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冷峻无精打采走回家时,父母都已经下班。
夏莲戴着耳脉在听音乐,边轻声哼唱边娴熟地修剪着树枝。
冷峻见老妈正听德投入,走到她身旁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妈。”
夏莲身子一颤,耳脉从耳朵上甩落,她慌忙一把抓住,然后扭头嗔道:“你要把妈吓死?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捣蛋。”
冷峻笑说:“我不叫你,门板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
夏莲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当妈又聋又瞎呀,我早看见你了,不过是懒得理你。”
冷峻肩膀耸了耸,摊开手无可奈何。
“唉,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夏莲有点奇怪。“旷课?”
冷峻一听忙叫苦:“甭提了,那班主任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很重的体罚,搞得我都昏死过去,差点就再见不到你了……”。
夏莲一听顿时恼了,说:“哼,什么?这老师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竟敢无缘无故折磨就惩罚人?我非要找她问个清楚不可。”
闻讯踱出来的冷正风板着脸说:“又在骂谁呢,我看儿子就是你惯坏的,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怎能听他一面之词?”
夏莲不服气地说:“你动不动就教训儿子,我几时插过手?你竟也红口白牙地冤枉人,我看你也该反省反省才是。没听儿子说嘛,都昏过去了?什么年代了还体罚,还这么重的体罚?她这就是违法。”
冷正风不理她,朝儿子一瞪眼说:“你小子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我今天身体不适,所以老师让我回来休息休息。”冷峻说。
冷正风挑着眼皮一字一顿地说:“我看又是借口吧。嗯,到底哪儿不舒服?看过医生了没?”
冷峻正要开口,夏莲却拍着他的肩说:“峻儿,别理他,他这几天老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的。跟他讲了等于瞎讲。”
冷正风一皱眉说:“我在问儿子话,你插什么嘴?我也是为他好嘛……”
冷峻打断父亲的话把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
夏莲望着儿子,眼圈泛潮说:“你们那个班主任怎么那么狼心呢?人也那么笨,不问清情况就罚不说,还在中午刚吃完饭,就做那么剧烈的运动,要是我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跟她拼不可。”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冷峻咬了咬嘴唇,微垂着头。
冷正风兄这才放松绷紧的脸,指着妻子说:“你看你,孩子都比你高大半个头了,还当着孩子的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谁叫他老是惹是生非,肯定是老师讲清,有委屈他怎么不讲啊?”
冷峻苦着脸不说话。
夏莲说:“那她也不能想也不想就让人家的孩子往死里整啊,谁家没有儿女,她知道心疼,人家就不知道心疼啊。”
冷峻这时想起来了件事,脸色一整,神情疑重地说:“我们班主任是没孩子。她儿子在刚满半岁不久,就被仇家抢走丢弃了,至今不知下落。”
冷正风神色一暗,说:“我怎么没听她说过,她只说她跟前夫离婚了,我还当孩子判给她前夫了呢,想不到还有这等事。”
冷峻说:“她那么喜欢她儿子,怎么舍得将孩子判给前夫呢?噢,对了,她还说她丈夫也是那次跟孩子一起遇难的。”
夏莲也息了怒气说:“她,她怪可怜的。”
冷峻一叹说:“是啊,她结婚后前几年没要孩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丈夫却又移情别恋,等他迷途知返的时候却又遭来女方的仇杀,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大家听了都很难受决定帮她在未名城找找,或许还能让他们母子团聚。”
“可这么大一个未名城,况且又不知定点下落,无疑于大海捞针,怎么找啊?”夏莲说。
冷正风也叹道:“是啊,谈何容易。”
冷峻犹豫了半晌忽然问:“妈,我今年真的18岁?”
夏莲疑惑地说:“怎么,这还有假么?”
“我的生日真的是那一天的?“冷峻问。
夏莲和冷正风都是一怔,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冷正风才有些谨慎地说:“峻儿,你怎么会这样说呢?”其时语调和眼神很复杂,很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冷峻心中一阵狂跳,抵着头,嘴头也有些不利索地说:“没,没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比实际年龄要,要成熟些。”
总是说他长不大的夏莲不自然地说:“说明你思想深刻独到,见识广,又爱思考,当然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了。”
冷正风也随之点头说:“是呀,是呀。”
他不这么说还合常规,他么这一附和只更令人生疑。
冷峻就感觉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心中有千万只小鹿像被驱赶似的狂奔。让人有些窒息,有些难以承受。敏感多疑的他顿时慌乱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冷家的亲生儿子?为什么我的试探,他们同时会有一样的不正常反应?那小孩子的胎记和脖子的银链玉观音怎么和我一般无二?这算是巧合吗?那为什么从来没人跟我提过,我的父母不是都健在吗?即使我不是冷家的亲生子,他们也会再要一个孩子啊,为什么就我独子?……
他的脑中尽是问号,那些问号就像是一条绳子将他悬吊在树上,令他窒息。
不会的不会的,爸妈待我已经可算是溺爱了,怎么会是领养的呢?不会的。
他想用各种理由去压制疑问,然而紧接着理由后,又会不由跳出个疑问。肯定是自己多疑的缘故,事实根本压制住自己。
“峻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啊?”夏莲不安地说。
冷峻强笑说:“没什么,可能身体没还原还有些虚弱吧。我去房间躺一会。”
“那你现在还是去休息吧,爽爽在你房里玩,等会儿你妈做好了饭菜我再去叫你起来吃饭。”冷正风关切地说。
冷峻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说:“那好吧。”说里就朝屋里走去。
而冷正纪与夏莲仍安稳地坐在那儿有些发呆。
以往母亲说做饭,就会立刻起身的。
于是他又感到怀疑。唉,这该死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