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在沈家的时候，因为天生资质愚钝，一度被嘲笑成学医废柴，连府中的一个下人，耳濡目染一年，懂得的医理，都比她多比她强，她打算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要爬起来。

　　何况自己有了一技之长，就算他日因为一些不得已的情况要离开柳家的庇护，那么她自己也可以独挡一面，不用再懦弱地受人欺凌！

　　“爹爹，要不我和芸姐姐就从今天就开始在医馆药庐里帮忙吧，反正今天我们也没什么事，对吧，芸姐姐？”柳清清性情爽朗，何况这是自家的医馆药庐，她这位柳家大小姐自当也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随你们吧！”柳公卿自然是乐得支持的。

　　不过，柳公卿却找了个机会将沈芸单独叫到了一边。

　　沈芸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舅舅，支开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单独要和她说什么，总之感觉是很严肃的事情。

　　“芸儿，你别紧张，舅舅没有别的意思，舅舅领你回来，这两天正碰上药馆药庐里忙得很，也还没有时间好好和聊聊呢。”柳公卿在这医馆药庐里有一间自己单独的药房。

　　在药房里面，有一排长架子，在那长架子上面，一层一层地摆满了一些小的白色瓷瓶，里面都装着颜色差不多黑乎乎的药丸，在药房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练丹炉。

　　这样的练丹炉，其实再常见不过，因为整片神州大陆，都崇尚学医练丹药之风，包括西秦和东楚等四大强国。

　　只不过，柳公卿药房里的这个练丹炉，样式有些老旧而已，一看就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

　　“芸儿，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舅舅，你在沈家，究竟是因为你自己天资愚钝，不喜学医，还是因为沈天豪那个亲爹，他不许你接触医理练丹这些东西？”柳公卿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木椅上，面容慈祥和善，但问出来的问题，却有些严肃。

　　沈芸头大，这个叫她怎么回答呢，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沈芸，所以对于沈芸生前的一些事情，她所知也甚少。

　　“或许是因为芸儿自己天生太笨，没有这个天赋……”她假装弱弱地答道。

　　“不该呀……不该是这样的！”柳公卿却似乎不太愿意相信，一直摇头喃喃私语。

　　“舅舅，您说什么不该？芸儿笨，芸儿听不懂呢。”沈芸总觉得自己这个亲舅舅也有一些无法言说不为人知的心事。

　　“事到如今，你也这么大，有些事，舅舅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让你知道的，但是舅舅不知道你爹和你提起过你娘没有？”柳公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娘？这倒是没有呢，舅舅也知道，我爹自从娶二姨娘进门之后，早已经不管我这个嫡女。”沈芸闷闷地回道。

　　“你娘呢，她叫柳凤岚，你千万记住你娘的名字，因为你娘，她是个了不起的人，她是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别看你爹现在已经身为太医院的院首，但是，说句实话，我柳家上下，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要不是有我柳家，他沈天豪现在只怕还只是个毫不起眼的穷鬼！你以为你爹的医术真的很好吗很高明吗？错，那你就错了！”

　　说到这里，柳公卿再次气愤不已。

　　“舅舅，您多和我说说我娘的事情吧！”沈芸一时情绪也有些落寞。

　　“好，芸儿，想当年，你娘可是享誉盛名的医学世家柳家之女，而且，舅舅毫不夸张地告诉你，你娘的学医天赋，是整个柳家所有的子孙里面天赋最高最好的。就连你舅舅我，也自知不如你娘！你爹现在别看装模作样当着他的太医院院首，但实际上，他所会的那些，都是你娘一点一滴教会他的，若是没有我柳家，你爹就是个屁！”说到激动处，柳公卿居然骂了句粗口。

　　这是沈芸第一次听自己的亲人正式地谈及自己的娘亲，对于她来说，娘亲可真是个遥远的存在。

　　“所以，你娘的天资这么高，按理说，你是你娘亲生的，这一点勿需质疑，你不该是天生资质愚钝的才对！所以舅舅才怀疑，根本就是你爹不愿传授你医术。你看你妹妹和你弟弟，也就是清清和天佑，都是舅舅的儿女，舅舅虽然天资不如你娘，可如今，舅舅的一双儿女，也差不多继承了舅舅的衣钵，你怎么说，也该不比清清和天佑差才是！”

　　原来，柳公卿还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些，“当然，清清和天佑的天资，比起当年的你娘来，还是差了很大一截的，就是现在舅舅最得意的大弟子，你应该在医馆药庐里已经见过，就是明空这孩子，现在的明空，哪怕和你娘当年比起来，也还是不如你娘的！你娘那个时候，可真是个神话般的存在，连舅舅当时都不知有多羡慕她呢，天资这东西，要知道可是求而不得的！”

　　沈芸黯然，随后又重新振作起来，“那或许我就是天质愚钝呢，不过，舅舅，芸儿愿意从今往后开始努力，争取不丢娘和舅舅的脸！芸儿也势必要将学医废柴这顶黑帽子摘掉！”

　　柳公卿略感欣慰，“芸儿真乖！你娘九泉之下若是知你如此进取，也终可以含笑安心！”

　　这虽是个沉重的话题，可也让沈芸再次立志，要奋发图强改变自己！

　　“那你爹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娘生前，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遗物？”柳公卿面色微沉，又出其不意地问道。

　　“遗物？”沈芸愣了愣，这个舅舅，好像对她娘的事，特别地在意呢，“好像没有呢。”

　　就算有，此时的沈芸也定然是不知道的。

　　柳公卿这次更难掩自己一脸的失望，但是当着沈芸的面，他还是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外泄，毕竟是柳家的家主，这点自制力，他还是做得很好的。

　　“那好吧，你先下去帮清清吧！”他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沈芸可以离开这间药房。

　　“那芸儿这就去！”沈芸行了礼，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门口那抹素色的衣裙，一晃就没了影，这时，柳家的管家，却从门外迈步进来。

　　柳公卿坐着没动，但面色沉肃，再不复之前的慈眉善目和温和。

　　“老爷，您看这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李管家小心翼翼地站在边上询问道，同样忧心忡忡。

　　“老夫原本以为老夫那故去的姐姐，应该会将遗物留给芸儿这孩子的，但现在看芸儿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并不知情，她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些，还有老夫原先还大胆猜想芸儿这孩子，定然和老夫那已经故去的姐姐一样，最起码天资应该是禀赋异于常人的，这样的话，就算没有什么遗物，最起码还可以加以利用一下这异于常人的天资，但现在看来，好像希望要落空呢！”柳公卿话中有话，一脸的失落。