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下床,我赶紧带你回宫,回宫找御医。”刘彻急着要她穿鞋。
阿娇坐起来,她的脚踩在鞋上,不动。
刘彻见状,俯身帮她穿。
阿娇还是不动。
刘彻突然明白了。
“好,阿娇,我来帮你出气。”刘彻站起来,双手一举,将她抱起。
“干什么。”
“你不用穿鞋了,我要你双脚不沾地。我把你抱回去,我抱着你回去。”
“不行,放下我。”阿娇挣扎着。
“为什么不行,她们冤枉你,我就让她们看看。”
“彻儿放下我!”刘彻往门边走,阿娇赶快喊。
刘彻不理会。
“彻儿,放下我,”阿娇大喊一声:“母后她会恨我的!”
刘彻停住了,阿娇把脸埋在他怀里哭。
她哭了。
他笑了。
“是啊,我忘了。”刘彻放下阿娇,和她并肩站着,自嘲道:“阿娇,我们好累啊,我们太累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为什么这么累,为什么我们现在做任何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为什么?”
“因为,我们长大了。”阿娇看着他同样红着的眼圈,心酸又心痛地说道。
长大成人了,自己也许不觉得,旁人却自然拿成人的标准看待你。
可是成人了的孩子,在母亲眼中,永远是小孩。
馆陶很不放心,却不方便就这样跟着回去。
阿娇和刘彻回了宫,先去问安。
太皇太后守着刘陵,两人去拜见王太后。
王太后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幸好有隆虑在旁。
两人再去猗兰殿,卫子夫正在喝汤。
鱼汤。
卫子夫抬眼看见阿娇和刘彻,发起病来。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对两人视而不见,她的手乱指一通,十分恐慌。
“没有什么。”刘彻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怕她吓着阿娇,十分不悦。
“啊,走开,走开啊。”卫子夫大喊一声,将喂她喝汤的婢女推开,汤碗落地。
婢女急忙安慰:“娘娘,娘娘,不要怕,没有事。”
“我的香囊呢,香囊呢。”
“娘娘在这里,在这里。”婢女急忙翻开枕头,将一个香囊拿给她。
“陛下给我的,陛下的,压死它们,压死它们。”卫子夫的胡言乱语,阿娇听在耳里,一个字也没有拉下。
刘彻来不及了,来不及捂上卫子夫的嘴,只有拉着阿娇赶快走。
回到椒房宫,刘彻很紧张地看着阿娇。
阿娇笑了。
“阿娇,别听她的,不是我给她的,是还给她的。”
“还给她的?”
“是去终南山……”刘彻急着说起,此时方觉不妥。
“是那天晚上吗?”
“阿娇,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我明白。”阿娇没有生气,她在心里对母亲馆陶的话信个彻底。
卫子夫的病,是假的。
将那香囊擎在手里,无非要阿娇想起,想起那些令她痛苦的事吧,叫他们两人都痛苦吧。
阿娇很痛苦,可是她可以装作快乐。
为了刘彻,她可以。
再辛苦,都可以。
馆陶很快地进宫来,去了太皇太后那里。
太皇太后正守着刘陵。
刘陵在睡,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
向馆陶说道:“好歹是睡了,不然醒着,真是要人命。”
“这么说来,真的很厉害?”馆陶挨着太皇太后坐下,看看熟睡中的刘陵。
“比刚回宫的时候好很多了,不过现在还是会乱叫乱跑,又不认人。”
“说起来,这孩子挺可怜的,生生地吓成这样。”
“猗兰殿里那个也可怜。”太皇太后冷了脸。
“是可怜呐,母子连心,我去看的时候,她都疯成那样,旁边一个茶碗落地下,还知道赶快让开,捂着肚子,护着孩子。”
“馆陶,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母亲。”
“这事儿没人说是阿娇做的,你犯不着多心。”
“我多什么心呐,母亲。阿娇是皇后,她怎么能跟卫子夫一样呢,再说,她要真做,我也得拦着,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哪有这么傻的。阿娇这孩子,您从小看大的,她是什么人呐,说她刁蛮任性不假,可要说她害人,旁人不拦着,母亲您也不答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