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喜烛高烧,满目刺红。
打开梳妆匣,“亚滢,你过来。”蓝萱凝力将血玉凤簪折成两半交到对方手里嘱咐道,“把此物送往前厅交予殿下,叫门外侍卫都去前面休息,宴散后你再回来。”
“是。”名叫‘亚滢’的侍女满腹疑惑接过。她虽只十五岁,却聪明可人,因此才被夜臻麟指派为蓝萱的贴身丫鬟。
蓝萱见她离去,这才长叹一声,走到床前将悬挂的‘朱光’取下,放在手里轻轻摩挲。
水眸微缩,她忽然望向梁顶幽幽道:“尊驾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哈哈哈……”来人轻笑飞身而下,道,“本以为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就会荒废武学,没想到还是这般厉害。故意支开所有人,看来你早知我在上头。”
蓝萱苦笑不已,问:“伍掌门此行是为取回印章的吗?”曾言后会无期,却终又相见,她颇感无奈。
伍熙昆单凤眼露出一丝赞赏,“不错!上官蘅让我将功折罪,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蓝萱神色平静,道:“放心,那印章早被我藏起,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伍熙昆长笑,后目光森然盯住她道:“但就如同你有要保护的人一样,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今晚情非得以,多有得罪了!”玄衣就此荡来,动作极其利落。
没有丝毫迟疑,蓝萱持剑迎上。
接过她精妙几剑,伍熙昆不禁眯起双眼道:“易剑门下果然不凡!看来你的修为早在二夫人之上,怪不得我那羽歆徒儿对你颇为忌惮。”
蓝萱皱了皱眉,道:“多说无益,尊驾武功高强,想制住我易如反掌,你既不想得到印章,与我在此久斗是何用意?”难道说他和娘也动过手?
“想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伍熙昆古怪一笑,“上官羽歆料你不会乖乖就范,便让我带你到一个地方。”说罢,长袖拂拂,速度快得惊人。
剑花不绝,蓝萱生生拦下攻势。
两点诡异的玄光这时忽然凝聚在伍熙昆右手食、中指指尖,她惊奇地后退,避无可避,屋内摆设下一刻被击得粉碎。
绝处,她清喝一声,指剑过头点步跃起。
红亮的剑气龙卷成柱,她在圈中,旋身直上。
轩室炸响,两道玄光似利剑破空射出。借“朱光”威力,蓝萱破开屋顶冲出,男子只讶了一秒,便尾随飞上。
夜风中,红衣飘飒,玄服猎猎。
“我很欣赏你。”伍熙昆淡笑出声,微扬的唇角在月下更添冷艳,“但今日,我是非带走你不可。”
“前辈为何一定要助纣为虐。”蓝萱平复呼吸道,“以您修为早就不必屈尊上官蘅,与其让幻氏委屈受制,倒不如带领他们独辟一片天地!”
“哈哈哈……”伍熙昆又是一阵长笑,“的确,以我伍熙昆的本事想要上官蘅的命易如反掌,但我永远不会这么做,即使要背叛,我也不会亲自对他动手。”
“为什么?”蓝萱面露不解,余光瞥见远处有几人奔来。
“因为——”伍熙昆扬指聚气,“他是我心上人儿子的爹!”下一刻,他身形荡开,飞扑来袭。
蓝萱错步向后倒去,玄光射过,削落几缕青丝,足下未稳、半身横空,纤腰被他托住。
美目看清房下惊惶而来的锦衣男子,“臻。”她只叫了一声,就被点中哑穴。
紧接着神庭穴又是一痛,头晕目眩,浑身似觉脱力,“朱光”从手中跌落,迷迷糊糊间已被人捞起飞走。
地面上,“殿下!切不可声张啊!”柳星彦死死抱住夜臻麟。
“放开!”夜臻麟厉喝,“他是谁,那人是谁!”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折断的血玉凤簪紧紧拽在手中,“你是在说分离么……”他脸朝下自言自语,神色迷茫,“怎么会这样,上官羽歆不是还在前厅……”
“天啊——谁有这么大本事把师妹带走?”秦紫婴也有些怔滞。
“一定是他!”夜臻麟这时霍然抬起头笃定道,“此事定和上官羽歆脱不了干系!”迅速朝前厅跑去。
“殿下!”随同二人齐声惊呼,也追了上去。
前厅,“上官羽歆!”夜臻麟一把将对方拖到院中激动道,“人呢?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说!”
“谁?殿下不说清楚在下怎么知道。”羽歆面带微笑。
“你……”夜臻麟手背青筋暴起,正要挥拳却被薛子鱼拦下。
“殿下!”薛子鱼大声制住他,后在他耳边意味深长低声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可想清楚,此事声张出去会有何后果。”
心房忽被擂着,夜臻麟胸腔起伏,生生压住怒气。
“殿下究竟要说什么?”上官羽歆神色如常又问。
夜臻麟冷哼一声,重重撒开手咬牙切齿道:“你心里明白!”想起刚才蓝萱被带走的一幕,几乎又要爆发。
“哦?”上官羽歆作疑惑状,“殿下想什么在下如何猜得到。”理了理衣裳,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不过在下却知道,今夜对殿下而言,一定是个不眠之夜。”
留给众人一个背影后,“告辞!”他扬笑离去。
夜臻麟脸色铁青,死死握着拳头。
薛子鱼这时朝远处的上官钰离微一颔首,对方会意,悄悄离席。
门口,“哥,你站住!”钰离一把拉住羽歆急问,“你适才做了什么?”
“哼哼。”上官羽歆怪笑两声道,“人家新娘失踪找上我,怎么连你也不放过我。”
“你……”上官钰离气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派人把蓝萱姐带走?”
“哈哈哈……”对方笑容更盛,“司徒蓝萱本事了得,你哥我手底下谁人奈何得了她。”
“谁知道你使了什么卑鄙手段!”钰离反驳。
羽歆笑容顿失,目露凶光,阴侧道:“比起司徒蓝萱的阴谋,我的算计又算得了什么?!我就是要毁了她,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不可以!”钰离花容失色,抓住他手臂焦道,“你明明很喜欢她,现在怎么忍心伤害她。”
“那是过去!”羽歆狠狠甩开她道,“现在我对她只有恨!”
“不,不要,求你别伤害我姐姐。”上官钰离泫然欲泣。
“姐姐?!叫得真亲热。”羽歆鄙夷地盯住她道,“现在你自身都难保,还替她求情。”
凉意如醍醐灌顶,女子一瞬恢复了冷静,“你什么意思?”
“爹的命令,司徒蓝萱和你一个都不能少。”上官羽歆言简意赅。
钰离心脏一缩,退开几步,冷冷问:“要是我不依呢?”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男子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凭什么?”钰离杏眼骤寒,“没有幻氏门人,是你亲自出马?”
“你在套我话。”羽歆双眼微眯,后笑道,“不错,我这趟确实没带幻氏门人,但——”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以为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制得住你姐姐?”
钰离倒抽冷气,“伍……是不是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聪明!”羽歆挑眉夸赞,“那你说自己还有得选择吗?”话锋讥诮。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钰离神色平静得出奇。
羽歆很干脆,“可以,就三天。”遂冷笑道,“你的盘算瞒不过我,那我挑明说,这的确是你见到司徒蓝萱的绝佳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上官钰离秀拳紧握,不带一丝情感回望他,“见面的时间地点。”
“卯正二刻,城南城隍庙。”羽歆转身离去。
钰离怔怔,许久,忽然双膝一软瘫到地上:那个冷漠无情的哥哥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