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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惨败五桥泽
作者:鳄鱼先生 时间:2023-08-17 18:00 字数:3535 字

太阳落山了又再升起,刘牢之仍锲而不舍地追在慕容垂的身后,苻丕又跟在刘牢之的后面,不过秦军饿了一年的肚子,速度自然比不上士气正盛的北府兵,被远远地撇在了后面。

日上中天时,晋军停在道旁小休,负责探路的何无忌与齐伯侯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山民,刘牢之正在向他们询问着。

两人并没有上去凑热闹,而是跑到溪边喝水。许洋将寒冷的溪水撩在脸上,道:“现在已经进入河北,慕容垂还在狂逃,照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一路追到东北。”

陆易姚放马儿去吃草,才回头道:“你先担心自己的小命吧,慕容垂过新乡城而不入,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许洋道:“新乡只是弹丸小城,慕容垂若待进去上一夜,等苻丕的秦军赶来,我们两军将城围住,他更是插翅难飞。所以他不得不舍新乡城,继续逃跑,这是明智的抉择。”

陆易姚点头道:“慕容垂绝非这么容易被击败的。只看他撤退的阵势和速度,就知燕军溃势已止,我只希望我们不要被其反算一把,把这来之不易的胜果再输掉!”

许洋忽将声音压低道:“我们由东山开路运粮,计策绝妙,行事又保密,但竟然被燕人识破并派兵伏击,……”

陆易姚也早有怀疑,这让他想到一种可能,而许洋紧张兮兮的语调告诉他,他们抱有同样想法——营中很可能有敌人的探子。

“你猜是小兵,军官,还是你我这样的闲杂人等?”许洋问道。

陆易姚边思索边道:“北府兵无论军纪还是管理都非常严格,别说普通士兵,连我们都很难找到机会与营外联系。高级将领通敌的可能性不大,最可疑的是经常出外执行任务的斥候,但也不能排除帮会老大或其手下。”

刘牢之发出了行军命令,许洋不由叹道:“以现在这种马不停蹄的追赶法,谁还有空理会咱俩的猜测。”

晋军昼夜疾驰了二百里,至董唐渊时,人马均已疲乏不堪。陆易姚一直放不下奸细的事,他见连续二十余里未见燕军踪迹,心下起疑,连忙去问刘裕。

刘裕道:“我们抄的是近路,过了前面的五桥泽很快就能出山,顺利的话应该正好截住往中山的慕容垂。”

陆易姚闻言又问:“慕容垂为何不走这条近道?”

刘裕笑道:“路是从山民那里打探来的,慕容垂未必知道,何况燕军撤离新乡时,带走了庞大的粮草物资,自是要走大路。”

陆易姚沉默了一下,刚想将他和许洋的怀疑说与刘裕,这时斥候回报发现了敌踪,说燕人已走不动,正在五桥泽北面的山口休息。刘牢之大喜,命全军加速前进。

又行了几里,一条长长的峡谷走出古木的掩映,展现在眼前,谷底是一道水流湍急的溪涧,两岸涧壁宛如利刀劈出一般,一座青色的石桥横跨两岸。

“此涧乃五丈涧;桥名五丈桥。涧宽五丈,桥亦五丈。涧北即是五桥泽。”刘裕说着,忽然咦了一声。

陆易姚、许洋和檀道济的脸上也现出惊诧,不知为何,前军忽然乱了起来,士兵争相往对岸涌去。四人催马上前,立即呆住,从桥头一直往前二里地左右,辎重遍地,至少三百车。将士们都是劳苦大众出身,又辛苦了一路,眼见有好东西捡,哪里还顾得上行列,统往前争取。

檀道济冷哼道:“燕军扔下辎重,就以为能够逃脱吗!”

刘裕见刘牢之并没有制止,反而下令拾取,苦笑道:“至少能阻延我们一阵。”

许洋隐感不对劲,目光扫过窄桥,溪涧,山道两侧的树林,以及几里外若隐若现的山口,脸色一变道:“好一个理想的伏击地点!”

陆易姚心下一惊,他向来谨慎,急声道:“赶快过桥,劝大将军回南岸。”

桥头和桥上变得异常拥挤,他们想过去都难。许洋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当中军也全部过了桥,估计就是慕容垂发起进攻的一刻。

他怒火难抑,也不理刘裕的面子骂道:“刘牢之简直昏了头,连我都知饵兵勿食。曹操当年击败袁绍追兵的延津之战,用的就是这招,把辎重扔在道旁,趁袁军争抢的混乱时刻,发动突袭。以不满六百人大败袁军六千骑,还斩了大将文丑。有如此著名的前车之鉴,刘牢之还不长教训,真是枉称北府头号名将。”

陆易姚也对刘牢之失望到家,骄兵必败,刘牢之就是最近胜仗打得太多,才如此自大轻敌。

刘裕面色沉凝,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来到北岸,驰到刘牢之跟前立即劝告一番。

“颓败之军焉有埋伏?”刘牢之不以为然地道,“燕贼被我们追赶了二百里,早已跑不动,现知我们迫近,遂将辎重丢下,轻装逃命。”

陆易姚见刘牢之并不听劝,当即拉过刘裕:“别管他了,我们赶快回头。”话音刚落,即闻林中响起号角声,许洋抄起盾,恨道:“晚了!”

万千雕翎象一张密网自林内罩向正忙着收辎重的北府士兵,惨叫倒地者无数。两旁林子和北面山口涌来数不清的燕骑,霎那间将晋军冲得支离破碎。

在这样的乱军中,个人渺小得如一粒草芥,大批步兵被堵塞在桥头,任燕军屠杀。不到片刻,尸体便堆积如山,涓涓血流顺着峭壁淌下,清澈的涧水很快变了颜色。

刘牢之弃军而走,刘裕和檀道济也被冲离他们的身边,许洋连刺掉两名敌人后,朝桥头瞥去,立马大惊失色:“老陆,桥板被燕兵拆了!”

返奔至桥畔的刘牢之,面对千仞峭壁,也是心里叫苦。为了逃命,他一咬牙退后数步,将马缰一提,坐下骏马腾空跃起,险险将五丈涧跳过。部众无此马匹,不想毙命燕军刀下的,只能投入涧中,许多卷入漩涡,随水漂没。

两人此刻也杀到崖前,山风冷峭,吹人欲坠,许洋心生怯意:“我们跃马跳涧还是杀回去逃入林中?”

说话间一队燕军已围了上来,陆易姚将已到嘴边的“跳”字又吞了回去,现在再没空间和时间给他们跃到对岸,只余背崖一战。他冷静地扫过包围圈,正在寻思从哪里突破。身边的许洋眼睛一亮,扯着嗓门向一员燕将喊道:“德叔!”

慕容德闻声而至,一见是他们,不禁一怔。许洋倒是厚着脸皮问候一番,道:“我和老陆是专程来看望燕王与德叔的,只是……”他的声音变小,显然自己都不知怎么解释为何会在晋军中,最后喃喃道:“只是报错了旅行团。”慕容德皱起眉,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陆易姚见燕军又要压上,冷哂道:“王献之的书贴呢?别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这次出门忘记带了。”

许洋瞥了眼这个还有闲心奚落他的人,道:“老陆你放心吧,燕军又不是美军,不会虐待俘虏的。”

箭雨说来就来,两人左躲右避,再想退后时,惊觉马蹄已踩到了崖壁的边沿,许洋冒出一身冷汗,怒道:“德叔太不够意思了,都说投降了还放箭。”

陆易姚拨开来矢道:“想要你我命者另有其人。”他纵马一跃,冲向居高指挥的慕容宝。许洋冷哼一声,也拍马杀去。刚进入短兵交接的距离,燕军突然像出现奇迹的海水般分开,一团熟悉的银光耀入两人眼中。

慕容垂在慕容德和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催马上前,银龙枪横在手中,自有一股抑制不住的霸气。闪闪的枪尖在阳光下亮得更加耀眼,不过仍未比得上其英雄风采之一二。

两人勒马急停,慕容垂向他们分别瞧去一眼:“真的是两位小兄弟,……”竟说不出下文。

如此相逢,让人不禁唏嘘感叹。

许洋郁闷了一下,即复洒脱:“战场上大家真刀真枪地拼杀,大王也不必念旧情或感到为难。”

慕容垂沉吟不语,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待目光扫过他们的衣着后,问道:“两位是北府兵吗?”

陆易姚从容的道:“是否北府兵有什么关系?这一仗我们确实是把大王当作对手看待,而且还颇享受交手的乐趣。但是对手不一定就是敌人,我们心里始终视大王为萍水相逢,可以聊上几句的朋友,从未变过。”

慕容垂掀髯一笑:“说的好!无论两位是否北府兵,都曾在东山与我并肩作战,本王绝不会忘记。”

慕容宝见状急道:“父王,正是他们在东山伏击我军,……”话刚起个头就被慕容垂挥手打断,他揣测父亲心意惯了,暗咬牙没再说下去。

“给这两位小兄弟让出路来。”慕容垂当即传令军中。

两人心中感激,暗赞慕容垂爽快有义气。陆易姚环视战场,北府兵惨败已成定局,决非二人之力所能扭转。隔着溪涧他寻到刘裕和檀道济的身影,这两个小子还真机灵,竟然赶在桥折前回到了南岸。

两人一抱拳,以江湖之礼谢过慕容垂的放行。

慕容垂略一颔首,面上依然挂着微笑,眼光却透着凌厉:“下次在战场相遇,便该轮到本王的银龙枪说话了。”

许洋扯向缰绳的手一缓,大笑道:“彼此彼此。”说完向慕容德微一躬身,又瞥了眼一脸不甘的慕容宝,追着陆易姚扬长而去。

※※※后话※※※

五桥泽这场短短的遭遇战中,晋军被燕军斩首者数千,两万北府兵几乎损失了一半。刘牢之弃军逃跑,燕军架起桥板,逾桥猛追,幸好苻丕的秦军踵至,刘牢之才捡了一条小命,垂头丧气地退回邺城,收集散兵,军势稍振,旋因军败被朝廷召回。

慕容垂不愧是东晋北伐的克星,在邺城附近一败桓温,十五年后又败刘牢之,令晋军再也不敢觊觎黄河以北的土地。次年,已过花甲的慕容垂终于走进一片废墟的邺城,正式称帝,加封慕容宝为太子,追封被可足浑氏害死的发妻段氏为成昭皇后,现任小段氏为正宫皇后。因为邺城确实太破不堪为都,便以中山为陪都,把行政机构都安排在那里。

慕容垂称帝的那一年,谢安病死了,晋廷再次陷入内乱之中,北伐大计无人主持,谢玄被招回,北伐就此停止,新收复的地区也没能好好经营,河南、淮北的土地又相继失陷。北方大乱的良机坐等错失,谢安、谢玄取得的骄人成果彻底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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