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百无聊赖的青宁小将觉得自己安心养膘的这段日子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昏昏欲睡的脑袋又想不起来,甚是苦恼。直到看见九儿来自己屋中悠闲的剥瓜子,才想起自己带回青府的那只小累赘。
“九儿,那只小狐狸伤势如何了?”青宁吃痛的问道。想必那狐狸伤的更重,自己虽然吃了一些亏,好歹灵力护体,照小七说的都是皮外伤,只是娇生才修养这么久。
九儿抿嘴一笑,“人家狐狸可不似你这般娇弱,早已痊愈,昨日还在池子边上捞金鱼,险些被你当宝贝般养着的金鲤拖进池子。眼下在亭中晒太阳无所事事呢。只是那狐狸这一身灵力没了,也断断无法恢复窈窕淑女之身了。”
“是吗?那是极好。”青宁乐道,“速速把它带来,做小爷的新枕头。”
狐狸带到,青宁瞄到那肉团子便抱在怀里亲个不停,狐狸嫌弃地哼了一声:“斗战神,你这没料的身材,蹭的我很是疼啊。”顺带着又把青宁上上下下瞄了一遍,果然是那在人间熟识的“木鱼公子”,恢复斗战神本尊之后姿容更加绝艳,但是英气十足柔媚不足,所以那张脸果然化身男孩身才是甚妙,可叹这暴殄天物的一张小脸,若是给自己,那便是勾魂摄魄的姿容了。转又想到,全身灵力尽废,无处塑人形,一声叹息。
青宁一挥手把狐狸扔出,“小七,九儿,这死狐狸太过毒舌。”小七侧身转步接住狐狸,九儿拿着酒壶夸赞:“小七儿,身手越发不凡了”,继而淡定的一饮而尽。似乎青宁扔的真是一只枕头,而不是她花费大力气救活的早已奄奄一息的活物。
青宁横道:“把狐狸拿去给小爷喂鱼,顺带把那身皮毛剥下做枕头。”
狐狸嘴角抽搐,她最是怕青府中的鱼,不仅个头比自己大,还凶狠至极,绝对不是吃素长大的。
九儿窃笑不已:“大人的智商真是令人着急,你那身段谁人不知。”小七也附在狐狸耳边笑言:“小毛狐狸,你怎么就说了实话了呢。”
青宁嘟哝着:“还不是我又当爹又当妈的撑着这个家,不然我也是窈窕淑女一个。人家不彪悍点,怎么保护青府,现在好了,都嫌弃我了,世态炎凉啊。”
众人扶额,陪青宁胡闹下去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把狐狸拿来给我玩玩。”哭闹完的小战神又想起了狐狸。“哈哈,这狐狸枕着真舒服啊,小爷向来就是四脚绒毛控,狐狸我爱死你了。”
狐狸无奈地趴着,背上驮着青宁那重重的脑袋,刚想说“斗战神,智商不高脑袋倒是挺重”,便想到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喂鱼事件,还是那心底良善的小七姑娘救下了她,眼下不敢造次了。用尾巴扫扫青宁的鼻子,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打喷嚏,小狐狸心中也解气了不少。
小七和九儿看狐狸陪着青宁解闷,也各自忙碌去了。
“狐狸,灵力没了,你如何打算?”青宁这么突然问道,倒是把狐狸问住了。
“我成为妖精,也是机缘巧合,眼下在斗战神的府邸,便是狐狸模样,也比妖邪更高一等。人间也走了一遭,着实委屈不少,如今便无这般顾忌了。”狐狸慢慢悠悠的说道。青宁枕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即便看到了,也看不懂狐狸面容的表情吧。只是这安定若闲的语气再不似从前天真浪漫的小妖精了,青宁不禁唏嘘,只是这是命,没有人可以回到从前,她也想不谙世事,但是有些事情即使短暂的忘记了片刻,它还是会在原地静静的等着你,直到有一天你又突然想起突然无力。纵使神仙也无能为力。
“狐狸可安心当我的宠物,定不教人欺你半分。你若入世,那人心着实难测,恐遭奸人所害。”
狐狸一笑:“斗战神说的应是贱人才对。”
青宁也释怀了:“狐狸,我就爱你这毒舌。”想起初见这狐狸当日,她还是一个俊俏模样的萝莉,暖黄罗衫,猫耳束髻,将一只铃铛挂于脚踝处,走起路来步步生脆响。青宁是男儿身打扮,墨色长袍,执一柄白扇,自认飒爽。狐狸白眼从她身边经过,“这位公子,气质非凡,只是这面容姣好,身形不长,应是烟柳之地的小倌儿吧。”青宁只觉胸闷吐血,说她矮已是硬伤,偏偏还说她是小倌儿。奈何是下凡偷玩,不能教训这看似纯良可爱的丫头。至此结下梁子。
“斗战神,还是唤我叮当吧。”狐狸懒洋洋的说。
“甚好,那么你就唤我……大人。”青宁感到狐狸气结了一下,顿时觉得赢了一局。
叮当,我可护你。
这叮当本是一只山野狐狸,没有青丘血脉也没有九尾妖姿,实在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普通狐狸。顶顶伤感的是,她幻化成了一个萌萝莉的形象,这实在是狐狸一族的耻辱。说起这化人,小狐狸也着实顺利,没有什么修炼的宏愿,甚至不成有过变化为人的念想,所以她也自己说:都是机缘巧合。那日在山中一棵老榕树下,衔起一只铃铛,金金灿灿,红丝缠绕,叮当生响,狐狸甚是喜欢,蹦蹦跳跳带回自己的小山洞。第二天醒来,惊觉自己白玉般的手臂,抚上脸,也不是毛茸茸的小尖嘴巴,此时小狐狸倒有点忧伤:没有了毛毛会不会很冷?转头看到那个被自己拖进山洞的稀奇铃铛,绑在脚踝处,叮叮当当,步履生响。
由此,唤自己叮当。
初化人形的叮当自然喜欢在集市溜达,终于能看到那冒着热气的包子摊位了,不用围绕着摊位在桌角转圈,信手拈过一片树叶变个铜钱换个包子,叮当甚是欢喜。凡尘俗世,自是和山野大大不同,张灯结彩,街道熙熙攘攘,对小狐狸来说,新鲜又热闹。
得意忘形之际,回山洞的路上踩到了捕兽夹,想自己为兽时,机灵非常,而今却栽了跟头。这被困住的脚一牵扯便是钻心的疼,小狐狸怕疼这点倒是和青宁一模一样,只是她后来便明白这种尖锐的疼痛根本就不足挂齿。
不能动弹的小狐狸也开始思索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自己还要住小山洞啊,这山路多曲折,定要去人间寻一住所才行,本狐狸现在已经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了。狐狸又突然想到,为何不用法术直接“倐”的一声飞回家中,非得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这艰难的山路,现在真是懊悔不已,看来自己对这身份还是没有完全适应。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直到上山砍柴的樵夫遇见了这个差不多被困了一夜的小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樵夫是个老实人,看见叮当满脚的血迹也慌张了。
“呃,有事。”
“这捕兽夹原本是要逮山中的狐狸,哎呀,姑娘,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来来,别怕。”樵夫好心地蹲下来背起这狐狸。
叮当唯有庆幸,若是自己还是狐狸模样,估计被人抓去剥皮了,如今还能装个柔弱。其实山中野狐哪有如此娇弱,若是被逮,只会扯断脚也定要逃脱,只不过这尾狐狸比较对自己狠不下心来。
樵夫送叮当去镇上的大夫家里。
这大夫倒是年轻俊俏,温文尔雅,眼神清亮,最是那一双圣手白玉无双。当他手持药膏瓶子,为叮当涂抹伤口的时候,狐狸居然害羞不已。
世间故事往往并没有什么命中注定,仅仅是因为一见钟情。
就像此时叮当将这莫凤雏大夫生拉硬扯成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不理会还在旁边的满脸络腮胡子的樵夫。
当然,过了一分钟,这樵夫也一溜烟消失不见了,叮当因此也说服自己并非她见色眼开,怪就怪这个真真的恩人逃的太快,她也无奈报恩无门。
在轻柔的包扎好叮当的脚上之后,莫大夫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问:“这医药费?”
樵夫立马慌了:“这个,大夫,我和这姑娘素不相识,我好心送来她就医,其他的和我无关啊。”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野狐本就狡猾,叮当笑着本就因为流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说,“大夫若不嫌弃,我可在你这医馆打个下手权当还债。”也不去抓床头那盆栽的叶子变个银子,实实藏了私心。
莫大夫略显为难:“其实姑娘无需放在心上,更无需做工还债,就当我卖姑娘一个人情好了。”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这腿伤估摸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岂不是还要照顾她那么久。
就这么一句话,叮当就更加认定他是好人,更加坚定了留下来了信念。“这万万不行,我出门在外身上没带银两,但是家中父母也不会容许我欠大夫你一个人情。”
莫大夫扶额答应。叮当自是窃笑。
“你就叫我叮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