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岁月忽已晚
作者:野兔窟主 时间:2023-08-29 15:00 字数:2232 字

第195节、岁月忽已晚

李世民道:“文静,欲效曹公故事者多矣,又有几人能够成功?便是同时,董卓、李傕、郭汜曾先后挟持献帝,皆未成霸业,这千古骂名,却落实了。”

刘文静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何必在乎这一点虚名?何况,公子爷又岂是这般婆婆妈妈的人,说到底,还是在意某人,不忍伤了她的心吧?”

李世民揉了揉太阳穴,坦然道:“我要非说没有,倒显得矫情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身后名可以不惜,这眼前事,却不易了。我若坐视这千年雄关,毁于一旦,便是叫我三晋健儿,直面突厥铁骑,难道用父亲大人几十年积累,与大隋江山陪葬?还是甘愿改旗易帜,仰人鼻息?便是父亲大人肯时,我还不肯!若趁势将皇上迎接到晋阳,好自是甚好,只怕天下有心人振臂一呼,就要都来清君侧了。我何必要给人制造这个口实的机会?不若趁机消弱双方,为我多争取些时间筹备。”

刘文静踟蹰片刻道:“公子所言极是,这枭雄之名,能不背还是不背。想来,能替我们背这千古骂名的人选,公子爷也选定了吧。”

李世民淡笑道:“静观其变。”

刘文静叹气道:“公子爷唱的好一出华容道,只是,能保得多久却不好说,那人一动手,中原必然大乱,可又不能,叫他不乱,说来说去,都是老百姓遭殃。哎……”

李世民笑道:“文静,你这呆气又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我效尧舜禹,兵不血刃便叫天下束手?其实,这原也是其一,他突厥不比我朝,历界可汗之位,皆要有力者居之。这处罗可汗一死,突厥必然大乱,各部诸王纷起相争,便无暇他顾。我料咄苾此去,事还是能成的。那位义成可贺敦,最懂相机行事,处罗幼子,如何是他对手?!只是却未必这么简单,待他们乱个一年半载,我中原局势,只怕已然大定,到时,便不怕他们趁乱来分一杯羹了。只可恨,我单只顾着处罗,那一箭,不曾将他也除了。此人有勇有谋,狼子野心,一直有用他处是无法,待他有一日羽翼渐丰,必是我等心腹之患。”

刘文静笑道:“公子爷也不必太谦,反正龙马、神龟什么的,文静是做定了!”

两人相视大笑,一起策马疾奔,黑发飘扬、披风招展,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响,说不尽的慷慨激越,一时多少书生意气、男儿情怀。

李世民、刘文静带玄甲军回归晋阳,他叫刘文静统军各归各位,自去见过李渊。

李渊正与一众属官在后堂议事,许久方才散了出来,官员们见了李世民,自是纷纷围上来,这个讲年少有为、智勇过人,那个说将门虎子、国之栋梁,又讲自是老大人教导有方,再来归根结底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渊面有得色的客气半天,才遣散了众官,带李世民至内室叙话,亦不免老怀安慰道:“我儿果进益了,为国为家,立下如此大功。”

李世民上前道:“父亲大人谬赞,原是误打误撞,还请父亲大人恕过世民妄动、折损玄甲军之罪。”

李渊笑道:“养兵千日,原便是为着用兵一时,何罪之有?这次圣上自有封赏,为父也该表示一二才是。世民我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李世民迟疑片刻道:“父亲大人,世民正、正想求您去向皇上提亲……”

李渊一怔,看着李世民道:“三公主?她可是被人退了亲的。”

“父亲!”李世民一急,复又沉下心来道:“突厥借和亲之机图谋不轨,圣上自不可能再许这门亲事,怎么能说是她被退婚呢?!”

李渊沉吟片刻道:“世民我儿,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对那位三公主动了真情,几次三番甘愿冒险去见她,损兵折将不说,还差点陷身虎穴,甚至带了元霸跟你一起犯险!为父本来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并不曾去管束你。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个一触即发的时候,你还要娶她,你要为父去向圣上提亲,真的合适么?”

李世民咬咬牙,忽得跪在李渊面前道:“不合适,只怕还会有所妨碍,儿子心知肚明。但是,事已至此,儿子不能负她,更不能没有她!儿子向父亲大人保证,我会竭尽所能,使此事不至影响我李家大计,求父亲大人成全!”

不能负她,更不能没有她,曾几何时,我是不是也这样想过……李渊不由想起一人,想起那个自己亲手害死的人,心下恻然,原来,我李家,也出情种吗?他叹口气道:“那你,又欲置长孙家的姑娘于何地呢?你莫要忘了,你原是有婚约的。”

李世民膝行两步,挺直身子道:“对不起父亲大人,我知道这会有辱我李家声名,但是,我心里现在只能顾着她、为着她一个,再顾不得别人,只好对长孙姑娘说一声抱歉了,我去洛阳回来,便寻托合适的亲长去退婚。儿子一生循规蹈矩,为李家多年,求父亲大人容我任性一回,只这一回!我跟天曦,求父亲大人成全!”

李渊苦笑一下,伸手掺起李世民道:“冤孽啊,也罢了,就依你说的吧。你也该准备准备,往东都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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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走后,我便也随着杨广的御驾往南回返,只觉得度日如年。此时已是三月春时,越往南走,天气越是响晴,一路上春光明媚,春暖花开,但对我之心情不见和缓,只是徒增伤感。杨柳依依,丝丝缕缕,牵的却似乎全是离人泪。

马车之上原本也做不了什么,我穷极无聊,随手翻出一本汉乐府来看着,所谓女《诗经》男《乐府》,便是说的《乐府》要硬朗些,此时,我又如何敢看《诗经》?!

谁知竟翻到那篇《行行重行行》,“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眼前渐渐一片模糊,再看不下去任何东西。我无缘无故来了这里,年轻了几岁,最近这些时日,却放佛老了十年,满眼沧桑。自他走后,音信全无,心里的荒凉日甚一日,我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在坐以待毙。

我忽的掀开帘子道:“云儿,与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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