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嘀嗒”水声，蓝萱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潮湿的山洞。

艰难坐起身，她试着运气。还好，筋脉未损，但功力尚未恢复。

“怎么不躺下好好休息。”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洞口飘来，蓝萱转首一瞧，竟是羽歆

“昨夜你中了‘凝香酥’，十二个时辰内会武功暂失，不过放心，它没有毒。”羽歆走近她，柔声说道。

蓝萱想笑，却笑不出来，“你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出奇的冷漠。

羽歆叹了口气，“算是……也不是。”

“是不是就一句话，不用回答得这么模棱两可。”蓝萱似笑非笑，“以前听人唤你少主，莫非你是那帮杀手的头目？”

羽歆神色复杂望着她，良久才道：“何必咄咄逼人，我只是认识他们而已。”

“还真是认识的。”蓝萱秀眉一挑揶揄，“这么说那晚你去城东也是在帮他们调查我们喽？”

“你……”羽歆气恼，忽然大声道，“司徒蓝萱！若非本少爷喜欢你，你昨晚必死无疑！”

蓝萱心下一怔，却靠上岩壁，虚弱地笑了，“原是这样的，如此说来，我还得感激你没对我痛下杀手呢。”眼中满是讥讽。

羽歆胸口一窒，立时俯下身定定凝视她道：“你说过不想知道我的身份，我以为你不会在乎我是个杀手。”语气竟带着哀求。

蓝萱神色淡淡，“若你仅仅是个杀手，我倒真不在乎，可惜你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最起码利用我这点是我不能容忍的。”继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走吧，我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瓜葛。”

对方揪心一痛，抓住她双臂慌张道：“我没有故意接近你！相信我，那晚之前，我真不知道你的身份。”

“哪晚？”

羽歆脱口，“就是在城东相遇的那次。”

蓝萱表情逐渐转冷，讥笑起来，“果然如此。知道我的身份后依旧痛下杀手，还敢说你喜欢我？哼哼哼……”

一瞬间，羽歆几乎可以听到心碎的声音，他惊慌失措看着对方，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司徒蓝萱只不过是个意外。他错了吗？不该喜欢上这个意外，还是本不该介入这场斗争。

握住双肩的手无力地垂下，他怔怔出神。

蓝萱不再看他，扶着岩壁慢慢站了起来，不料刚一迈步，左手就被拉住。

“对不起……我骗了你……你能原谅我吗？”羽歆手掌冰凉、声音沙哑。

蓝萱轻轻一叹，“忘了吧，我也从未恨过你。”终于抽出手走出山洞。

那个女子，在寒夜中御剑翩飞，面对劲敌时冷漠坚强，剑出摄魄、笑间夺魂。

等到她消失，羽歆倏然泪下：怎么舍得忘，又如何忘得掉。

城门口。

“太好了师妹！你没事就好。我那时不知怎的动弹不得，没能救你实在对不住！”秦紫婴激动地拥着对方。

“别摇了师兄，我晕得很。”蓝萱脸色苍白挣开他怀抱，“是出阵后闻到的那股香味令我们内力尽失。”继转向柳星彦问，“那群黑衣人可抓到了？”

柳星彦摇摇头，“跑了，我们赶到时那些被你弄瞎眼睛的人也都咬舌自尽了。”又皱眉问，“你呢，一宿到底上哪儿了？”

蓝萱幽幽叹了口气，“被一个人绑了。”

“何人所为？”柳星彦问，她却摇头表示不知。

紫婴奇道：“既然绑你去，那人为何不下杀手？”

蓝萱心头一紧，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状，“本来是要的，奈何我半路醒来，那人以为我还有功力便惊慌逃走。”

“哦，谢天谢地。”许是身体还没复原，紫婴看上去也很疲惫。

远处这时风风火火行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衣冠楚楚，还罩着貂裘，不是夜臻麟又是谁。

“怎么回事？”夜臻麟跃下马走近。

柳星彦被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一吓，赶紧道：“没、没事了，司徒已经平安脱险。”冷汗，殿下今天很反常。

“宣威将军，你可知罪？”夜臻麟转向蓝萱。

蓝萱奇怪地看着他，道：“末将不知，请殿下示下。”

夜臻麟一哼，道：“孤身涉险，令同僚担忧，还不是罪。”语气很冷，眼睛却在观察她状况。

周围众人俱在忍笑，蓝萱也想笑，却只低头“哦”了一声。

周身忽地一暖，却是夜臻麟的貂裘罩在她身上。

“一个女人衣冠不整，成何体统！”夜臻麟的声音依旧带着愠怒，话里却潜藏着关怀。

蓝萱看了眼身上狼狈的衣衫，苦笑摇头，苍白的脸色更让身前之人不由皱起眉头。忽然，她身体一轻，发现已被夜臻麟拦腰抱起，秀目瞪大，周围众人亦是一片哗然。

本想张口，“闭嘴！”却在夜臻麟一句低吼下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侧头用眼神向紫婴和星彦求助，却见那两人并不看她。

这下完了，颜面尽失。

被狠狠丢上马后，蓝萱又被夜臻麟紧紧拢在身前，一路上，夜臻麟并不看她，双唇始终紧抿着。

许久，蓝萱转过脸冷冷道：“够了吧！要生气到几时？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夜臻麟剑眉一挑，淡漠道：“知道丢脸就好，你害我一整晚没睡，活该受罚。”可恶！他发疯似地找了她一宿，她居然这种态度。

“我明明就很好，是你们太紧张而已。”蓝萱平静地回视。

“以一敌十，孤身涉险，这也叫让人省心，嗯？”夜臻麟声音不愠不火。天知道，获悉她被暗算失踪后，他整个人都蒙了。

见他面色愈发暗沉，蓝萱不禁暗暗发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啊，样子真恐怖！

“阿嚏。”一声细微的喷嚏打出，她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貂裘。

夜臻麟心头一惊，忙问：“怎么了，可是受了寒？”言辞关切、表情担忧，完全没了适才的严肃。

“没事，我很好。”蓝萱侧头看他道有些不习惯。

夜臻麟松了口气，无奈摇头却将她圈得更紧道：“你呀，真是独立惯了，被人关心一下都觉会得别扭。”

蓝萱沉默未语，倚着他胸膛，只觉格外温暖。

“阿萱。”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温柔，“若有人可以让你不再孤单，代价是你必须为此放弃很多，你……愿意么？”气息温热，呼在耳后，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蓝萱没由来一阵心安。

“我……”蓝萱沉吟了一阵，终于道，“我只想彼此都好。”她爱他，但还没有勇气走进他的生活。表达爱的方式很多，婚姻并不是唯一。

瞳眸黯氩，俊脸闪过丝难言的落寞，一声长叹过后，夜臻麟却振作起了精神道：“那么，就顺其自然吧……”他笑，意味深长，星辉般粲然。

蓝萱心下一宽，也笑了：顺其自然，一切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