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很难过吧。”平阳看着卫子夫，轻声叹气。
“没有。”卫子夫笑着摇头：“皇后有子，这是天大的喜事。”
“是啊，是喜事。”平阳点头：“你很懂事，至少这一点，让我欣慰。”
“多谢公主夸奖。”卫子夫谦虚地施礼回道。
“今时不同往日。”平阳制止她：“你我已不再是主仆身份，他日你再高升，只怕我也要行礼。”
“不，”卫子夫连忙拒绝：“奴婢从来不敢忘记，公主……”
“不要害怕。这里是你的家。”看着这可怜的样子，平阳未免同情：“听说，你弟弟卫青，在陛下那里，得到了赏识，我真为你高兴。”
“是，陛下的大恩，奴婢绝不敢忘记。”卫子夫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大恩不敢忘的，不是卫子夫。
只是卫青。
昔日的马童，成为今日的侍中（皇帝侍从，掌管相关事宜，可出入宫廷）。
本来不想这样做。
是王太后提议。
因为卫子夫的功劳，家族应当受益。
再加上，卫青的确有才。
堂堂天子，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埋没人才？
人靠衣装马靠鞍。
一开始，没有人想到，小小的歌女，能够成为后宫第一个有子嗣的女人。
更没有想到，马童会有官职的幸运。
身份转换之后，很多人看卫青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包括平阳。
记忆中，几年前，那个胆敢拦她出游的孩子；那个识穿梁王进诚阴谋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
眉宇间，英气逼人，挺直的脊梁，壮实的身躯，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理想，绝不是做一个奴隶。
好，很好。
谁说王侯将相只能由继承而来。
不甘心，是所有梦想的起点。
没有它，卫子夫永远只是个歌女。
没有它，卫青永远也只是个奴隶。
平阳用欣赏的眼神看他，却用另一种眼神看她。
当初让张汤看相的时候，他曾说：“公主，此人，不可小视。”
“哦，不过后宫而已。”平阳没有想多少。
“不，恐怕……”张汤没有说完。
“那不可能！”平阳笑了：“她只是一个歌女……”
是歌女，但是现在，已经是婕妤的身份了。
平阳对她说：“他日你再高升，只怕我也要行礼。”
说完之后，她细心观察她的表情。
卫子夫自然不敢用得意张扬的眼神望她，小心翼翼地，低眉顺眼。
平阳可不糊涂。
只是一瞬间的神采，也被她捕捉到。
果然，这个女人，不甘心。
虽说今日故地重游，卫子夫的身份对外说起来也让她这个旧主脸上有光，但是。
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那就不是脸上有光，而是要惭愧了。
难道真的有朝一日，她要倒过来向她行礼。
平阳摇摇头，不情愿再想下去。
或者说，这是无稽之谈，阿娇是皇后，而且已经有了身孕。
应该欢天喜地的时候，怎么能想这些东西。
说是这样说，到了夜里，无论怎样都睡不着。
平阳拥有着和阿娇相似的心病。
在刘彻登基前夕生下的女儿，取名曹敏，现在快四岁了。
平阳只有这一个女儿，曹寿想要的一直是儿子。
和刘彻不同的是，曹寿碍于驸马身份，四年来，他的行为，维持在有贼心没贼胆的阶段。
但是恐怕也不会很久。
敏儿一天天的长大了。
女儿越大，做父亲的，就越想儿子。
这种心情，平阳很能够理解，但是，不能够解决。
罢了，不要想这许多。
阿娇有了身孕，这是天下的大事，比起她自己，要重要得多。
按照礼节和情谊，应当去探望。
卫子夫得知之后，期期艾艾地：“那公主，公主……”
平阳知道她的意思，她想一起去。
按规矩，她当然该去。
虽然刘彻让她离宫相避，可是遵照后宫对皇后的礼法，这是无庸置疑的。
不去，将来让人抓着把柄治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在门外磕个头就好了，我不进去。”卫子夫恳求道：“公主，您帮帮我，求求您，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