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着慕容衍被父亲带着假笑半推半就地进了大门,黎曦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从到了王府门口后提着的一口气也这才舒了出来。忙就要接下面上的薄纱,不料却被南王妃不露声色地一把拦住:
“别大意了,现在你的身份有变,京城中熟人多,别漏了馅,也不好再让王府中人认出来你。万一被人看到了,保不准就有那个嘴碎之人一不留神便透漏了出来。殷衍那边有你爹看着,暂时不会想着等你,你大可放心大胆地去,我已派人备了轿子,会载你直入皇城,之后的事也已打点妥当。你见到那人,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黎曦带着惊愕的眼看向母亲,仅只数月,居然使母亲那保养得极好的乌黑长发泛起了一缕银光,饶是人还依旧干练,却也能从语气中听出一丝疲乏。不由地鼻尖一酸:“母亲,都是曦儿不孝,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让您操了不少心……”
南王妃听了这话眼角也泛了光,但随即又强自忍下,待到情绪稍有平复便只是轻轻颔首,“曦儿,娘没事儿,只是你这般不声不响到了别处,真是让娘有些担心你能不能吃得消,毕竟你回到这边的方式奇特,还出了岔子,对于你来说这边还是个新世界……万一适应不了……”
黎曦带着笑摇了摇头,抬手挽上了母亲的胳膊,后者也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还在说话的声音颤了两颤。
说话之间,两人业已走至王府偏门,门口不远处就停着一辆马车。黎曦瞅了那马车一眼,心中有些诧异这车为什么没有王府的标记?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皇城也出了些事,圣上忙着这边还要兼顾着那头的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此去皇城虽然说是与他有约在先的,但却恰好撞在那个人的势力圈子里,万一出了事,就算是他前来营救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从那人手中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出。因此,这次要掩人耳目,提防被小人暗算。”王妃一贯少有的严肃让黎曦没来由地一阵寒意。
待王妃语重心长地说完,便朝着那车夫使了个眼色。几乎是半躺在车上悠闲地叼着根狗尾巴草望天的车夫仅用眼角的余光接收到了王妃的讯号,立马翻身起来,冲着黎曦抱了拳:“小人墨亦,见过郡主。”
黎曦虽有些惊讶,但人是母亲找来对她打了保票的,想来知道她身份也是正常,定然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便也放了心:“有劳了。”
王妃看着黎曦微笑对着墨亦颔首的样子,心中不由欣慰,这孩子,几个月不见,总算是不再那般毛躁,晓得怎么处人了。
“曦儿,墨亦可是我向你爹要来的,以后就专门负责你的安全,当然了也是用来监视你的,可不许再乱跑了,怎么都要带上墨亦才行。”
王妃一语,惊了两个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歪带了斗笠遮住一半脸的墨亦,听了这话身子都僵了一半:“王妃,我墨亦是墨家的人,祖祖辈辈都在前线跟随镇远王部队冲锋陷阵,如今从前线调我回来居然是为了私事!一次也就罢了,以后这个词又该怎么解释?”
黎曦这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但听到墨亦这么对着母亲说话,还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墨家的人,墨家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对着王妃如此口气,一时只得感叹一句,她是不是错过了京城里发生的太多事。
“墨亦,这件事也是你爹的意思。”王妃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是短短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如今我只求你将曦儿安全无碍地带到圣上面前,别的事,我们下来再说。”
墨亦微露出来的一抹神色间表露出怒极的样子,黎曦看着不禁有些寒意,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现在的镇远大将军是她亲亲的兄长黎阳,而并非是父亲,那么为什么母亲又说是向父亲要来的人……
不过若是耽误了今天这进入皇城的时间,想来便是要毁了自己的信誉了。
“母亲,既然墨公子心中不快,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的,不然我就恢复了身份,大大方方地进了那皇城找那姓东方的就是了,也不必弄成这般……”
“不成!这事绝对不能这样做!”王妃厉声打断了黎曦的观点,惊得黎曦娇躯一颤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看看暴怒的母亲,一会再看看倔强的这斗笠少年。
斗笠少年显然是不打算先于王妃软下性子来,他对王妃也是知道的,因为有着颗爱才之心,自然对看重的人期望值就要高出许多倍来。自己从小被她严格要求着,虽然有着百八十个不愿意,但也没有一次抵触过,自从他入了编,王妃便是冷着脸足足三年没有理过他一星半点,只是因为他背着她的意愿自行进了军队,第一次违抗了她的期待而已。
从那之后,她便总会想方设法将他从军中除名,努力转回王府来,不过黎阳亦是惜才之人,又怎么舍得将自己这么一员猛将放回一个无法施展他才华的舞台上去,因此也是暗中阻挠,才令王妃久久未能得逞。
这次归来还是因为墨家密信说父亲病危,他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不想一回来没见到父亲,只是被王妃拽来安排了这么一个马车夫的差事,不想这居然是父亲和王妃合起伙儿来设下的套,生生让他往里面钻。
这样的结局,让他实在受不了,也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来。
王妃看着墨亦,心中虽然埋怨,但也无话可说,毕竟人是她主谋骗来的,他这样生气,也在情理之中。但现在急的是曦儿进皇城的事,这事可是千万不能耽搁的,而这事也只有他去做才能让她微微宽心。
黎曦看着这暗中较劲的两个人,心中越来越急,本来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般小心谨慎,再被这样一祸害,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再是忍不住,咬咬牙不再等,笨手笨脚地提了衣服便要上车。
较劲的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
墨亦定定看了咬着牙往上爬的黎曦,暗暗叹了口气:“王妃,回来之后,我会亲自来见你,希望我爹也在场。”说罢将黎曦托了一把,助她上了车坐好。
“母亲,我会尽快同他说好然后回来的……”黎曦登上马车时回头又不舍地看了看母亲,瞥见母亲眼中的惆怅,若有所思地缩进了马车之中。
墨亦看着她坐稳,接着自己也微微纵身坐上车边,一挥缰绳,马便飞驰而去,仅剩南王妃一人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