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岚看到王子昼的脸隐忍得都快泛青了,逐而放弃恶意的捉弄,她拍拍掌下的马背,说:“我捏希望这场战争别再拖下去了,能够速战速决尽快救民于水火,所以它们就叫顺顺、利利和成功吧。”
听她一说完,王子昼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眼中飞的闪过流星划过夜空般的璨光,整张脸瞬间柔和下来,放开缰绳走至她面前,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大熊似的拥抱,岚被密密实实的圈在他的怀里,在她还惊骇得来不及反应时,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对我妥协……”
真的哦?!她思索起他话里的意思来——的确,在他的眼里她从来都是“离经叛道”的代言人,要她往东她偏要往西,事事都忤逆他,以他王子之尊哪曾受过这种鸟气?想是这样想,但仍旧不安的扭动起来,又开始反抗他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军营,被别人看见他们这样就不太妙了,天晓得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
“不要动!”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又带点乞求的意味,他浅浅的叹了一下,“再给我点时间,我太想留住这一刻了……”
她今天只不过想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逗逗他消遣一下,结果他就被感动了?不会吧?!这说明什么?她对待他的态度一直都太恶劣了?所以他居然为了这丁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感动成这样?!
岚停止了挣扎也沉默了,他的这个拥抱没有一丝情欲成分存在,纯纯的只想借由两人依偎的姿势驱散心中那份始终如影随形的不安全感,此刻的他跟上章在攀星殿孤寂背转身的他重叠……她不否认在感到他感动的同时她也被深深的感动了!
他似乎找到了她的软肋,她的罩门,她不怕他*般的脾气,却无力抵抗他宁可默默的相守而死也不肯松手的决然!
“你不要小题大做了行吗?”她故意不经意的说,还哥们儿似的拍打着他的肩头。
王子昼轻轻的放开她,阴郁又沉重的看着她,夕阳最后一抹艳照亮了他深瞳内的点点琥珀色,层层叠叠的情愁辐射在他们之间,任胆怯的她无处遁逃。
“想骑马吗?”许久后他才问。
“怎么骑啊?连鞍都没有。”她在考虑怎么突破这丛迷障,久留的后果她承受不了!
他撇唇一笑,在岚的惊呼声中将她抱离地面放到马背上,下一刻他翻身坐到她身后,两腿一夹骏马箭一般射了出去!
“啊呀……!”她诧异的尖叫随即被疾风吞没!
跟凯维走在营寨里的内臣甲看到王子昼和岚共乘一骑一路奔驰出了寨门,大惊失色的喊:“星星保佑!那不是殿下吗?!来人呀,快来人呀!卫兵!卫兵!”
凯维一把拦下他的莽撞:“你做什么?”
“你没看到吗?殿下带着左侍宫单独外出了,没有卫兵的保护怎么行?!”他急吼吼的东张西望,在几个球场上寻找王子卫兵的踪影。
“算了,随他们去吧,别打扰他们了。”过了这么多天,王子昼恐怕已到了忍耐的极限,就放过他们,让他们好好的独处一下,慰藉慰藉王子的相思之苦,凯维一脸了然望着马蹄卷起沙尘,露出微笑。
“太危险了,虽说现在吉纳大半的江山被我们收复,但万一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流匪怎么办?!”不解风情的内臣甲还在咋呼。
不知死活的是你才对!凯维差点脱口而出,狂汗呀!这位仁兄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儿啊?!亏他跟了殿下十几年,连殿下这点心思都琢磨不透,怎么出来混的?!哎……
凯维拉下他挥舞着招呼卫兵的手,叹道:“以王子昼的能力还对付不了几个丧家之犬?更何况还有个聪明绝顶的雅典娜女神,我想该害怕的是遇上他们的人吧。”
“话不能怎么说……”
“好啦,算我怕了你了,我们悄悄跟上去远远的保护殿下他们,这样总行了吧!”被彻底打败的凯维只好让步。
“那还不快走?!再迟一点就根本追不上了!”内臣甲不识好歹的埋怨着,扯着凯维十万火急的跑向马厩。
凯维则暗暗祈祷到时候别让殿下发现他们才好……不然他敢打赌,他们将会死得很难看!
没有马鞍的马背有多危险,岚终于体会到了,天呀!星星呀!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也不是在骑旋转木马!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是摔断脖子就是葬身马蹄下,不管是哪一种滋味都不好受!她怕得要死,紧紧的抱着王子昼的腰,揪着他衣服的手都扭白了,冷汗如瀑布一样狂泄而出!
“呵呵……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王子昼豪气的笑着。
“拜托,跟你在一起才有事,OK!?”她没好气的说。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他大少爷喜欢这种乘风破浪又不要命的玩法是他自己的事好不好,干嘛拉她下水啊?!
“你都敢一个人跑来前线,还怕骑一匹不带鞍的马?”他大喇喇的嘲笑着。
在这种生命的紧要关头,岚不妨大方的坦白:“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光荣的战死比骑马时摔死有面子多了。”
这下惹得他放肆的哈哈大笑出来:“你想得是不是太多了,还是说你根本信不过我?”
“信你什么?”她更用力的揪着他,因为马突然冲上了一段蜿蜒的山路。
“相信我能保护你!”他绰绰有余的控制着坐骑,一边轻松的跟她聊天。
男人总喜欢在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上证实自己的魅力!她翻翻白眼:“对于生死我更相信星星。”
他再度仰天狂笑:“除了你,如果有人敢这样跟我说,我会让他相信我比星星更能掌握他的生死。”
“对,对,对,你了不起!我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王子殿下!”她恶狠狠的恭维着他,沙猪一只!哎,当年的“白大师”不知有多好,多懂体贴女性……
“到了。”他收去笑意,淡声提醒。
岚打他的怀里探出头,止不住深深的倒吸了口冷气,我的亲妈呀!他们居然位于一处仅容得下一人一马站立的悬崖陡壁上,四只马蹄下是深黑见不到底的深渊,难怪一路上这么颠簸,原来是他驾着马登上了一座险峻的山峰,刚刚若不是忙着跟他斗嘴她早就吓死在半道上了!他是故意的,专门找她讲话好分散她的注意力,为的是保护她的安全,正如他说的——有他在她不会有事!他的承诺很简单,也落实得很彻底!她不由得怔怔的盯着他粗旷的下颌,久久找不到说话的能力……
时值仲夏,空气里全是烘烤一天的泥土气息和盛开灿烂繁花的恬腻香气,黄昏的风将她的发和他的发吹拂在一起绕肩而过,远远的天边晚霞如同大火燃烧红彤彤、紫艳艳的连成了一片,浸染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和寂静的苍林,动静间潜藏了无法形容的惟美。
“我无意间发现的。”他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轻轻的说。
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还会浪费时间跑出来寻幽探密?以她对他浅薄的了解,他这战争狂徒不是应该镇日死守在军帐中,抱着大堆的作战图和战况报告绞尽脑汁的研究对敌策略才对的吗?!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疑问,他不痛不痒的说:“从这里望去是柘邑的方向……”隐去了半句任她去猜想。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瞑色入绝壁,有人壁上愁——岚的头“嗡”的一声,难以置信的瞪着远方又望望他,王子昼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很傻吧?”
当然傻!不,何止是傻,简直是痴情得可以!这个大男人,大老粗,他的心居然如此的纤细,在战事陷入胶着,自己有身负有伤的情况下,是什么样的执念驱使他站在这峭壁之上思念远方的她?!
没有任何时候可比现在如此的痛恨自己!岚死命的咬着下唇,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被迫将灵魂依附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还累及两个优秀的男人爱她至深?打也不离,骂亦不弃!非要她再死一次吗?如果真能那样,她宁做一屡孤魂也不要转世为人了!做人太悲苦,有太多欠也欠不完的债和太多还也还不完的债……
从悬崖章来,岚异常的沉默,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就借口遁章营帐,无视王子昼落在自己身上包含着千言万语的深邃目光!
夜里,无月的天空黑如墨,静如水,营寨里除了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兵偶尔会将营帐照亮外,没有一丝光源。
岚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的无法成眠,因为怕黑的缘故,她的帐中通宵都点着油灯,盯着如豆的灯光许久,她眼酸得流出了两行清泪,一声叹息之后,她掀被坐起烦躁的抓抓蓬松的头发,果然是tobeornottobe,thisisaquestion呀!
呜呼哀哉……
既然毫无睡意,干脆爬下床没事找点事来做,她走进拉有帘子的角落小解,才刚刚蹲下来,倏的感到空气中传来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有生人入侵!还未遇上这等状况的岚,脖子后面的寒毛顿时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是什么人!?王子昼?!不会,她立刻推翻了这个可能性,那家伙就算再饥不可耐、yuhuo焚身也不会半夜摸进她的营帐,对他还是有这点信心的。
那……会是谁捏?!
岚屏息撩开布帘的一角,看到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的向软榻走去,此人手里有一抹冷亮的光被油灯折射出来,厚!还有带刀啊?!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偷袭者举起刀狠狠的往榻上一口气连砍了数刀——真是佩服他的夜视能力跟身手的灵敏度,就算那盏油灯的照明再不济也看得出榻上空无一人吧?!也许他不是太紧张就是第一执行任务的菜鸟……汗!
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操到他身后,抓起搁在桌上给边裁使的大锣朝他后脑上“咣当”一声敲下去!
持刀悍匪转过头来,两眼发直的瞪着她,岚妩媚的一笑:“哈罗,surprise!?Iamhere!”
刀客一翻白眼,倒地!
厚,这样就挂了?太没挑战性了吧?一点也不好玩,岚皱了皱鼻子,伸脚踢了踢厥过去的菜鸟,出乎意料的是这时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危险警报尚未完全解除!但为时已晚,一条猿臂箍住了她的脖子,厄住了她的呼吸,手一软大锣掉到了地上,却被厚实的地毯吸去的声响……嘿嘿,这应该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哎,怪只怪她太轻敌了!
偷袭者2号是个身材魁梧的壮丁,他的手足足有她大腿那么粗,穿在身上的铠甲将她的后背硌得生疼,她猜想趁着夜色前来袭击自己的这两人99.99%是唐克捷军队派来的,想必被她“草人借箭”给惹毛了,特地来铲除祸害的!
“你就是雅典娜?!”2号沙哑的声音发出不置信的疑问,如此瘦小的女娃,轻得象羽毛一样,会是那个传得绘声绘色,绝顶厉害的雅典娜!?
“好汉,你们都没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会不会太草率了些?”靠!雅典娜的名号都传到阵地的那头,城墙的里边了!?岚狂汗不止,哎……树大招风,楼高招飞机呀!
“少废话!快说你是不是雅典娜?!”2号执着的要问个明白。
岚的脸因为缺氧而逐渐苍白起来,她一边想着对策一边推延:“咳咳……可不可以请教一下,好汉找雅典娜有何贵干?”
2号一凛:“我看你就是了!”
“耶?!何以见得在下就是捏?说不定我只个替人打杂跑腿,半夜起来倒马桶的丫头呀!说你草率吧,你还真的一条道走到黑了……”
2号一使力把岚的话全给掐死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岚把嘴张得大大的,脸色由白急转成爆红!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要变成口吐长舌头女鬼了!
尽管帐内的岚命悬一线,但帐外的营寨还是安静得很,没有任何人发现异状,莫非她就要生得伟大,死得无声无息了?!她还想留个遗言——把她的尸体葬在山冈上,遥对纹利城,待到革命胜利时,她才好含笑九泉呀……
“嘶!”2号的手臂上多了一条血口,而他也吃痛的松开了钳制,岚一个踉跄跌到地上,捂着脖子好一阵猛咳……星星保佑!涑临别时硬塞了把防身用的匕首给她防患于未然,果不其然这下派上了用场,岚手上握着染血的匕首,庆幸得眼泪哗哗滴!
虽然暂时保住了小命,却彻底的挑起了2号的杀意,他甩甩受伤的手,以老鹰抓小鸡之势向岚扑来,岚机警的滚到一边,扑空的2号再接再厉展开第二波攻势,岚不敢怠慢,顺势一挥匕首又在他的胸口划出了一道血痕,血腥味顿时引来了敌人更凶猛的进攻,他拿起同伴落在地上的大刀,劈头就砍!岚知道情况严重了,过去跟王子昼或是涑过招,多多少少都是带着点玩笑性质的,这位仁兄则大不同,他可不是玩命而是搏命呀!招招凌厉,刀刀无情!岚的肾上腺素大量激增+胆囊破裂胆汁疯狂外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敌我力量对比图:敌人高出她几乎一个半头;身型宽出一倍,庞大的铠甲使他看起跟“米其林轮胎”似的;更别说在力气上她是先天不足,后天发育不良,连惟一的武器也刚刚够人家的刀把长;即使对方吃了她两刀,可仍旧阻止不了他这个练家子,一柄大刀在他手上耍得虎虎生风的,才一下子就还了几个血口子给她,照此情况发展下去,她很快就可以贴到窗户上当窗花了!
敌人过于强大,不能硬拼只可智取!当然她也可以跟其他女人遇险时一样叽哇乱叫一气,但坏就坏在前面被他几乎夺命的狠勒过,现在嗓子还没扯开就疼得她飙泪了,相信叫也叫不出声,不如留点力气对付他的大刀来得实际些!岚一边闪一边想对策,就说电影业不景气导致武侠电影粗制滥造害死人!只看得到高手过招后摆的“扑屎”,一招半式都学不到,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只有被砍的份,毫无招架之力!啧……
岚一矮身躲过一刀,脚尖触到了大锣,她心里一喜,忙不迭的抓起来,刚准备拿匕首用吃奶的力气使劲的给他敲下去,帐外却好死不死的传来天摇地动的锣鼓声,接着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喊:“有人偷袭俘虏营!有人偷袭俘虏营!有人偷袭俘虏营!”
我靠!有没有怎么巧啊!?岚吐血!原来他们不是双刀赴会,而是集团作战啊!?
2号露出得逞的奸笑,下手更是不留情了,挥刀接着砍,岚一退再退,结果绊到地上的偷袭者1号,以一个超级狼狈的姿势跌了个四脚朝天,匕首也飞离了掌握,眼见2号不失时机的一刀往头上砍来,岚想都没有想抬起1号的手一挡!
“啊……!!!!!”
昏迷中的1号手臂被削去了一块肉,痛得他撕心裂肺般惨叫出来,他的血也溅了岚一脸!
说时迟那时快,从帐外闪进了一个人影,是王子昼!看到浑身是血的岚,他立马红了眼,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脚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2号的刀已经被踢飞,深深的扎进旁边柱子里三寸有余!岚看得目瞪口呆的,哇塞!殿下,你太有才了!
然后不消多说,2号成了又一个被踢飞出去的物件,他身轻如燕的落到丈八开外的地上,伴随他落地的是几块骨头断裂的闷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又惊又痛的支起上半身想打量海扁自己的高手是何许人也?可惜王子昼没给他机会,第三脚直接将他的脖子踢断了!没能认清对手成了他的终身遗憾!
王子昼不待喘气的冲到岚身边,急得声音都在抖:“你没事吧?!”
“你不是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吗?”岚扯着破锣似的嗓子说。
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勒痕,王子昼双眼闪过一抹冷彻骨的杀机,他看也不看,伸出两手扳起还在嚎叫着的1号的头,一扭!1号即刻毙命!
岚惊恐的望着他,此刻他化身成了一部杀人机器,面不改色的取了两条人命!只因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他的女人!
王子昼重新章到岚的身边,轻轻的抱起她,当她是个玻璃娃娃生怕被自己碰碎了,柔声道:“现在安全了。”
岚眨眨眼,不敢相信他前一秒才象地狱使者一样痛下杀手,下一秒对她居然能温柔到不行,星星啊,这个男人是她认识的那个王子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