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祸起萧墙
作者:阿鹂 时间:2023-09-18 18:00 字数:2348 字

五年前那个夏夜,天忽降大雨,巡视城防完毕的周致戎恰巧路过薛楚苗家,本想入内避雨,不料在门口,撞见了独自归家的薛子禾。

闪电照亮夜幕的一刹那,周致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相貌——好一副含羞带涩、温婉可人的容颜。

解下蓑衣,薛子禾素净的脸上绽开一抹微笑。

温文有礼朝周致戎福福身,旋即,走进门中消失不见。

四十五岁的城主被那抹云淡风清的浅笑彻底征服,他没有进屋,只是怔怔站在门外良久、良久……

十日后,一顶花轿将薛子禾自周府后门抬了进去,没有隆重的仪式,等待她的仅是一个华贵的洞房。

盖头被挑起,映入眼帘是刺目的大红。

下巴被一支手轻轻地抬起,薛子禾仰起脸,望向那个即将主宰她生命的男子。

“你?你是?”她讶望住眼前新郎,认出对方,正是那夜在自家门前避雨的中年男子。

周致戎微微一笑,有力地吻住她轻启的红唇,用缠绵封存她所有疑问。

一场雨,困住了他,更困住了她的一生,原来一见钟情,并非遥不可及。

那一夜,她沉醉于他温柔的爱抚,他不再年轻,却依旧血气方刚;她不爱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他澎湃的恋慕。

双十年华,窈窕淑女关于爱情的纯真幻想,就那样随着身体碎裂的疼痛渐渐远去。

初夜的痛楚真实得令她恨上眼前这个为所欲为的男子,但欲望又让她忍不住攀上对方伟岸的躯体。

灵与欲在那晚肆意交融,恋上地狱天堂来回之感,她终于抛开矜持与腼腆,让身与心蜕变成为真正的女人。

云雨褪去,她陷进他爱怜的眼波里,她爱上了他,并且以为他也深深眷恋着她。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何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现在却如此狰狞可怖?

薛子禾瘫倒在地,凄恻望住昨夜尚同床共枕的丈夫,忽然感到陌生无比。

她输了,这场赌局她压上了她与他五年的夫妻恩情,然而她一败涂地,救不了父亲,也陪进了自己的性命。

最令她绝望的,还是周致戎的薄情,比起她,他更在乎未泯的雄心。

原来,真爱从来都不曾停留在她身上,他爱的是权利、是江山,是……她给不起的。

原来,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终于,薛子禾咬牙从地上站起,直直看向周致戎,道:“不必劳烦了,我自己走!”

“对不起,如果你的母亲无法存活,那么,她将不允许你独自拥有这样的父亲。”她轻轻抚上微凸的小腹低低心念,原本是最美的惊喜,此刻竟是那么荒诞。

推开侍卫,她长笑道:“你会后悔的!”遂前往刑场,亲眼目睹父亲被砍下头颅。

鲜血淋漓,她拾起抱进怀中,意识恍惚,轻轻哼起了儿时的童谣。

愉悦的旋律谱自母亲,清新的辞藻源于父亲。尤记温柔俊美的兄长将她置于膝上,一家四口在夏夜里仰望满天繁星、聆听蝉鸣的日子。

“爹,长大后小禾要嫁一个像哥哥这样的人。”

那时哥哥轻笑道:“那我将来不娶亲了,一生一世保护小禾,如何?”

“呵呵,一生一世啊……”薛子禾贝齿用力一咬,“哥,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心心牵念间,有一缕鲜血慢慢沁出嘴角……

鸿兴二年九月二十六日清晨,岭西军与海天军在城内发生冲突。

罗明启已死,粮草迟迟未到,眼看留守岭西城只能做困兽之斗,万般无奈下,海天几位将领便合计退兵。

这一日丑时,海天两万大军正紧锣密鼓地撤退,不料被几名巡夜的岭西士兵发现。

巡夜士兵发出讯号,越来越多岭西士兵集结到东城门口,他们意外地发现,海天军携带的物品里,居然就有日前失窃的粮草。

这下海天军被彻底地堵住了去路,双方势均力敌,就这么僵持在城内。

周致戎闻讯后,立时驱车赶往东门。

粮草之事已令城中物资匮乏、怨声在道,此时又遭海天离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一声“城主到!”的高呼,东城众人群停止了推搡与对骂。

穿过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周致戎径直来到海天一干校尉面前,隐忍不发问:“却问诸位将军,何故如此匆忙离开?”

为首的副将“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周致戎脸色更加阴郁,瞟了一眼粮车愠道:“你们要走便是,何故捎上我们的粮草?”

“你们的?”对方倒是理直气壮,“我大军替你们守了这么久的城,取点粮草犒劳底下弟兄们,有何不妥?”

周致戎眸色一寒,“如此说来,这些粮草确是岭西的无疑?”

对方双手环胸,“是又如何?为保护岭西,海天牺牲多少弟兄。”

“保护?!”周致戎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屑道,“你等军队不是一直都由本部给养?何必多此一举联合薛楚苗谋夺我岭西的粮草?”

“薛楚苗?”领头人一脸迷糊,“这名字好耳熟,在哪听过来着?”挠了半天头才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掌管钱粮的老头?”

“不错!”周致戎狠厉发问,“你们几时收买的他,又是怎样把粮草从密道里偷运出库的?”

“一个老头而已,何必收买这么麻烦。”对方笑意无耻,“密道嘛,我们五天前就开始挖了,只因守卫大多在府库外,所以库里那老头的房间便成最佳选择。不怕你知,若非本部粮草迟迟未到,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周致戎心脏猛地收缩,强压住惊慌,追问:“你们没有收买薛楚苗?那府库失窃的当晚他为何没听到动静?”

“哈哈!事已至此,也没啥好隐瞒的,既想知便都告诉你好了。我们趁那老头熟睡之际,往床榻缝隙吹入迷烟,那老头自然是全无知觉一觉睡到天亮喽!”那领头人有恃无恐,轻蔑地笑着,临了还怪问,“怎么你们竟怀疑到自己人头上?

周致戎面色难看至极,双手指节握得发白,呼吸越来越急促。

薛楚苗苍白的脸庞和爱妾决绝的神情在他眼前不断交叠,脑海回旋的,尽是薛子禾最后一语。

是的,他已经后悔了,或者说,他早就后悔了。

纵然年老力衰,但薛楚苗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尽忠职守。

纵然没有为他生儿育女,但婚后薛子禾一直保持着惯有的贤淑和他相敬如宾。

他何尝忘记过那个雨夜下,妻子温婉迷人的笑容。

她对他从未有过任何要求,唯一的一次,却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冲动。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终于,周致戎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来人!将这群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给我拿下!拿下!”

岭西士兵对海天的卑劣行径早已忍无可忍,眼见城主发疯似的叫喊,便纷纷抄起武器,朝海天军围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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