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不傻。

就是傻她也得孝顺。

怎么会在母亲这样生气的时候，帮着外人说话。

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胳膊肘向外拐的行为。

原因就在于信阳喜欢韩嫣。

从很早就开始了。

每年刘彻提前到永寿殿过生日，韩嫣跟随过来侍宴，在席上，她就不止一次，偷偷地瞧他。

到他替刘彻扛罪的时候，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担忧。

她确信看对了韩嫣的人品，所以后来，她同阿娇一起营救他。

韩嫣死过一次。

当她知道他死掉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掉进冰窖里。

在那一刻，她终于相信和承认，她喜欢他。

后来韩嫣又活了，虽然人人都说他是妖孽，但是信阳顾不上这个，她觉得，只要韩嫣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虽然不敢就此向他告白，但是她的心意已经完完全全地不由自主了。

是不是造化弄人呢，几乎同时她也知道，她和韩嫣是不可能的。

她为他绣过一个香囊，却不敢送给他。

父皇母后这样憎恶他，满朝文武也都当他是妖怪。

她不敢挑战父母的权威，她更害怕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已经有一个被耻笑的公主，譬如隆虑。

信阳难以想象她会步她的后尘。

他们注定是无缘的，只有默默地放在心里，痛苦和甜蜜。

即使杜绝韩嫣知晓的途径，竟也会让人窥见端倪。

首先是王皇后。

她也曾经年轻过，她能够察觉和明白这种感情，在信阳竟然主动为韩嫣说话开始起。

为了试探，她故意在信阳面前老是提起他。

果然脸红，果然回避。

王皇后在心里感慨造物弄人之余，感到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最简单最直接的，就是让她嫁人。

她向景帝窦太后通报，他们都同意。

挑了个良辰吉日，为信阳择婿。

放下了竹帘，在帘后，看见那少年俊材，优秀子弟，一个个的近前来。

景帝在传召他们之前，已把他们的材料交给王皇后翻看，信阳也想看看，碍着面子和女儿家的羞涩，终究不敢。

她的心很慌，她很希望那里面有他的名字。

王皇后取笑她，心慌的信阳随手去拿起一排竹简，没想到，那上面的名字，竟是韩嫣。

吓死了，几乎以为她对他的爱恋，他们已经知道了。

愣一愣，王皇后已然注意到：“信阳，原来你中意的是他。”

听了这话，信阳赶快说：“没有没有母亲，这是没有的事。”

她害怕，她终究，即使她喜欢，她对他的爱，也敌不过对世俗偏见的恐惧。

又赶快将那竹简放下来，端坐着，低下头去，这一放，就将自己的心放了下去，往下沉，往下沉。

王皇后见她这样，把自己手上的递给她看：“信阳，你看，这一个人，母亲瞧着不错。”

“哦，哦，好。”因为心虚的缘故，信阳只是扫了一眼，对他的名字，根本没有看清。

但是这个态度，在王皇后看来，是默许了，正巧，曹寿又来见驾，景帝和王皇后见了，都觉得很不错。

信阳也往下面看了几眼，没敢多看，隔着帘子，不能瞧得很清楚，她当时的想法，既然父母说不错，那便不错吧，反正总是他们做主，由不得自己的。

曹寿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皇帝驾前，要守规矩，不能擅自抬头，对在帘后的公主，他是不能瞧见的，旨意，却不能因为没有看清楚公主的模样而不遵从。

这便是盲婚哑嫁说法的由来，幸而，这一回的盲婚哑嫁，是比较幸运的，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揭去盖头之时，留给彼此的印象，还都不错。

这个人看上去老实忠厚，会对自己很好吧。信阳在心底念叼着。

其实重点不是这个，更重要的，是盼望曹寿的存在，可以抹去她对韩嫣的感情。

王皇后看穿了她的懦弱。

故意在候选人里，加入了韩嫣。

以退为近，信阳果然放手。

于是，她对女儿的残忍便可以释然了：左右是信阳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信阳在嫁后，更名为平阳。

这是不是作为对过去一种告别的形式呢。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两三年。

平阳快十九了，刘彻快十六了。

还有，当朝天子景帝，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