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疑问令黎曦无言，总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告诉这几个宫女她早熟得厉害，十三岁就是了这幅模样的吧，那也太羞煞人了。

就在她正觉尴尬之时，一个声音缓缓传来，不见丝毫慌忙和惊恐。

“曦儿，圣上既然已经说了您不用再过去，那今日便憩于新苑好了。”澹台沨不知何时出现在一袭华服的黎曦身后，令她猛然一惊，但听到他那一声“曦儿”，心中便又是一阵开心。

“新苑？”

“正是，先前为郡主准备的院子在祭天的这几天内刚好竣工，本等着过几日郡主稍微空闲再过去，既然圣上下了口谕，那么便不必顾忌了。”澹台沨轻咳一声。

黎曦也是明白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叫出那一声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强迫于他：“倒也是，只是听过这院子的名声，却到现在还未曾见过，去去也是对的。”说罢提了长长的裙幅就要走，却被身边几个宫女拦住。

宫女们仗着是钦天监为了祭天事宜调派过来的人手，便壮了胆子冲黎曦不温不热道。

“按着祭天的规矩，必然是会发生身材上的变化的，而您这幅模样，充其量也就是个头稍微矮了一点，剩下的无论身形体态均无变化，这是不是需要郡主大人解释清楚呢？”

“放肆，你们这群奴才真是欠缺管教，居然敢对着我家小姐这般言语！”被澹台沨叫来一同随黎曦回新苑的柒儿带着小阮刚一到祭坛边便听到了这群宫女出言不逊，立马上前反驳。

“你又是何人，能管到我们钦天监头上来，未必也太乖张了吧。”一个宫女见此刻正大声呵斥的不过是个领着一个小女孩的丫头，想来官职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便接了嘴。

“我看乖张的是你们这群奴才才对！我家小姐的身形和体态我这个贴身丫鬟能不知道？有何需要解释的，尽量来找我便是，还钦天监的人手，充其量不过是那边打杂的勤务人员，平日只知道吃干饭，所以这次才派了你们过来的吧。”柒儿平日便是嘴快，一旦惹急了她什么都能说出来，假的都能说成真的，猜的都是十拿九稳。

黎曦见那几个宫女面色一变，便是知道这次又被柒儿猜了个正着，不由抿了唇偷笑。

“那……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家主子为何都倒退四年身形却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听到，你刚才说的是‘几乎’这个词的吧？”柒儿嘴角牵出一个笑容：“那就是说，你还是看到一点不同的对不对？”

“你胡说，我可没有这么说！”刚说话的宫女涨红了脸反驳。

“真的没有这么说？可是我确实听到那个‘几乎’一词啊。”

“你一时耳鸣出了幻听，居然来怪我们说的话有问题，真是可笑至极呢。”那宫女看来是一向欺人惯了，之前听到圣上下诏命这个郡主不要去他那边，便认为黎曦并不是个受宠的主儿，这才有恃无恐，勾了冷笑在唇边。

澹台沨却不言不语，只是看着那些宫女，唇边的笑像是讥讽。

到这地步黎曦也是十分郁闷，本来好好的事居然成了这副样子，错都在她身上……

主动往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张口，忽听得一个嘹亮的声音入耳：

“圣上驾到！”

不远处一行人中唯一骑着白马的一个身影落入每个人的眼帘。

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全部跪倒在地。

除了黎曦。

圣上冷萧的眼眸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仍旧站立，低垂着脑袋的黎曦身上，冷冰的声音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却好比有着摄人心魂的能力：“原来，我的皇后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下了马，伸手理了理因骑马而有些凌乱的衣袍。

黎曦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那双手……那双手明明就是……

就是当时推她下来的那双手，那双让她刻骨铭心的手！

“原来是你……”黎曦头低下去，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她的不快。“可算让我把你给找到了……”

“哦？你在找我？”圣上的声音中非但没有吃惊，倒是带着不少的玩味：“既然在找我，那么现在你如愿以偿找到了，就跟我走吧。”说罢转了头，对身后跟过来的上官沁说：“回熙和殿。”

上官沁一脸白痴样，显然是没想明白刚才究竟怎么了，但是也来不及多想，清了清嗓子：“回宫。”

对着同他一样跟不上事态发展的黎曦作揖：“郡主，请。”

远处的人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澹台沨却是一清二楚，这也算是一种解围的方式吧，不过回的居然是熙和殿，那不是皇后居住的寝宫吗？

……难道！

澹台沨眼眸一黯，双手垂下，宽大的袖口掩住了紧握的双拳。

黎曦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带离，丢下几个宫女失了面色。

“小姐……”柒儿欲言又止：“沨公子，这……”

“应该的事而已，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接她去新苑了，柒儿你也不必带着小阮回王府，想必你出门时是拿了些零碎家当的，就直接同我去新苑便好，王爷王妃那边有我，不会有事，到时候只需接郡主接苑便好。”说罢两手抄进袖中，缓步向城郊方向走去，柒儿最后看了眼远去的护驾卫队，两眼郁闷地跟在澹台沨身后牵着如今只有六岁左右的小阮离开。

被无视的那几个宫女跌坐在地上，久久不敢出声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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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一进熙和殿，所有人均不露声色地退下，偌大的宫殿仅剩圣上和黎曦二人。

“祭天结束这夜，我已同钦天监的要员核实过了，你必须同我一室，这是规矩。”圣上的语气依然冰冷，却也是照顾着黎曦，升温到一个她可以接受的温度。

虽然升了温，但语气中仍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