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仁孝难两全
杨广现出了然的微笑道:“今日众位王子、可汗都在,曦儿有什么事想不通,说出来大家听听,正好与你解答。”我扫一眼众人,开口道:“儿臣的一个侍女给儿臣讲过一个故事。说他们家乡有年发大水,一家三口,儿子、媳妇同老妈妈一起落进了水中。老妈妈跟媳妇都不会游泳,一股急流卷过来,眼看就要冲走她们,儿子只能救一个,另一个人,就要死。那么,儿子到底应该救谁呢?”杨广一怔道:“原来是这样的题目,救了母亲,便是对妻子无情,救了媳妇,就是对老母不孝。怪不得我儿不解,果然左右为难。众位王子看呢?”
张良一听,噗哧一声笑出来,指着我说不出话。奶奶的,笑笑笑,笑你个大头啊!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欠扁的题目,我本想留到最后一锤定音。没想到你这个笨蛋,把那么惊才绝艳的诗念成了那个鬼样子,搞砸了我最有把握的那关,打乱了所有计划!现在这两场文的,李二跟小鱼平分秋色,他还自己赢了场射箭,再这样下去,后面就不用比了!
咄苾跟统叶护对望一眼,讥讽的看着我。铁木尔已经亮着大嗓门喊道:“俺那里冻得掉冰渣子,我也不会游泳,还是喊人来救俺们吧。”伦赞嗤笑一声道:“都说水火无情,要是容得你站在那里慢慢等,也就不用救了。等你喊来了人,只怕就要到下游去给她们收尸了!”
铁木尔大怒道:“你才给你妈收尸!”咄苾慢悠悠的说:“将军,赞普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介意,莫为这点小事,跟赞普伤了和气。”伦赞嘲笑道:“家父母亡故多年,不劳将军费心。”“哼!”铁木尔狠瞪伦赞一眼,气哼哼的坐下了。
着啊!伦同学说得好。但是他后面就没音了,不发表看法,看来伦同学也没把握,想听听别人说,此人果然狡猾狡猾的!菩萨站起来说:“五们那里无母就无父,先母后父。女人有的是,母亲死了就没了,五要救母亲。”靠,真孝顺,安禄山跟你学的吧?!
统叶护道:“正是,母亲为大,我地风俗亦如此。”虞世南也起身道:“不错,子曰百善孝为先,应该先救母亲,否则岂非枉顾人伦?母亲尚且不救,这种不孝之人与禽兽何异?想来平日也绝非正直君子,又何谈能对妻子有情?!”
杨广一皱眉,略带不悦道:“那若是我儿今后的驸马也作如此想,我儿以后要是不慎落水,岂不是要自求多福?!”
啊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说救妈的人,在杨大大那儿就得统统死会!宇文成都忙道:“圣上所言极是!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媳妇还没生养,自然应该先救媳妇!”
没想到杨广勃然大怒,瞪眼道:“这更是胡说!难道若是已然留有子嗣,媳妇就是该死的不成?!”宇文成都不曾想把马屁拍差了,一缩身不言语了。
伦赞思索着说:“如果家母尚在人间,哪怕豁出我的性命不要,我也要两个人一起救,因为她们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杨广这才捻须微笑道:“赞普说得不错。”
咄苾轻笑道:“我们草原上有句话说,天上没有白白落下的金币,地上没有不吃草长大的牛羊。世事多半如此,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就要舍弃一个相当价值的作为交换。你一样也不舍得,反而可能什么都得不到。都要救,弄不好一个也救不了。何况,公主刚才已经说了,儿子只能救一个,另一个人,就要死。若是照赞普这样说,这个题目,也就没意思了,是不是啊,公主殿下?”
吆,这小子知道我在成心忽悠他们。我笑道:“本宫也不甚明白,不然何须请教几位。”杨大大笑道:“叶护所言也有道理,但不知叶护觉得该如何才是呢?”咄苾扬声道:“很简单,看哪个离得近,就救哪个,成功的机会自然高些。”杨广又一皱眉,点头道:“这话也是。”
话是不错,只是,宇文成都就不去说他了,咄苾这人,也好实际啊,哎。
杨广转头看着张良道:“王子行事,一向与他人不同,这次又有何高见哪?”张良站起来冲我挤挤眼,说:“其实吧,这个也很简单,就是吧……”
忽然一人站起身来,哽咽道:“臣幼失慈训,为平生至恨,若得家母复生,何敢置于危地?!若天命所迫,不慎如此,岂敢不以性命相救?!然,结发之妻不可负,岂忍看其独赴黄泉?!臣救了老母,再自行跳入水中,与妻同命,生死看天意罢了。”
“啊呀,李爱卿真是至情至性之人!”杨广感佩的看着李世民,甚是赞赏。
“你……”我指着李世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会知道这么说?!我转头瞪着张良,你出卖我!张良张大了嘴,傻愣愣的看着我,似乎也不能相信听到的话。
李世民,你好!哼,但是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过关!我站起来,一咬牙道:“世间最悲哀之事,无外乎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母亲,十月怀胎,二十载生养,就算不指望儿子报效国家、光宗耀祖,最起码也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一个女子,心仪一个男子,好不容易嫁之为妻,即便不想着丈夫能出将入相、封妻荫子,总也希望他能健康喜乐、无病无灾。何况你二十年华,正是最有为的青年一代、国之栋梁,奈何自投于水?!断国家之望,是为不忠;伤老母之心,是为不孝;负妻子之情,是为不仁;且你一死容易,就要让她背负害夫恶名,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生于天地之间?!”
李世民面色一白,愣怔的看着我,双眸一暗,渐渐露出自嘲的神情,不发一言。
我有些不忍,是说得重了些,但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何况不如此,也无法。杨广也一愣道:“曦儿,自古忠孝仁义,就从来不能两全,你这话,是不是对李卿有些过分……”
我生平行事,即便是错,也要一错到底!我狠下心道:“不是儿臣苛求,只是设身处地,为那名女子着想。若她侥幸不死,本来为丈夫舍弃,已是伤心万状,若是丈夫再为她而死,又叫她怎样面对天下悠悠众口、婆家白眼?到时,叫她如何自处?终日以泪洗面过活么?只怕也是不能!”
李世民惨然一笑道:“照公主如此说,碰到这种情形的男人,就只能但求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