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澹台沨独自坐在沨园中的小池塘边上,手边灯盏中的微微光芒映在池塘的水面上,引得池中的鱼儿纷纷寻着光游来游去。
虽说入了冬,可这池中丝毫没有结冰的迹象。
“沨,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你的身体才刚好一点哦,不可以再累到了,要听话地乖乖去屋里休息。”黎曦的声音凭空出现在澹台沨的耳边,惊得他立马站起身来,四下里搜寻着那抹缃黄色的身影。
半响才失落地重新坐回小池塘边上,望着池中鱼儿掀起的层层涟漪。
两手不知不觉间已握成拳。
“曦儿,不是我不寻你,而是王妃她不想让我寻到你啊……”
白天的时候……
“沨儿,这件事你再不要去管了,除非我为了这事来寻你,不然这事就别再过问了,我另有安排。”王妃的声音毋庸置疑。
“可是王妃,沨有将郡主找回来的责任……”
“没有!你什么责任都没有,她没有丢,她在她夫君的家里,不需要再有人去将她寻回来,你懂吗?完全不需要。我想说的是,你去帮着上官沁照顾她要的花去吧。”
“我吗?”上官沁在一旁发问。
“曦儿不是离开前交代你种一种花吗?沁公子你这方面的研究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这件事就全权拜托你了,有什么用得到沨儿的地方你只管寻了他去便是。”王妃说着,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这……这不好吧。”上官沁看着一脸惊诧的澹台沨,面露难色:“沨公子是郡主的……”
“没什么不好的,沨儿,你只管帮着沁公子去打理花草便好,郡主的事情交给我和王爷就是了,而且你身体还不是很好,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这些日子就不用守着郡主了,由她去吧。”
澹台沨再不多言,王妃虽然这般说着,但心里貌似也不够舒展,看来是要自己出动才对。只得点点头,对着王妃行了礼。
“罢了罢了,我不是很舒服,你们就先退下吧,沨儿,你顺便将沁公子送到别院去吧。”
“沨儿明白,王妃要保重身体。”说罢再次行礼,同上官沁一同出了厅堂。
“澹台兄,有没有觉得,今日王妃有些不太对啊。”一出王府,上官沁就对着澹台沨低语:“看上去有些恍恍惚惚。”
“郡主走失,无论怎么样都是大事的吧,王妃这样,已经算是极限了,毕竟是亲身骨肉,是最疼最亲的那个。”澹台沨虽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也是疑惑无比。
“对了,圣上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面上看上去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我能看出来,圣上很担心郡主的安危啊,不过北王那边,不是也有一个是郡主的夫君吗?应该没什么事的吧,为什么你们都这般激动?”说话间,两匹快马已经将他们穿过几条小巷,抄着近道奔赴上官沁的别院。
“激动就激动在,带她到慕容家的不是慕容鸩,而是慕容衍。”澹台沨叹口气,避过了一个堆在路中间没人要的破竹筐。
“难道说……呃,小叔子与嫂嫂,这是够损,不知道那长子慕容鸩知道了他的三弟将他内定的妻子抢走该是如何是好。”上官沁摇着头揶揄,这叫个什么事啊。
“这事王妃和圣上定会出面摆平,但是知道内幕的人定然会把流言指向郡主,到时候郡主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毕竟,这个时代里一妻多夫的仅只她一人而已。”
“照这么说,你是真的不打算去寻郡主了?”
“王妃这般放话给我,意思就是不要让我再插手这件事,那我再去做的话,岂不是打乱了王妃的计划?”
“吁”的一声,两匹马同时停了下来,澹台沨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房子:“来了这都是第三次了,可这正门却还是第一次走。”
“也是,看上去大大方方一公子,谁知道进院子的时候却总是喜欢找些犄角旮旯呢。你这些怪癖,还真是让人想不通啊。”上官沁下了马,将那马的缰绳交给了迎上前来的管事,接着给澹台沨一个“请”的手势。
“我这种人,没几个习惯大摇大摆从那扇门里进去的。”澹台沨闻言笑笑,并不当回事。
“这今后改改你那臭毛病,既然在我手下过日子了,就得乖着点,走!咱进屋喝上几杯,就当是给你接风,再消愁。”
澹台沨却在这转瞬间看到上官沁嬉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原来,都只是为了消愁,而已。
……
“澹台兄,还没睡?”萧汣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惊奇。
“萧汣这么晚不也没睡吗?怎么会到我这院子里来?”澹台沨抬眼,灰色衣袍在夜色中显得十分飘渺。
“如此黑夜,又怎能浪费,澹台兄忘了?萧某是习惯了夜色的人,夜晚对于萧某来说要比白日舒服许多倍,因此又怎能让将这大好夜色关在门外,而自己在屋中酣睡呢?”萧汣也坐在这池塘边上,一双明眸深沉得似是看进了澹台沨的心中。
“也对,差点忘了萧兄可是夜琉歌里的人,今日夜色确实美得醉人,让人舍不得将它关在窗外啊。”澹台沨抬眼向空中看去,夜深沉的没有一丝杂色。
“看着天色,像是寅时了,难不成澹台兄就这般一直坐在此处不成?”
“傍晚十分同上官大人去了他的别院小酌片刻,回来便在屋中酣睡许久,丑时左右才得醒了酒,却是再也睡不着了,看这夜色着实迷人,便出来坐坐,看来老天还是十分眷顾我澹台沨的,不然又怎么会这么晚了还能遇到萧兄呢?”
萧汣苦涩一笑,他的病看来是好不了了,病入膏肓,实在是难治。“实不相瞒,萧某今日来,是打算给澹台兄说一声,我得回夜琉歌去了。这一段日子都在这新苑之中,这里确实同夜琉歌是天壤之别,但是毕竟萧汣是夜琉歌中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外面,所以想明日傍晚之后就回去了。”
“萧兄此话当真?”澹台沨淡淡一笑,似是不当回事。
“自然不是玩笑或者一时想法。”萧汣又看了看夜色:“郡主的病已痊愈,而澹台兄和钟离兄的病都没了大碍,下来只是需要静养,便没有我什么事了,因此才有了回去的想法。”
“好,既然萧兄这么想,那在下也不多留了。”澹台沨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加深:“只是,在萧兄走之前,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萧汣面露疑色。
“我想知道,白昼白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