说话间已站起身,又道:“浩九还要去办货,你就留下来看家吧。”
许洋点点头,露出一个请君放心的微笑。
淮扬帮总坛位于东市的西南角,从凤天楼沿大路策马过去只需一刻钟。
陆易姚送上拜贴,顺利的被引到前院的海阁厅等候,此厅是淮扬帮的会客厅,秦小熙当日就是在这里向翁岳铭追讨的地契。来的会是哪位当家呢?陆易姚边等边猜测着,约摸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负责通报的人才回来,传话说帮主准备在后院的书斋静思轩见他。
总算没有白等,翁岳铭正是陆易姚心中最理想的面谈人选。
“翁帮主经常在他的书斋会客吗?”陆易姚忽问道,这静思轩大有可能就是藏有密室地道的那间。
前方低头带路的小哥迎风打了个冷颤,低声回答道:“是的。”
淮扬帮总坛共有四个院子,前院各厅房主要是用来办公,东西两院为帮众的居所。当然,混得较好的弟兄都在外面买房置家,所以这两院住的都是较下层的帮徒或者当值的守卫。后院则需穿过一个小花园才能到达,为帮主一家的居所,环境最佳,驻守的护卫也最多。
陆易姚一人跨入静思轩外厅,领路的小哥和守卫均留在门外。厅内的结构陈设和许洋所描述的相似,家具简单精致,两边的架子上摆着些古玩和玉器。陆易姚走向内室,既不见丫环仆人,也不见翁岳铭从书房出来相迎,只有死一般的安静,透着阴冷的感觉。
他忽然升出不安,右手不知不觉地握上刀柄,左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看见了翁岳铭。
这位老帮主正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桌前,两眼睁得浑圆,却不是望向陆易姚,因为那是一对没有神采的眼眸。
死不瞑目!
陆易姚心底倒抽一口凉气,恐惧悲痛危机感一股脑涌上来。他竭力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向前走了几步。
只见翁岳铭腹部衣衫尽裂,露出一道狰狞恐怖的切口,似仍有鲜血冒出,当是刚死去不久。可怜这纵横建康黑道大半生的江湖豪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在自己的书斋里。
而只有他的无形刀,才能挥出那样的伤口!陆易姚脸上再无血色,头脑却倏然清醒。
陷阱!这是一个阴险毒辣之极点的陷阱,翁岳铭含恨而终,他则百口莫辩。
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接着是推门声。有人进来!他当机立断,推开书桌后方的南窗,人却飞快地往密室逃遁。陆易姚心中默默感激许洋,多亏他当日将密道各处机关摸得一清二楚,此时自己才能借此脱身,不至于作困兽之斗。
逃跑是没办法的办法。淮扬帮内必是出了叛徒内奸,而行凶者绝非帮内的小角色,定是翁岳铭非常信任之人,以致他在自己的书房里毫无防备的被杀。翁岳铭那突兀的眼珠,似在诉说着临死前的愤恨与不甘。整件血案安排巧妙,完成得绝密,杀的是翁岳铭,陷害的是陆易姚,乃一石二鸟之作。
到底谁是叛徒?他在淮扬帮的势力又有多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