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嬛回到自己房间时，面上还残余着几分苍白的颜色。

  玉蝉方才一路上扶着她时，便已然将此情形看在眼里，待到掩上门，将人扶着在榻上坐了，才低声道：“小姐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纪思嬛抬手按了按胸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微闭上眼，轻轻地摇头，随即将方才自己同父亲之间的对话，以及自己最后的决定，简要地告知了玉蝉。

  玉蝉越听，眉间锁得越紧。显然，她同纪思嬛一样，十分清楚这件事无论是对纪思嬛个人，还是对整个纪家而言，是怎样的举足重轻。

  听罢之后，她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问：“恕奴婢冒昧，敢问小姐……为何要嫁予秦王？”

  嫁给什么人，最寻常的原因，莫过于“情爱”二字。退而求其次，便是看中此人人品身家，前途等等。这显然是一个不需多问的话题。然而玉蝉偏生问了，便说明，她心中很清楚，自己愿意嫁给秦王，既不是为了情爱，也不是为了其他，而是有着别样的缘由。

  不愧是玉蝉，一语中的。

  纪思嬛徐徐地睁开双眼，如水的眸子看向了她。沉吟半晌，她开了口，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依你之见，秦王是个怎样的人？”

  玉蝉双眉越发深锁了几分，片刻后回答：“以奴婢之前的所见所闻，秦王是个行事轻佻，声名狼藉，难成大器的纨绔公子。”顿了顿，却又接口，“然而听了小姐之问后，奴婢忽然觉得……或许人之所见所闻，很多时候并非就是真相。”

  纪思嬛禁不住笑起来，道：“你很聪明。”

  “小姐过奖。”玉蝉亦是勾起了嘴角。

  纪思嬛坐在榻上，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才道：“如你所料，这秦王目前给人所有的印象，都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连你在之前都不曾怀疑，便足以说明，他的伪装是何等的高妙。”

  玉蝉沉默地想了想，却终究没有问出为何纪思嬛能将这伪装看破，只喃喃道：“先皇他堂堂的一个王爷，不惜自毁声名，究竟是为了……”说到这里，她口中的话却戛然而止。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正如同勾践尝便问疾，韩信受胯下之辱一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牺牲常人所不敢牺牲的人，往往具备超乎于常人太多的韧性，以及……野心。

  秦王，不容小觑。

  明白了几分纪思嬛的选择，玉蝉重新抬头看向她的双眼，这一次，彼此的眼神都格外澄澈。

  玉蝉道：“小姐的选择，奴婢愿一路追随。”顿了顿，又道，“只是，小姐如何确定，那秦王对小姐……”

  纪思嬛明白她的疑虑，却并不说出答案，只道：“你明日出门，去秦王府替我传个口信。”说着，示意对方俯下身来，在她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

  玉蝉听罢颔首，正此时，门却被从外推开，却是芝臻兴冲冲地进来了。

  “小姐，小姐，”她一蹦三跳地到了近前，俏皮地一行礼，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中，都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你猜我打听出什么来了？”

  纪思嬛脑中倏然浮现出前些时日，她吩咐芝臻打探纪云墨喜欢什么的事，当时不过随口一说，莫不是她当真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了？

  便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说来听听？”

  芝臻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小姐，我刚从绿腰那里套出二小姐她平素里最喜欢做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